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根本没调查出什么,据说是屋子过于干燥,又经过电流影响,引起的失火,没有人怀疑到艾斯特身上,他的养父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知。
希纳崩溃又绝望,几乎以泪洗面,她根本想不明白为何灾祸会突然降临。而一旁艾斯特垂着脑袋,不停地抹眼泪,为他的养父失声痛哭。
丹尼斯也得装装样子,他一脸心不在焉地安慰艾斯特,似乎还未从火灾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随着警方离去,希纳迈上了前往医院的路,她沉浸在罗德尔出事的阴霾中,三天两头都看不见她的影子,家里只有艾斯特和丹尼斯两人。
没人其他人在眼前晃,艾斯特若无其事地弹钢琴给丹尼斯听,眼底呈现出几分柔和。
“快放假了。”艾斯特说,“想好了吗丹尼斯,我们要去哪玩?”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很难想象到不久前还在为养父痛哭。
丹尼斯:“和你一起去的地方,我得好好考虑。”
“荣幸至极。”艾斯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继而沉浸在钢琴演绎中,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丹尼斯:“丹尼斯,你不是说喜欢我……的画吗?那么,要看看我的其他画作吗?”
丹尼斯朝艾斯特看了过去,正和艾斯特对视上,艾斯特歪着头,似笑非笑,眼底好像翻滚着不知名的黑暗情绪,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当然。”丹尼斯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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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里,丹尼斯拿出手机,不停地滑动着,他如鸦羽般的眼睫眨了眨,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个地方的介绍。
有一个废弃的猎场,那里风景不错,环节静谧,但不久后,那边就要被建上名为伊甸湖的住宅区。
丹尼斯太清楚那边会发生些什么了,恐惧,杀戮,这些让丹尼斯骨子颤栗的东西,他渴望不已,只不过这些渴望都被掩盖在他皮囊之下,只要他不表现出来,没有人会知道。
丹尼斯不怕死亡,如果实在刺激,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
他会给艾斯特一个难忘的假期。
天边炸起惊雷声,很快就下起了雨,雨水越来越急,不停地拍打着窗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照亮了丹尼斯的脸。
空气变得有些沉闷,丹尼斯生出了烦躁,他讨厌下雨天。
丹尼斯又想起了玛利亚奶奶,他没有父母,也没什么朋友,从小陪他的只有一个奶奶。
他是在雨夜里被奶奶捡来的,奶奶不知道她捡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只是把他当做孙子一般看待。
在他的记忆里,奶奶会做好吃给他,会接他上下学,在寒冷的冬日里烧着炭火,给他讲善有善报的故事。
他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只是他太会伪装,骗得了所有人。他怕他如果露出端倪,奶奶会不要他。
丹尼斯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一个盗贼,在窗户边偷摸着往里面打量,然后拿着又长又细的钩子,从窗户里伸了进去,丹尼斯在二楼阳台看得一清二楚。
丹尼斯拿来椅子,站了上去,吃力地搬起阳台上的花盘,哐哧一声砸了下去,正中盗贼脑门。
盗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丹尼斯才不管盗贼会不会死,他只害怕玛利亚奶奶会不会发现是他做的——她发现了。
玛利亚奶奶连盗贼都要救,丹尼斯最讨厌她这点,像个滥好人。
一个念头冒了起来,她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好孩子了……万一,她不要他了……丹尼斯像是这个可怕的猜想击中,整个人开始害怕了起来。
不!她不能抛弃他。
如果她抛弃他,他就先去找到抛弃自己的狗男女,先杀了他们,再来杀她……不,不能杀她,丹尼斯颓丧地放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当玛利亚来问他,丹尼斯满心都是惶恐,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了一个又一个谎话,玛利亚目光柔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丹尼斯,花瓶不会无缘无故掉下去,你不要骗奶奶。”
丹尼斯支支吾吾,最后垂着脑袋:“奶奶,我错了。”
玛利亚奶奶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并没有责备他,眼中也没有任何厌恶,反倒慈爱道:“丹尼斯最乖了,丹尼斯是好孩子,你可以答应奶奶,以后别再这样做了吗?他们犯了罪,就让法律来审判他们。”
丹尼斯妥了协,“我答应你。”
从此,觉得杀人没错的他,收起了自己的想法,在玛利亚面前永远乖巧顺从。
可是玛利亚没有善报,她死在了一个雨夜里。
那天的雨下得也是这般大,肇事的司机逃逸,玛利亚倒在了一片血泊中,手里给丹尼斯带的点心被碾成了泥。
丹尼斯疯了,他的理智在失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尖叫,他要让那司机死,他要让所有人给玛利亚陪葬。
可他没有。
往后他一人生活了十年,没有玛利亚奶奶的十年。
最后义无反顾地踏入了惊悚片的位面。
丹尼斯回过了神,他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呈现出一丝玩味——他想到了什么点子。
丹尼斯推开了艾斯特的房门,艾斯特正把装饰摘了,露出带着伤痕的脖颈,听到动静,他动作一顿,转过头朝丹尼斯望去,眼底一片幽暗。
突然触及到丹尼斯眼角挂着的泪,艾斯特一怔,“丹尼斯,你怎么了?”
