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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2

    “同学,不是吧,周五诶,放学了还不走,作业晚点在写也不是不行啊。”

    “砰”的一声响,言滋旁边的桌子上陡然架上了一把木椅,感觉不太牢靠,还在颤颤地晃悠,何况木椅斜着的大半都还悬在半空中,看着随时能掉下来,发出震耳的动静。

    “真不用这么拼的,没人能抢过你第一的宝座的,真的!。”

    关无一只手扶着左肩上挂着的黑红书包带边缘,另一只手撑在了言滋桌子右边的一角,腰微弯着,头低了过去,挡住了言滋右边最强的一道光线。

    顷刻,纸张看上去柔和了不少,而且倒映上关无从肩到头的轮廓,这阴影和线条很清晰地浮现在言滋的眼中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同学?我帮你拿包怎么样”

    关无头往言滋边上又低了一点,彻底挡住了那人右边的所有视野。只有留下关无的眉眼,盈盈的。

    他的头发的确该剪了,从言滋的视角来看,关无的头发都要碰到言滋的睫毛,当然,更有可能也是单纯隔得过于近了。

    (没有人为了什么第一名,只是回去能干嘛,和那俩表演谁的眼睛更大吗?月末——最晦气的时候。)

    “不了,你先走吧,待会我也回去了”

    下意识的永远是躲闪,言滋的头已经偏开了,几缕发丝在半热的空气中滑经关无的指尖到了左旁。

    言滋的声音是轻轻冷冷的,总让人觉得莫名的疏离。这样的音色好听是好听,而且关无也早就习惯了。但在这样“明媚”的下午,言滋一开口,还是让关无愣了愣。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为什么言滋周围总是像有一层雾,隔得远了看着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可隔得近了,却模糊了。无论怎样闭眼又重新睁眼,那个人的轮廓却始终没有清晰半分。那像一座屏障一样,隔绝了属于言滋的一切常人能从外感知的的冷暖。

    或者说根本隔近不了,有些人注定只能远观。

    “那走!我等你,我又不急,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关无双手一插,重心都移到了左腿上,头突然一下抬了起来,在一边歪歪斜斜的。有点吊儿郎当。

    言滋撇了一眼,没理。

    “同学,别这么高冷啊,赶快的,一起昂!”

    关无把下巴抬了抬,斜着眼,对他人来说算是灿烂地望着言滋。

    这种目光实在很难忽视了。

    这种状态没能持续多久,言滋还未曾来得及发言,可能是关无自己都意识到这样有点不像样,马上又站直了。但是那种浮云一般轻悠悠的感觉却从未消散。

    许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值得一说的话题,关无的手又搭上了言滋的桌子,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连言滋都有清晰注意到。

    “对哦,这么久都没问过,你怎么回家啊?”

    这样的话一出口,哪怕是知道关无说不了什么值得一听的内容,但还是阻止不了言滋多少觉得无语。

    外界的声音似乎小了一点,天也暗了一点。马上言滋自己也意识到了好像心底同时还涌上了一抹熟悉的感觉。是冷是暖却不自知。

    怎么回去?这样的问题是最好回答的不是,却对于言滋极其讽刺。无论是陈晓燕或是言廷毅从小学开始就再也没有在放学时间出现在校门口。

    小时候的言滋是可能委屈,好在,时间长了,现在的言滋有时觉得挺好的。

    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的车站和一个人的人行道了。如果是在秋天的话会更好,风一吹,四周就会泛起连天的黄叶,那些叶子随风兜兜转转,最后也不知道会落于何处,会有怎样的后续。

    这是言滋最早的想象力来源。

    “如果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包顺路的好吧!”看得出来,关无已经开始构思剧情了——“让女生心动的三百个瞬间”。

    他的笑容满面着,看来是到了高潮迭起时刻,实在抑不住了,嘴角上扬了不少。不过却没有违和感,这样的模样倒是算是属于他的张扬和嚣张。

    言滋也得想想打算回去了,回家之前还得自己解决温饱问题。面对现在这个专对自己抛出的问题,样子看来是非答不可了,言滋想着。

    想了一下,嗯,倒也不埋汰。

    “ 我自”

    “诶!关无!走啊!人家学霸都不理你,打球去!”

    言滋话方才出口仅仅的二字就被右后方门的一道声音截断。

    与此同时,一颗篮球从右后方霎时间飞了过来,速度惊人,还在空气中割出了一道动静,正好掩盖了言滋唯一脱口的两个字。那两个字关无也未曾听到。

    球自然是被关无下意识一把接到了。接住之后,关无叹了一口很短的气,不知道是为球没砸到某人或者别的地方的庆幸,还是单纯就松了口气。

    突的一颗球飞来于方才的时刻显得仓促,突然;又似乎合情合理,似是某种信号给的提示。

    这样的声响是绝对的短暂和微小,但言滋还是回过了神来。

    就像一面镜子当它上面飘上了一片白羽毛的时候,它才突然发现自己还会荡出波纹,原来是湖。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真的就为这种无意义的话题攀谈上来了吗?如果不及时止损,会不会就在这样碌碌的下午对着周围竖起的桌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呢?是不是还要同天光云影共徘徊?

