京城连着下了几天雨，雨水淅淅沥沥，春寒料峭。到了这天，天空终于放晴，天空碧蓝，万物清醒。
萧俊麒站在落地窗前拿手机给乔斯羽发了条航班信息。最近他走不开，她答应他过来。
秘书何菲送来文件，他回到办公桌，执笔签字。
“萧总，需要为您订午餐吗？”何菲问。
“不用，我一会有应酬。”
“好的，萧总。”她收回文件，正要转身。萧俊麒叫住她，问道：“现在女孩子过生日都流行什么？”
何菲闻言，先是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要是人多的话，一般都请专业公司做主题派对。如果人少，就情侣之间庆祝的话，除了鲜花礼物，就是氛围感了。”
“帮我订家适合过生日的餐厅，后天下午。”萧俊麒说，“环境要好，两个人的空间。”
“好的，萧总。”何菲嘴上应着，心里却在好奇，到底是哪位千金俘虏了老板的芳心。她真想见上一面。
能被老板这么宠着，那得修多少辈子的福气啊！
晚上贺景年请兄弟们去他家吃饭，说是朋友从草原寄了新鲜牛羊肉过来。
萧俊麒和乔明到的时候，他家厨师正在院子里做烤全羊。向恒和孟文昊也在，都带了自己的女朋友。
贺景年拿这事取笑他俩，说他们是孤家寡人。
向恒笑了声：“你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人左拥右抱，东边一个，西边一个，怎么就孤家了？还有我们乔明，前几天我还看见他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腻歪呢？”
这话说出来，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后一句。似乎左拥右抱的人已见怪不怪。
“真的？乔明有女朋友了，做什么的？”孟文昊迫不及待地问。
“我介绍的。”苏小荷邀功，“我们单位的小姑娘，长得漂亮，品行也好。”
“嫂子的眼光肯定不错。”孟文昊奉承，后又说，“怎么不把人家姑娘带过来我们见见？”
“出差了。”乔明说。
晚上吃完饭，男人们在院子里就着炭火围炉煮茶，女人们在客厅看电视。
他们爱聊国际大小事，经济形势，国家政策，当然也会聊到女人。
向恒说，他昨天晚上在电视上看到瑶瑶了，在一档综艺节目里做主持人。
孟文昊接话：“我一个朋友刚好是她们电视台的，据说还没结婚，也没男朋友。”
贺景年端着茶杯，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恒踹了他一脚：“怎么，想她了？”
他恍过神，朝屋子里瞧了眼：“瞎说什么呢？”
“没事，光想想不犯法。”
孟文昊长长地叹了声，忽然对贺景年说：“当年你结婚的时候，她也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进场，反正是去酒店了。乔明，你还记得吧，咱俩去抽烟，碰到她在墙角哭，哭得那叫一个难受。”
“记得。”乔明说，“当时我都没认出来，那会瘦了好多。”
贺景年闻言，脸上像是飘来了一朵乌云，黑沉沉的：“你们怎么没说？”
“那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孟文昊道，“我们不想你有心里负担。现在过了这么久了，你应该也放下了吧！”
贺景年手上发紧，指节渐渐泛白。
置身局外的萧俊麒心里莫名其妙地像是被猫抓了下，隐隐作痛，不知是为谁难过，又是在为谁悲悯。
他瞧了眼贺景年，回想起他跟瑶瑶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爱到天荒地老的誓言最终被现实打败。
过去掩埋在过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他仿佛听到了好友心中的哀叹，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时，苏小荷端了盘水果从里面出来。果盘里小果洗得干干净净，大果切成块，规规矩矩排列开来。
“谢谢嫂子。”孟文昊有眼力见，起身接过来。
苏小荷在贺景年身旁坐下，乔明给她斟了杯茶。
“聊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不说了。”她随口问。
“没什么。”向恒从桌上拿了支烟，“正说这个周末去北戴河玩呢，你想不想去？”
“可以啊！”
向恒打火机刚拿上手，贺景年下令制止他：“这会就不要抽了。”
“为什么？”他手上顿了顿，几秒之后忽然反应，“难道嫂子有了？”
苏小荷抿嘴微笑。
“真的，几个月了？”
贺景年：“刚测出来。”
“嘿，行啊你俩，说备孕就备上了，这身体素质，一个字，牛。”
“你们几个也加油。”苏小荷道，“看谁排老二，将来继承我们宝宝的东西。”
向恒首当其冲：“那肯定是我呀，今年造，明年生，老二的位子稳了。”
“那可不一定。”孟文昊说，“三哥好事也将近了，说不定比你早。”
向恒不服输，开玩笑说：“我今天晚上就造。他要造还得飞伦敦，看谁快！”
“三哥哪需要飞伦敦。”孟文昊晚上喝了酒，有些兴奋，说话不过脑子，“他立马飞沪城，今晚也可以搞定，这就看你俩身体谁强谁弱了。”
萧俊麒本来就处在一种怅然的状态中，这会脸色眼见着沉了下来。而向恒没瞧见，哼笑道：“沪城那位就算了吧，生出来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话音落下，四周刹那间陷入寂然之中。
一双双目光机警地从他脸上挪到另一位身上。
向恒后知后觉，正意识到这话不太对，眼前忽地飞来一只茶杯，杯子啪地一下砸在桌子边缘，而后落到地上，碎裂开来。
向恒身上溅了茶水，蹭地从椅子里起身。
贺景年将吓到惊呼的苏小荷护在身后：“萧俊麒，你干什么呢？我这杯子好几万一只呢！”
萧俊麒气红了眼，瞪着向恒：“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谁见不得光，谁是私生子？”
向恒自知言语过分，赶紧道：“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
“我要是再听到你说半分折辱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萧俊麒撂下狠话，捞起外套就走。
