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回来了!”
稚洒洒未进山谷,就先高喊一声,毫无意外,没人回应她,她也不意外,提着裙子满山谷找子荷君,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找到,时献则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她跑,他也跑,她停,他也停。
终于,稚洒洒发现了门上的几个大字:“掐指一算,谷中行将喧嚣,为师云游避噪罢了,不必寻我。”
稚洒洒呵笑两声,她本来是打算让她师父教导时献的,如今看来,只能让她自己来了。
她抬头看着眼前比她高将近一个头的时献,心里琢磨着该怎么给他灌输为苍生舍命的理念,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是他的宿命吧?换位思考一下,若她是灵石,别人直接告诉她要为苍生而死,那她一定会将此人暴打一顿,问候他的父母双亲!而且就算他情愿,咦~太残忍了,他肯定会掰着指头过日子,罢了,那就旁敲侧击的引导他好了吧.....
稚洒洒思绪拉回,注视着一只盯着她发笑的时献:“你当真愿意听我的话?”
时献点了点头:“对。”
稚洒洒勾起一边嘴角,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为什么?”
时献没有片刻迟钝:“你为我遮雨,待我很好。”
稚洒洒嘴角翘的更高了,为他遮一次雨就是对他好了?这灵石还真是够单纯的。那往后再对他好点,岂不是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了?
“这样啊,那我往后不仅为你遮雨,还给你晨起备餐,夜归侯门,换季整衣,你是不是更会听我的话了?”
稚洒洒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的,因为在她看来,时献涉世未深,虽然看起来像人间十七八岁的模样,但对她来说,他跟懵懂无知的孩童没有什么区别。
时献微微一笑,笑的依旧带着痞性,但多了几分宠溺:”对,更会听你的话。”
稚洒洒稍怔一下,竟有种反过来被他哄的错觉。
寂静的山谷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稚洒洒困惑的皱了皱眉头,带着时献走到谷口,原来是各路神魔鬼怪听说神物降世,被一只花妖带到这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纷纷赶来想要一睹神物真容。
见到稚洒洒身旁的时献,一群妖魔鬼神竟不像往日一样剑拔弩张,斗得你死我活,反而出奇的和谐,面露喜色,有的妖还主动找天界神官搭话:“老神仙,这个公的就是神物了吧?”
被搭话的神官睨了这个人形未化完整的虎妖一眼,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对他们妖粗俗的语言见怪不怪:“不错。”
有一个孔雀妖蹲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仔细端倪起来,又抬头看了看时献,奇道:“听说这个神物是个石头,原来石头也分公母,怎么区分呢?”
一个冒着黑气的魔道:“管它怎么区分的,有那玩意就行了,我更好奇他日后会不会救我们。”
一位青年仙官道:“神物啊,天生的神啊!神爱世人,当然会救我们了!”
另一个魔哼道:“哼,如何区分神魔?不都全凭世人一张嘴?你们怎知这次的神物不是魔物?”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都是稚洒洒身边的时献,她侧首看向面无表情的被议论对象时献,有些诧异:奇怪,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当做争论对象他就不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也不好奇神物是什么吗?
时献此时微微转首,垂眸看着稚洒洒:“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神物?我怎么听不懂?”
是问句,但稚洒洒却觉得这个问句问的有些生硬。
她撒谎道:“哦,你天生神力超群,神通广大,又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所以他们称赞你为神物。”
时献似乎配合着她点了点头。
稚洒洒看了一眼那群妖魔鬼神,已经有一些满足了好奇心开始准备离开了,她转头对时献笑道:“走吧,他们就是见你成形闹出的动静太大,有些好奇是何人作为,过来看看,稍后他们就会走了,我们回谷里吧。”
时献:“好。”
稚洒洒便开始进山谷做对时献‘好’的事了,为他铺床送水,擦桌抹凳,驱寒问暖……
她知道自己对时献的好是虚假的,是一场交易,起初,她良心是有些隐隐不安,觉得在欺负时献少不经事。
但常言道,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她的的确确在做对时献好的事啊,更何况,她是一只妖啊,只要她不害人放火,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了,她又不是神,没必要有什么悲怜之心,让时献有就行了!而且他又不知道她对他安的什么心。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好受多了。
“我这个人呢,平日里就喜欢做些与人为善,舍己救人的好事,你要诚心想要跟着我,就要跟我一样有一个慈悲心怀,要积善行德,不然我可就不对你好了,记住了吗?”稚洒洒像往常一样给他洗脑。
时献也像往常一样听话的点了点头:“记住了。”
稚洒洒抱臂凝视着他,每次都应的这么爽快,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看来光嘴上说说是不行的,有必要下山带他去践行一番,考验考验他。
想到这里:“哎呀,我这一日不做好事,心里就闷得发慌,今日是黄道吉日,很适合出门行善,你就跟着我一起下山做些好事吧?”