    那真是糟糕透了。

    没有“任何一个”言滋,会把自己的时间放在这上面。尤其是在月末——几乎没有一点时间属于自己。

    所以干嘛在半天想走不走,想留得走的时候,还要回答自己怎么回家,要不要人送这种问题。

    真是和茉莉花香有的一比,都很费解,很烦。

    “抱歉啊学霸,我马上把他带走,千万别让他打扰到你了。”

    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一个有着刺头,长得高高男生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

    他笑着,脸上还有一抹绯红,皮肤黑黑的。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挠了挠头。

    说来也是震惊。言滋到了现在班上人都没有认齐,竟然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走,打球去,这次我再输给你,我就请你吃饭。”

    这个人话说着手已经搭上了关无的肩膀。言滋才发现这个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单单给了她一个眼神就开始拽关无,看着倒是挺亲昵。

    “那你可以准备钱了”

    关无笑了笑,往后稍站了点,用手肘怼了怼那人,一并往后了。

    很多人的时候,他下意识不会想把这份聒噪带给言滋,尽管几乎没起到半点作用,该吵的还是吵,不过总有人听若无闻,无动于衷。

    一开始就连言滋自己都觉得这是自己给他们面子,没有在意。但,不然,到了后来,言滋才发现这是属于自己的一种莫名自带的习惯,她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这种情况,是惊讶,是暗喜还是全然感到淡淡的伤怀(还是没有理由的那种)。

    不过好像都一样,没必要深究,更不用改变。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有很多益处吧,不是?

    推攘间,每一丝笑喘都在三人间分外显然。

    “唉,等等!你这是要走了吗”

    关无突然把头探到了后头,言滋已经一只脚跨出后门了,听到了这句话脚步停了停,把视线摞到了关无身上。

    “嗯。”

    光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言滋侧面探来,勾勒着她整个人的轮廓。光沿着每一缕发丝攀着,仿佛是镶上了金线,是真最为流光溢彩。

    可此般晖暖却始终同她脸上的神情不相为谋。

    这样的场景着实令人莫名语塞,无厘头。

    明明原本到了嘴边的话愣是又咽了回去,或者说卡在了喉咙里。眼睛分明也说会说话的,但是现在却完全体现不了半点,一双木讷,一双空淡。

    空气不至于凝固 ,言滋见人没有说别的的意思,眉头稍稍皱了一瞬,极快的一瞬,快到不说别人连言滋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刚抬腿准备走人,关无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边问边追。

    “要不要我,”

    “不用”

    关无话没说完言滋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干脆打断了。

    为什么没有这份心思了,大抵是源于天要黑了,虽然现在是初夏,天是不会这么早黑的。

    “行了,人家都说不用了,你还赶着贴上去干嘛?再说,你觉得学霸是会答应你的样子吗,你还是和me一起去决一死战吧”

    关无身后这人在关无即将再一次发出声音的时候一把拍了他一下。

    言滋已经没下了楼梯转角,连影子也没剩了,仅能听到零星的下楼声。着实得怪这教室实在离楼梯太近了。

    平时上课,总有几个要迟到的,喘着气从楼梯上哒哒哒地跑着;偶尔年级主任也喜欢在几个班之间逛来逛去,总得途经楼梯。久之,这样的声音在这个班级倒成了某种形式上的特享。

    现在楼梯上又有了这样的声响。

    关无知道再说下去言滋确实也不可能答应,更不一定想听他继续吧啦吧啦了。但这次面对这没说完的话,和那没听着他本要说出口的话的人,平时总看着大大咧咧的人,现在没由地涌出了许多不该会有的情绪。

    有感到冒犯,有遗憾,也可能天是真的要黑了,怪影响人情绪。

    今天离学校最近的971路公交站台垃圾桶满了,这里的人看着大多都不注意什么垃圾分类。其他垃圾里什么都有,可乐空瓶,废纸,果皮等等。这些垃圾已经成堆,而且还滑落了到地上,零七零八的,也没人管。

    以前月末的时候,到了这个放学点这个站台一般都会有三五人,可以是两两成群,也可以是一人一包,他们大多都会做自己的事,不会关注到什么时候站台上又多了了一个人;再或者是,这个人还把垃圾都给捡起来丢在远一点的垃圾桶里了。

    这个站台里971路车是最少人乘的,几乎没有人是乘公交去那个方向的,那里正在修路,公交会很堵,且这路修了大半年了也没见修好。

    971路车发车间隔也长,到了最后站台上都只会剩言滋一个人候着。今天或是因为关无的缘故出校门早了点,没过几分钟971就到了站。

    看到车来的那一刻,言滋总有一股愤感,淡淡的,淡到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不一,不过这却能在她浑身蔓延。

    这车一向在她的观念里是要等很久才能来的,几乎高中一年多来都是如此,甚至能说是一种定理了。

    每天,每月的周而复始,如今却破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个人,一串葡萄里的橘子。言滋不喜欢这种参差的存在,像是一组完美作文里唯一的错词,看似无伤大雅,实则在这个乱子一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了这是一篇失败了的作文,谁管你别的。

