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个男孩就被艾斯特从滑梯上推了下去。

    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男孩胆战心惊，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幢幢鬼影若隐若现。

    男孩惊恐转身，只有一阵风刮过，正当他以为无事时，艾斯特出现在他的后面，狠狠一推。

    男孩从滑梯上摔了下去，艾斯特在上面露出阴恻恻的笑，有着大仇得报的快意。

    这一幕被丹尼斯撞见了，丹尼斯的血液沸腾了起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但他只是抬着头，露出适时的错愕。

    艾斯特的笑容凝固住了，瞳孔微颤，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

    艾斯特从上面走了下来，缓缓逼近丹尼斯，面上寒意凛然，眉眼染上几分阴鸷，他低声说：“丹尼斯，你什么都没看见，对吧？”

    丹尼斯点了点头，他好像并不害怕，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漠然。

    艾斯特发现丹尼斯似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应该是他的错觉。见丹尼斯没有过大的反应，艾斯特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

    他抱了抱丹尼斯，用手抚摸着丹尼斯的背，轻声说：“我就知道，我的好朋友。”

    -

    回家后，丹尼斯发现家里放着音乐，大厅里传来烧水声，很显然，格里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走近了还能听见格里芬在和希纳打电话，希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哦，天呐，他爸爸说是艾斯特推的——你推他了吗？”希纳的声音变小了些，应该是在艾斯特说话。

    “不是的，我们只是在玩。”艾斯特有恃无恐，“我发誓。”

    电话这边，格里芬问丹尼斯：“你看见了什么？”

    “他自己摔了。”丹尼斯面不改色地撒谎。

    格里芬也不相信：“希纳，你总爱多想。”

    “哦，好吧。”

    格里芬和希纳撇开这个话题，继续聊了下去。

    聊着聊着，格里芬的语气突然兴奋了起来，像是被什么给点燃了。

    丹尼斯疑惑地看向她。

    “听说你们学校要举行活动。”格里芬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眼中迸发出亮光，“妈妈去给你织件衣服，嘿，我还没试过呢。”

    -

    第二天，孩子们在玩弹弓，他们用弹弓打树上的果子，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大树枝繁叶茂，周围的灌木丛格外茂盛，遮挡了视线，丹尼斯在不远处看见了，他走到树下，垂头看着那只濒死的鸟。

    孩子们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没劲，嘻嘻哈哈地跑走了——他们根本不会留意到这只鸟。

    它的身体被石头砸出了一个洞，涓涓冒着血，翅膀微弱地扑腾着，连呼吸都是痛苦的。

    丹尼斯静静地看着，哪怕自己要救这只鸟，它也活不了。

    艾斯特走了过来，俯视这只鸟，眼里透着无机质的光，他捡起旁边的大石头，朝那只鸟砸了下去，“砰”的一声，顿时鲜血飞溅，艾斯特脸上浮现出渗人的笑意。

    “丹尼斯，它本来也活不了多久。”艾斯特说，“为什么不给它一个痛快？”

    丹尼斯并没有出现艾斯特以为的惊恐模样，反而笑了一下，露出遗憾的表情：“艾斯特，你下手太快了。”

    艾斯特不知他何意。

    丹尼斯顿了顿，殷红的唇瓣吐出惊人的话语，“我本来想把它烤来吃。”

    “你在开玩笑对吗？”艾斯特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意思呢，丹尼斯。”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我和你可不一样。”丹尼斯说着。

    艾斯特知道这是丹尼斯为了不露出端倪，故意装出来的，其实丹尼斯害怕得很——但这样，也足够了。

    艾斯特满意地笑着。

    “你不需要跟我一样，宝贝丹尼斯。”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学校举办活动的日子。

    丹尼斯和艾斯特心照不宣，对那天的事情矢口不提，仿佛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但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这天格里芬到了学校，与希纳再次完成了老友间的相会，两人热情相拥。

    到了纺织环节。

    格里芬摩拳擦掌，拿着一块布，在一边捣鼓了半天，最后给丹尼斯织了一坨奇怪的东西，据格里芬所说，她原本是想给丹尼斯织个帽子的。

    至于格里芬不久前提过的衣服，早就被她抛之脑后。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最后，格里芬拿着两个“帽子”给丹尼斯，“跟艾斯特玩去吧。”

    丹尼斯：“……”

    艾斯特难得露出便秘的表情，小声说：“看来你妈妈不适合做纺织。”

    丹尼斯：“我想也是。”