时献翘了翘嘴角:“好~”
由于时献长得太过夺目耀眼,为了不引人瞩目,稚洒洒就买了一顶斗笠,她本来打算让他自己戴的,但转念一想,要对他好,便让他低头,亲自为他戴好:“这个不能随便取下来知道吗?”
时献点了点头。
二人并排走了一会儿,稚洒洒有些饿了,便去包子铺准备买几个包子,本想说来十个包子的她话到嘴边说了句:“老板,来一个包子。”
她突然觉得,光嘴上夸自己乐善好施,悲天怜人怎么能够,要让时献真的体会到自己是这种人,好言传身教熏陶他,像他这种白纸一张,最会有样学样,敏而善仿了。
付了钱,接过包子,她递给时献:“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吧一下吧。”
时献接过包子,目光却在稚洒洒身上。
稚洒洒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快问我为何自己不吃?
时献微微张口,:“你不吃吗?”
稚洒洒故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你吃吧,咱们银子有限,不能浪费在我身上,只要你饿不着就行,我苦一点儿没关系。”
时献低头笑了几声,这笑容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他将包子分为两半,多的那半递给稚洒洒:“一人一半吧。”
稚洒洒还想再说些什么自我感动的让人愧疚的话来,只听时献又道:“我接受你的好意,你是不是也该接受我的?”
稚洒洒心想有理啊!她可不能让他觉得他给出的好意没人接受,万一他因此不对别人好了怎么办?对,她可不是想吃!
她接过包子:“好。”
俩人边走边啃起了包子,半个包子确实不够抗饿,很快稚洒洒的肚子再次咕咕的叫了起来,虽然她很想不要脸的再去买七八个包子,但是为了不打脸,她选择自食其果。
时献却悠悠道:“我没吃饱。”
稚洒洒两眼放光,看着一脸可怜的时献:“没吃饱啊?是我不好,买的太少了,你等着,我再去买几个给你。”
她几乎飞奔到包子铺跟前,对时献好的形象可不能被破坏啊!可不是她不要脸啊!
她故意买了十个包子,全部递到时献跟前:“我不知道你的胃口,这些都给你吃,不够我再买。”
心里暗道:吃吧,我就不信你能全吃完,正常人吃三四个包子都饱了,吃不完那剩下的可就是我的了,既能表现出我先人后己又能彰显我节约粮食的德操,哈哈哈......一举两得,我简直就是天纵之才。
果然,时献扑哧一笑:“太多了,我吃两个就够了,剩下的你吃吧。”
稚洒洒道:“行,你先吃,你吃多少剩下多少,我再吃。”
吃饱喝足后,稚洒洒开始想办法施展自己的‘善心’。
她开始到处张望,见一孱弱女子,一身白色麻衣,头上没有首饰,头发简约盘起,面貌一般,跪在街道一边流着两行热泪,她身后是张草席,上面躺着一具死透的尸体。再看少女手里举着用血写的卖身葬父几个大字的牌子。
稚洒洒不是没见过这种事,以前她跟大多路人一样,瞄一眼就事不关己的走开了,但今天......
她拉着时献跑到女子跟前:“姑娘,我来帮你,这是二十两银子,我也不买你的身,你拿着银子去安葬你的父亲去吧。”
女子闻言,含泪激动地看着面容灵动却笑的毫不掩饰的稚洒洒,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姿挺立带着一顶斗笠的黑绿色搭配劲装男子。
女子对稚洒洒脸上洋溢的笑意有些不满,她收回泪水:“有甚好笑的?”
稚洒洒手僵在半空,意识到什么,立马收回笑容:“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我是来帮你的,这银子你拿着。”
女子犹豫片刻,她知道自己这相貌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二十两银子够买五个这样的她了,如今有人愿意施舍她,还不用卖身......
她伸出手,接过银子,不停地对稚洒洒叩拜:“谢谢恩人,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恩人。”
稚洒洒将她扶起来:“别别别,我这人就爱做这些不求回报的好事,不需要你的报答。”
女子泪眼婆娑的看着稚洒洒,心想终于遇到了大善人。
稚洒洒便顺势想要安慰安慰她:“姑娘也没必要伤心,拿着钱葬了父亲,剩余的钱够你快活一阵了,你哭的再伤心,又不能给你父亲哭活了,何必糟蹋泪水。”
话音一落,女子与时献当场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