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花坛内虫子的叫声撞进教室时，白望归的橡皮擦正沿着课桌裂缝缓慢迁徙。苏万安盯着那块印着草莓图案的橡皮，看着它被汗水浸湿的边缘在阳光里泛出蜜色——这是本周第三次收到邻座的「密函」。
「老张领带歪了，预计三分钟后暴走。」潦草字迹旁画着班主任的卡通头像，爆炸头造型夸张得让苏万安差点笑出声。她偷偷用余光扫过走廊，白望归支着下巴假装记笔记，发梢挂着摇摇欲坠的汗珠。
窗外的合欢树突然抖落一片粉雾，徐狸的纸飞机撞上电风扇，碎成雪花般的纸片。老张转身的瞬间，白望归的指尖轻轻一弹，那块草莓橡皮划出精准的抛物线。
"苏万安！"
橡皮擦砸中笔筒的脆响与班主任的怒吼同时炸开。苏万安慌忙起身，膝盖撞得课桌里的小说哗啦倒地，封面上《挪威的森林》几个字正巧滑到白望归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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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在检讨书上晕开第三朵墨花时，苏万安听见身后传来汽水瓶拧开的轻响。白望归倚着储物柜抛来罐冰镇荔枝汽水，瓶身凝结的水珠在空中划出银线。
"第一百零一次救援行动。"她晃了晃手里皱巴巴的纸团，那是今早被没收的「犯罪证据」。展开的作业纸上，老张的Q版画像正踩着电磁感应公式跳草裙舞。
苏万安突然发现画像背面有行小字：「放学后音乐教室见，有东西给你」。圆珠笔划破纸面的裂痕里，漏出窗外渐密的雨声。
"下雨了。"白望归的指尖划过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要不要..."
徐狸突然踹开后门，湿透的校服滴滴答答淌着水："最新消息！老张把咱俩的《中学生守则》罚抄升级成校园清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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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混着雨腥味钻进鼻腔时，苏万安正用抹布对付走廊瓷砖上的口香糖残骸。白望归拎着水桶经过，桶里漂浮的落叶突然组成笑脸图案。
"十点钟方向。"她压低声音，"老张在二楼盯梢。"
苏万安假装弯腰拧抹布，瞥见白望归的运动鞋尖上沾着片粉色花瓣——是今早飘进教室的合欢花。徐狸在远处挥舞拖把打信号，南岫捧着记录本边写边念："根据气象数据，这场雨的降水量足以..."
水桶突然翻倒，漫延的水渍惊散了花瓣拼图。白望归拽着苏万安躲进楼梯间，湿漉漉的袖口贴在她手腕内侧，像块正在融化的薄荷糖。
"给你。"她从兜里摸出个密封袋，里面躺着片半透明的贝壳，"上次在海边捡的，放在耳边能听见..."
下课铃轰然炸响，后半句被淹没在蜂拥而出的脚步声里。贝壳边缘的纹路硌着掌心，苏万安想起寒假最后一天的海浪，也是这样潮湿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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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教室的过期磁带]
生锈的门轴发出呻吟时，夕阳正穿过百叶窗的缝隙。白望归蹲在积灰的储物柜前，拽出盘贴着「2009年合唱比赛」的磁带。
"听说这里藏着上届学姐的时光胶囊。"她按下老式录音机的播放键，电流杂音里浮出模糊的歌声：「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苏万安摆弄着走音的钢琴，某个琴键突然卡住发出绵长的哀鸣。白望归的影子被斜阳拉长，爬上她微微颤抖的手背。
"其实那天..."贝壳在暮色中泛起珍珠光泽，"我在沙滩写了句话，被潮水冲走了。"
蝉鸣突然安静下来，磁带转到B面，沙沙声里混进十七岁少女的独白：「如果十年后的你听见这个，请替我看看他现在过得好吗...」
白望归的指尖划过琴键，漏出的音符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苏万安低头看着两人快要触碰的鞋尖，听见自己心跳声与磁带杂音渐渐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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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在雨幕中晕成毛月亮时，他们被困在公交站台。徐狸发来消息说南岫算出了暴雨将持续到午夜，附带十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包。
"要不要玩诚实游戏？"白望归突然开口，雨珠顺着她打绺的刘海往下滴，"比如...你在我课本上画过多少只猪头？"
苏万安数着便利店霓虹灯在积水中的倒影，感觉校服衬衫正慢慢粘在后背。远处驶来的车灯照亮白望归侧脸，她睫毛上挂着的水珠突然坠落，在苏万安手背溅起微凉的涟漪。
"其实那天..."白望归的尾音被雷声碾碎，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荔枝汽水的甜香。苏万安突然发现对方耳后有道淡红的晒痕，是寒假在海边留下的印记。
公交车溅着水花停靠的瞬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耳垂。苏万安攥紧口袋里的贝壳，听见白望归混在雨声里的低语："那句话写的是..."
刹车声吞没了最后的音节。她们跌坐在最后一排座位，湿透的衣袖缠在一起，在玻璃上拖出水痕写成的朦胧诗。
……
苏万安在早读课打瞌睡时，忽然被纸团砸中额头。展开的作业纸上画着卡通版老张，对话框里写着：「今日晴，适合晾晒心事」
阳光穿过教室后门，她看见白望归在走廊晾晒昨天的湿校服。徐狸正偷偷往老张的保温杯里倒辣椒酱，南岫捧着气象记录本追着测量空气湿度。
那块草莓橡皮突然滚到脚边，背面新添了行小字：「放学后去听真正的海」。苏万安把橡皮轻轻按在胸口，那里藏着昨天被雨水泡发的纸条，字迹虽已模糊，却能摸出凹凸的痕迹：
「你是比潮汐更规律的心跳」
「你比所有夏天都值得等待」
「你是永不褪潮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