“艾斯特,我……”这时一阵雷声落下,丹尼斯惊吓地直奔艾斯特而来,他紧紧地抱着艾斯特,瘦小的肩膀正微微颤着抖。
“不要怕,有我在。”艾斯特顿时明白了什么,用手拍了拍丹尼斯的背,轻轻安抚着丹尼斯,“宝贝,你今晚跟我一起睡。”
丹尼斯不语,只是抱着艾斯特,眼泪浸透了艾斯特的肩膀。听到那句话时,他缓缓勾起了嘴角。
夜幕沉沉,丹尼斯已然沉睡,艾斯特盯着他在睡梦中不安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他亲了亲丹尼斯的额头,“晚安,丹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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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一切稀松平常,除了丹尼斯一晚上都没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艾斯特在看自己。
艾斯特笑着同他打招呼:“早安,丹尼斯。”
“早安,艾斯特。”
二人洗漱完后,吃着从外面买来的早晨,艾斯特一举一动都十分的优雅,他看见丹尼斯吃完了手上的奶酪,意犹未尽地朝他看来。
丹尼斯撇开了视线,又时不时移到艾斯特还未动过的奶酪上,最后狠心垂着头再也不看。
艾斯特轻笑了一下,将自己手上的奶酪递了过去,“我这里还有一份。”
丹尼斯眼睛微微睁大,一番挣扎后,他推脱着:“还是你吃吧,我吃一份就可以了。”
艾斯特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谢谢你,亲爱的。”丹尼斯将奶酪接了过来,尝了几口,脸上露出来一个餍足的笑。
艾斯特看着他,也笑了。
吃完早餐后,艾斯特从房间的衣橱里翻出一件西装,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他缓缓走到丹尼斯面前,深邃的眼睛望着他,“我好看吗?丹尼斯。”
穿上西装的他更成熟了些,优雅得体,像个矜贵的王子,看着丹尼斯的眼睛像一对深不见底的黑洞,底下藏着疯狂。
“很好看。”丹尼斯甜甜笑着,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艾斯特眉眼弯弯,心情格外愉悦。
他走到钢琴旁,为丹尼斯弹奏了一曲,边弹边哼唱着。
丹尼斯静静地听着:“艾斯特,你弹得可太棒了,你美妙的歌声太动听了。”哪怕他的心里毫无波澜,他完全搞不明白艾斯特这是怎么了。
艾斯特弹完钢琴后,走到了一旁。
“嘿,丹尼斯。”艾斯特说,“我为你画一副肖像,好吗?
丹尼斯笑了起来:“好的。”
于是丹尼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艾斯特描摹着他的眉眼。
“哦,你可以到房间里帮我拿一盒白色颜料吗?”艾斯特咬了咬唇,看上去有些为难,“它快用完了?”
丹尼斯点了点头,起身朝艾斯特房间走去,拿颜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隐蔽处的画,那些画跟艾斯特平日里画风全然不同,带着扭曲、血腥,像是能窥视到艾斯特的真正内心。
他停了下来,驻足于画作前,根本移不开眼睛。
丹尼斯的目光一寸一寸挪过画作,每一幅画都叙述着艾斯特犯罪的过程,失火的房子、带着血的滑梯……微光打在了一幅幅画作上,画作像是流动了起来,连扭曲的人脸都变得鲜活。
有意思——此刻,丹尼斯的眼中才有了欣赏之意,像是在观摩着精妙绝伦的艺术品。
就在这时,丹尼斯的太阳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抬眼看着眼前,来人的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
艾斯特的手上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来的银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正紧紧地贴着他。
“丹尼斯,你知道得太多了。”艾斯特轻声说。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其他画作?”丹尼斯的眼底没有半分惊恐,平静道:“你要杀了我吗?”
艾斯特的手凝滞了一下,缓缓将枪从丹尼斯的额头上挪开。
过了一会儿,艾斯特才开口说:“既然知道了我不少秘密,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丹尼斯。”他继续把枪抬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威胁之意,“你最好考虑清楚些。”
丹尼斯微笑:“当然。”
艾斯特抱住了丹尼斯,手里还拿着枪,亲昵道:“我最爱你了,丹尼斯。”
“我想好了,假期我们去伊甸湖玩吧,那里风景不错。”丹尼斯无视着银手枪的存在,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苦恼:“可是,那里位置有些偏僻,我们该怎么过去。”
艾斯特:“我来想办法。”
丹尼斯:“对了,艾斯特,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丹尼斯嘴角上挑,“我和你有同一种病。”他是胡诌的,他知道艾斯特的一切,反正……这里也不是现实。
艾斯特瞳孔巨颤,手枪掉落在地,他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真的吗?宝贝,你真是我的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