    唯一矛盾的可能就是关无本身在言滋的意识里其实是不招烦的吧。

    车到站之后已经7点多了,天这会儿是真开始暗下来了。

    这下站的公交车站刚好就在小区旁边,仅就一围墙之隔。陈晓燕他们已经到家了,从这个车站刚好可以看得见那楼那层明晃晃的光点。

    公交车已经开走了,言滋双手自然的落在身体两侧,望着那一抹灯光。她站得随意,看了很久。一阵风过掠过了她的发丝脚步方才动了动。

    那是小区边上离那栋楼最远的一家面馆——蔡记面馆。这是一家很小的店,整个店内除了厨区就只剩两张挨得挺紧的小方桌,和四把没背的土色木椅。灯是暖光的,白墙上贴着几张鲜艳的菜式,其实也挺温馨。

    言滋常来这家店吃。没有人指望陈晓燕和言廷毅能给准备三餐中的其中一餐;当然言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非揪着自己做饭吃;不过最主要的理由估计还得是不想在某个所谓的家中多待一会儿。所以索性就成了这儿的常客。

    “一碗汤粉,不要辣,谢谢”

    言滋没有在选择吃什么上浪费时间,通常吃的不是汤粉就是汤面,没有谁是指望在这里来吃饭是为了吃好,八成也就是马虎一下自己。

    “行,你先坐会儿马上好”

    言滋已经拉开小木椅在离门远一点的的那张桌子旁边坐下来,书包在她背上垂着,没有取下来,感觉随时准备走一样。

    小店哪哪条件都一般,桌子倒是打理得干净,没有油也没有水渍。被灯照着反光的位置甚至没有看到什么灰尘。

    “小姑娘应该高中的吧,看你一般都是月末来这里吃饭,这次是又放假了吧。”

    说话的是这家店的老板,老板是个老奶奶,也上了年纪,五六十岁的样子,说话有点沙沙哑哑的,但中气十足,说出来的话反而听着清晰明了。

    言滋有几分愣神,按理来说,这家面馆就奶奶一个人经营着,每天,每周,每月见过的客人数不胜数,怎么会记得她每个月末都来,或是真是时间很久了,叫人不难记住。

    “嗯,是的”言滋回神过来变把头转向了店奶奶。

    她是有微微礼貌地笑了的,但看着还是感觉生疏不亲切,有点勉强之感。

    “月底爸妈也忙吧,都没时间给做饭,哎,高中就是紧张哦,几个月和家里人都见不了几面。我儿子那时候就这样,每次月底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是总要埋着头学习,不过还好,幸好后面还考了个不错的学校,这一切也就都值了。”

    悻是想起了开心的事,店奶奶话说着,语气越来越诙谐,脸上也渐渐洋起了一时半会儿散不了的热情。

    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透过窗玻璃,马路对面的一排店铺明明晃晃的一串,生意最不好的估计就是言滋脚下这家店了,半天就她一个人。

    言滋挺想笑的,是很无奈的那种。店奶奶口中儿子的高中生活似乎和言滋的真的很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父母有时间,不做饭;平时,算是在学习吧,但月末真的不会想去学习;考大学,这。这个言滋还真没有细想过,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所谓,唯一个要求就是离a市越远越好。

    “哎,没事,熬过这三年也就好了,三年之后就解脱了。”

    言滋是想回复一下的,但这老奶奶说着说着似乎有点过分热情,言滋还刚准备停一下筷子,她的话就又接上了。

    “吃完了就早点回去奥,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你爸妈还在等你呢。”

    这样一就简简单单的话看谁听了都很正常不过了,说来无非就是一句关切的话,但因为这次听的人不同,这次是言滋,这样的一句话原生生地成了讽刺,在黑夜里显得赤裸裸的。

    这是一份无头绪的寂静感。马路上和小区里的灯光和刚刚面馆里的不大相同,这里的这些无一不是冷色调的。而那个有着暖灯的“家”中,也没有暖光,更没有什么人等着她。

    初夏夜里,有一个人的影子被铺满路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她的周围没有别人,唯一有点声响的是风过树梢的动静,顶多再加一点不合时宜的虫鸣声,仅凭这些就烘托得越新二路长得没有尽头。

    言滋不记得刚刚自己是怎么应答店奶奶的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很快就把面吃完了,又是怎么就走到了快到单元楼下的地方了。不过平时她也不记这些,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固定的路线。走多了也就像一些化学公式一样刻在脑海中了,下意识就会执行。

    单元楼楼下有一颗橘树,就紧挨着架空层,它长得挺好,现在这个节气里叶子发地油绿油绿的。树被一圈灰砖围在一个矩形里,矩形的西北一角有一盏小灯,散发着微微的光,光线在不多的浅草里穿梭,最后才打到橘树干上。树干上有些许坑坑洼洼,看着倒是自然得很,偶尔也会有几只小虫来光顾。

    那些虫爬了一会儿,言滋就看不到他们到了哪里,她的视线一直未曾集中,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一览无余,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只是呆呆的静默着什么。

    貌似精五感并失,思维和□□一并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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