他气势汹汹，像着了火似的。
乔明赶紧起身跟着，担心他心情不好开车出问题。
向恒拿纸巾擦身上的茶渍，几分尴尬地笑道：“这家伙怎么回事，被那狐狸精下了迷魂汤？”
“活该你被骂！”贺景年指责他，“乔斯羽以前是他禁忌，我们从不来不提起这个人。现在也是他的禁忌，可以提，但不能说她的不是。你这是专门戳他的心窝子，没打你都算好的了。”
“喂，老贺，怎么说周昕也是你亲戚，你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我不站队，他跟谁好我都祝福。”贺景年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声，拍了拍苏小荷，“去屋里吧，外面凉。”
这天下午，萧俊麒亲自到机场接乔斯羽。他这段时间走不开，给她买了机票到京城过生日。
乔斯羽没想到他会来，以为他会派乔明或者司机过来。因此在看到他时，惊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萧俊麒穿了身深棕色西装，看着神清气爽，皮肤亮白有光泽。
“欢迎寿星大驾光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几日不见而已，却像是隔了三秋。乔斯羽按捺住扑进他怀里的冲动，低头贴紧他的掌心。
司机过来取走行李，萧俊麒搂着她朝停车场走去。
两个人在车上也没分开，你侬我侬地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司机老吴不敢看后视镜，过了会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小猫喝水的清响。
车子抵达餐厅时，乔斯羽的嘴唇周围都有些红了。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秘书何菲给他们订的全城最高餐厅，视野绝佳，尤其是晚上，璀璨夜色皆在脚下。
私人包间，浪漫晚餐，米其林大厨现场烹饪。
乔斯羽那些年的生日都是在君临过，一群人热热闹闹，吃饭唱歌打牌。这次，萧俊麒只想跟她单独在一起。
乔斯羽喜欢这样的氛围，尝美食，品美酒。眼前只有他一人，他的眼里也只有她。
晚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走了进来，随着生日歌的奏响，漂亮的服务员推进来一只蛋糕。
美丽的白天鹅栩栩如生，跃然桌上。
“乔小姐，生日快乐，许个愿吧！”音乐停下，服务员们纷纷退出。萧俊麒拿上手机，给她拍照。
烛光跳跃，乔斯羽双手交握，闭上眼睛。她在心中默念：“祝愿爷爷身体健康，祝我事业有成，祝他......祝他幸福平安。”
她一口气吹灭蜡烛，从此刻开始，她便迈进了27岁的门槛。
时光如梭，眼前的男人陪她过了三个生日，她的19岁，她的20岁，她的21岁。却没想到分开了这么多年，他又坐在了前面。
或许上天在跟他们开玩笑吧，让他们再见一面，再陪她过一次生日，然后各回各的位置。
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乔斯羽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的她是快乐的，是满足的。
这种快乐与满足在回到家中的时候抵达巅峰。萧俊麒竟然给她整了个小小的生日墙，粉白银色的气球点缀其上，地板上摆着生日快乐的灯饰，周围摆满了各大奢侈品牌的礼盒，还有一束火红的玫瑰花。
她惊呆了。
萧俊麒向来直接，不管是说话办事，还是送礼，他都喜欢直来直去。今天的仪式感，她还是头次见，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怎么了？”萧俊麒看她愣在那里，“不喜欢？”
“喜欢呀，受宠若惊。”她指着玫瑰问，“这有多少支？”
“一百。”
一百？她听说过代表一生一世的11，代表长长久久的99，代表我爱你的520，以及大手笔的999，一百还真没听说过。
“有什么寓意吗？”她问。
“最近表现不错，满分。”萧俊麒说。
乔斯羽笑了声，自嘲道：“完美情人？”
不然又是什么呢，他们没有长长久久，也没有一生一世，她没有资格得到他独属的爱。
萧俊麒看着她，明亮的灯光下，一张标志的脸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莫名的，他的心扯了一下，走过去把她拥入怀中。
“斯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乔斯羽仰着脸，明明应该高兴，可眼皮像是被针扎似的。她眨了眨，伸手抱住他。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手感也好，抱着他就像抱着全世界，永远不想放手。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爱婚姻不行。乔斯羽知道的，情人之间只讲情和欲，精神上的满足，生理上的释放。
可是她的冲动差点出卖了自己。
“萧俊麒。”
“嗯？”
乔斯羽嘴唇动了动，我爱你这几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她艰难地咽下去，再次将它埋在心底。
“怎么了？”萧俊麒下巴搁在她肩上，将她搂得紧紧的，声音温柔。
“没什么，谢谢你送的礼物。”
次日，乔斯羽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昨天晚上睡太晚，两人小别胜新婚，缠缠绵绵太久。早上又被他折腾了一道，双腿软得跟跑了马拉松似的。
她以为是萧俊麒打来的，他说过开完会就回来接她出去吃饭。
她迷迷糊糊地睁了半只眼，看到来电人是程星。她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声音嘶哑。
程星这会没空调笑她，直奔主题：“乔乔，你是不是还没看到新闻？”
乔斯羽睁开双眼：“什么新闻？”
“出大事了！快看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