    他看着手中的帽子出神，脑中久远的记忆浮现出来——那是他未进入快穿局前的种种。

    玛利亚奶奶的音容笑貌忽然从眼前闪过，他记得她喜欢坐在窗前给他织衣服，朝他慈祥地笑着。

    他愿意在她面前收敛起所有的爪牙，做个乖小孩。

    他年少都填满了玛利亚的影子，却在后面陡然截断。

    艾斯特敏锐地感觉到丹尼斯的情绪变化：“你在想什么，丹尼斯？”

    丹尼斯嘴角露出了笑意，看起来有几分恬静，他下意识开口：“——玛利亚奶奶。”

    丹尼斯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艾斯特，微微皱起了眉。

    艾斯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一股阴霾从心里冒了出来，对，相比起格里芬，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奶奶威胁更大一点。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挤占他在丹尼斯心里的位置。

    艾斯特：“她在哪？”

    丹尼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哦天呐，哦，抱歉。”艾斯特很是难过，“我多么想见见她。”

    丹尼斯没有说话。

    艾斯特走了过去，又抱住了丹尼斯，轻声说：“别难过，上帝会保佑她。”在丹尼斯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变得诡谲莫测。

    -

    格里芬在家里根本呆不住，她又一时兴起要出去旅游，于是简单收拾了些便风风火火出门了。

    很随意地将丹尼斯托付给希纳，也不知道是太信任丹尼斯，还是太信任希纳。

    艾斯特和丹尼斯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艾斯特的养父罗德尔，他身边站着的不是希纳，是一个妩媚的女人。

    二人正在热情地攀谈，女人把手搁在他的脖颈处，他没有排斥，反倒有些享受。两人气息纠缠，仿佛下一秒就能当场亲上。

    丹尼斯眼神示意艾斯特。

    艾斯特表情突然冷了下来，视线像条毒蛇一般缠了上去。

    罗德尔和女人一番亲热后，带着她往车边靠近，罗德尔让她呆在车里，自己往便利店的位置走去，女人坐在后座上专心地补着妆，她看着镜子里的俏颜，满意地勾了勾红唇。

    突然，前面的传来声响，手刹自己开了，女人瞪大了眼睛，周围的冷风顺着车窗倒灌了进来，车正在不受控制地往后面滑去，她失声尖叫。

    罗德尔从便利店出来后，看到车自己动了，来不及思考，连忙朝车的位置追赶过去。

    最后，车“砰”地一声撞在树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带起烟尘滚滚。

    与此同时，艾斯特和丹尼尔站在一棵隐蔽的树后，将不远处的场景一览无余，艾斯特嘴角微微上挑，将食指搭在唇上，朝丹尼斯比了个嘘。

    到了艾斯特家中，希纳准备了丰富的午餐，她对丹尼斯的到来表示欢迎，却看着桌上的美食叹气，对艾斯特说：“你爸爸这几天都不回来，他真是太忙了。”

    艾斯特：“忙什么？忙着偷情？”

    希纳瞪大了眼睛，立马呵斥道：“艾斯特，别乱说话！”

    艾斯特立马噤声，他微低着头，面部沉浸在阴影中。

    丹尼斯只觉得希纳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女人，不过，这跟可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希纳无奈：“你这孩子——”

    艾斯特从阴影中抬起了头，他看了看丹尼斯，并不理会希纳，艾斯特给丹尼斯夹了菜，语气亲昵，“丹尼斯，多吃些。”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显然又有了新主意。

    吃完午饭后，丹尼斯和艾斯特呆在房间里，艾斯特说：“亲爱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爱你了。”

    丹尼斯：“你要我做什么？”

    艾斯特只是笑着。

    过了两日，罗德尔回了家，这时家里静悄悄的，丹尼斯走了过去，扬起笑脸：“叔叔。”

    “怎么是你这小鬼？”罗德尔皱了皱眉，“艾斯特呢？”

    丹尼斯继续道：“叔叔，那天我看见了。”

    罗德尔登时暴怒：“看见什么了？”他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马上就要朝丹尼斯扑过来。

    丹尼斯实在没想到罗德尔这么容易被激怒，嘴角微挑，拔腿就跑。

    罗德尔追到了一间杂货间，进去的时候根本没发现人影，忽然间，他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一股难言的烧焦味在空中蔓延，“咚”地一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罗德尔僵硬地转过身去，映入瞳孔的是满天火光。

    屋外，丹尼斯在一旁看着，艾斯特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场景，拿着电话，慢吞吞拨了出去，声音听上去却特别焦急，带着哽咽，“妈妈，屋子着火了……我看见爸爸在里面。”

    一阵风刮过，屋里是熊熊火焰，伴随着男人崩溃绝望的嘶吼声，二人相对无言。

    艾斯特朝丹尼斯比了个手势。

    ——你做得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