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14

    清缘和沈槐安还是留了下来,徐州之难的解决也如实上报给了朝廷。

    上头大喜,下令嘉奖于徐州,说待休整完毕,便派人来修一座观星台,并赏白银万两,减免徐州赋税,允许多通航海商路,打通商道,还将其命为兵事要地,可见其重视。

    但圣上依旧心有疑虑,徐州的城门依旧紧闭,结界也未有撤走的迹象。

    百姓心有惶惶,但温靖出声安抚,示意待疫病控制得更为彻底后,圣上定会开城门,这才得以稳定下来。

    城东区的阵法此时生长得愈发强大,血丝环绕周边,吸收着天地灵气,渐渐地,人们都习惯了它的存在。

    生活似乎安定下来了,除了百姓们脖颈上的青紫依旧深刻以外,其他的好似都回归了以往的日子。

    大家权当是疫病的后遗症。

    除此以外,郭县令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的行为举止,神态语气,都回到了那个一心为民,清廉公正的大人,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轨。

    清缘和沈槐安看起来也接受了这一切,只留在徐州,偶尔出门走动走动,查探民情,观望大阵,其余并未有什么举动。

    但这场平静后面的波澜,显然并未完全熄灭。

    没过多久,便有许多百姓恐慌不已地来县衙报案,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称自己身上起了异样。

    “郭县令”刚经丧子之痛,身体尚未恢复完毕,便由温靖带人查看百姓,匆匆忙忙赶至门前时,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一名男子扯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肌肤里赫然可怖,毫不相称的血洞。

    那血洞新鲜得很,颜色红艳,只慢慢往外渗血,周遭边缘还微微泛着黑,眼见着马上便要化脓了。

    外边闻声而来围观的人见了这一幕,纷纷惊惧,呼喊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温靖愣了一下,“谁伤的你?可有找大夫看过?”

    “大人!我们都有啊!”和他站在一起的一群人都不约而同地撕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里头位置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血洞。

    而眼前的这些人,他们的脖颈上毫无例外地,全是那深刻的青紫。

    这些都是患过病的人。

    温靖面色骤然一变,下令疏散周围百姓,随后将这些人隔离起来,请来医师为其查看,后又上报给朝廷,望能给予援手。

    医师煮了药,又围上面巾隔离,开始一一询问过去,并在纸上记录下来,待查访完毕,病人们喝了药,便急匆匆地向温靖汇报结果。

    “由此看来,这应当是疫病的后遗症,据百姓所说,这血洞只生得吓人,却毫无痛感,并无不适,至于这后遗症是否具有传染性,还待考察。”医师端坐一方细细道。

    “借妖之力,果真不是全然可信。”温靖叹口气道。

    “劳烦您了。”他站起身来行了个礼。

    这事是在县衙门口发生的,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恐又变成之前那般朋友家人不得相见的局面,大家伙都不约而同来到县衙门前等候呐喊。

    温靖出面安抚一番,将众人劝退,一口气还未缓下,便又听属下急匆匆来报,道城中各方的人都出现了血洞的症状,官兵们正领着他们往隔离区去。

    温靖面色沉着,下令统计人数,将城东区隔离出来,继续观察。

    听属下应了下来,便收拾一下,片刻不停地去往城主府想要与“郭大人”探讨一番,看看能否再寻回那大妖。

    而此刻城主府内,倒是有些热闹了。

    这时府中正在办白事,白幡高挂,院里有些空荡,下人们皆着素衣,头围素帛,脚步放轻地走动着,灵堂的门大开,里头静静跪坐着一个人。

    那是“郭大人”。

    灵堂只燃着微微的烛火,阴暗昏黄地映照着他的低垂侧脸,安静地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忽而有人静步而来,烛光忽然晃动,将影子搅扰一番,又沉静下来。

    沈槐安慢慢蹲下身来,却没有说话,只静静瞧着眼前的人。

    “郭大人”眼睛安稳地闭着,表情安详,似是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睡着了。

    沈槐安伸出手来,轻轻地戳了一下,眼前的人就如飘渺的浮萍一般,一碰就无声地垂落下去。

    竟是一副躯壳。

    忽然,躯壳睁开了眼,眼神空洞无比,嘴角又扯了扯,四肢扭动起来,垂落地身体又原地而起,直接坐了起来。

    那眼神忽然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有力起来,却带着别有不同的意味。

    “大人这是怎么了?”沈槐安故作讶异道。

    “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还能饶你一命。”眼前的人开了口,却不是浑厚的嗓音,而是一副极为冷淡的女子音。

    “你作这阵法意欲何为?”沈槐安开门见山道。

    “若我没猜错,你应当已取得了郭大人的魂魄,他以身为誓,与你缔约,你如此这般作为,就不怕受反噬,遭天谴?”

    “约的是徐州之疫得解,百姓从苦脱身,我所作所为,可未曾毁约。”那女子轻声笑道。

    忽而一瞬躯壳又软绵绵倒下,从里头抽出一团灵气来,如疾风般袭向沈槐安。

    “去死吧。”她轻飘飘地一句,没什么情感。

    沈槐安几个后翻躲过,侧身时念道:“沭光。”

    随后一把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沈槐安微眯起眼,一脸挥出,将那团灵气挡了回去。

    他余光撇了撇外院,见那些下人都消失不见,不知去哪儿了。

    “那便让我见识见识,所谓千年大妖的能力。”沈槐安微微退了几步,用剑划出几道光痕来,化为丝线将灵气裹住,后将其拉出门外,烛光瞬熄。

    灵气挣扎破除束缚,渐渐地化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在月色中显得有些隐隐绰绰,瞧不清面貌。

    沈槐安抬手一挥,灵堂的门便轰然关上。

    “想破阵?”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淡然道,“你觉得他有那个能力?”

    沈槐安也轻笑一声,没回应她,提剑就掠步而上,衣袂翻飞,剑势锋利,简单直白地朝着人刺去。

    那妖立刻化为柔水,轻轻缠上他的剑锋,顺着直上而去,眼看着就要缠上他的腕,沈槐安眉头一皱,转了剑势一刀撇开。

    流水在空中微转了转,又化为人形立于眼前。

    转瞬间,水汽化为凝珠,凝珠转成利刃,无数颗地刺向他,沈槐安利落地环绕跑一圈,轻功躲开,又挥手劈去。

    当然,这妖柔若无骨,几番交手下来,她分毫未伤,沈槐安身上倒添了几道彩。

    但他却笑了:“千年大妖?”

    那妖脸色骤然一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试我!”

    “我们观察了你数日,发觉你其实并未有那么大的能力,你扮演郭大人,只徒有其表,连活人的体温都不曾拥有,你手中有上等灵器,却无法好好掌控,布下此等大阵依旧自损不少修为。”沈槐安嘴唇一张一合,显得极为慢条斯理。

    “你的破绽太多了,莫非这灵器是你偷来的?”沈槐安举起手中的沭光道。

    沭光灵气收敛许多,微微颤抖着,方才也是,全凭沈槐安的力气撑着。

    “你应当不知道,灵器之间是有感应的。”沈槐安笑道。

    那妖浑身颤抖着,咬牙切齿又要出手,却听闻远处有人喊道:“郭大人!郭大人!”

    是温靖的声音。

    彼时他站在门前正疑惑着为何府中无人开门。

    “三日时间,把阵撤走。”沈槐安收起剑,又抬头看向她,“你应当明白,真动起手来,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将阵撤走,那些人的病便又会复发,你们可有更好的办法?”那妖肆意地笑了出来。

    “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能控制我!谁都不能阻止我!我会成为一个能力非凡的大妖!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面前!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痴心妄想!”

    沈槐安见她已疯癫,没有说话,轻功掠出门拉起温靖就走。

    温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走了,迷惑不已道:“殿下……”

    “郭大人休息了。”沈槐安淡然道。

    他无意告诉温靖事实。

    那妖的确说得没错,一来,他没办法解决徐州当下的难题,若阵一撤走,百姓又复发,届时徐州还是必亡之局,温靖脑子直白,藏不住事,告诉他并无益处。

    二来,朝中听闻此事,一改之前的做法,开始大力支持起徐州来,如今还没有具体伤亡,那便还能再拖一拖时间,那妖既然要演好这个角色,又心知存有破绽,便不会随意走动伤人。

    “可今日那些百姓……”

    “我问过了,郭大人也没办法。”

    “就这般眼睁睁看着?”

    “你能做的,就是好好处理后方。”

    温靖沉默了,沈槐安也没再说话,只觉有些心烦意乱,一路快步走了回去。

    他先将温靖送了回去,好声安抚了一番,再走回至自己的住处,打开门便见清缘坐在房中,似乎在等他归来。

    “我试过了,这阵虽难破,但也并非毫无办法。”清缘抬眸道。

    “温靖说,那些被隔离的百姓,有一些出现了记忆消失,丧失心智的情况,而且数量在急剧增加。”沈槐安声音有些低沉,一副极累的模样。

    “交手了?”清缘问道。

    “是,如你所想,这妖并非千年大妖,想必是钻了什么空子才来此的。”沈槐安点头道。

    “怪不得,作出这等邪门的阵法,若此阵力量当真如此之大,这妖必然要受反噬,历劫难的。”清缘摇头道。

    “温靖还说,出现后遗症的百姓几乎都是受这阵法疗愈过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占了城中绝大部分。”沈槐安倚靠在门上,眼神却是坚毅起来。

    “若是这阵法当真损伤巨大,及时终止,毁了它便是。”

    “不急,再等等。”清缘再次摇了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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