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七

    残阳如血,军队已经抵达临阳城,简单交接后我就交给了长风去处理,分批登记、入库、调配兵力运送……这些他都比我清楚。

    唐元这次昏迷的时间比上次要长许多,三个时辰过去依然不见醒,萧荣已经答应回长安后就将千年明珍送过来,我心大定,西北磨人的风沙霎时也变得顺眼起来。

    入了夜,西北守将准备了接风宴,我嫌麻烦就称身体抱恙,把长风推出去当吉祥物,自己拎了两瓶酒往别院走去。

    推开门,那人还没醒。

    西北干燥,夜风习习,月光也冰凉,照得周围一片死寂。

    我盯着床上那人看了一阵,忽然觉得手脚十分沉重,不,浑身都沉重得很,像每个关节灌满了铅。

    “要不是萧荣松口给解药……我真要以为是他给你下毒……”

    钩殒之毒。

    母妃当年自尽的酒杯里,装得也是这样的毒……淑贵妃亲呈。

    只是母妃一介弱女子,没有内力压制,毒发作得太快,饮喝下不久便没再睁开眼了。

    “你醒醒吧……醒醒吧……”

    唐元看起来毫无生气,我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身体。

    这张脸与七年前相比变化极大,婚宴刺杀那一次要不是认出了他的剑,我也不敢确定他就是柏城那个横生枝节的刺客。

    当时我已将那主事人擒到,却被他一脚踹进湖里,干走私那孙子水性极好,在水里扭了两下就不见人影了。

    我奋力去追,却被人从后面拎住了后颈的衣服,还没扑腾两下就被揪出了水面。

    那时唐元相貌普通,眼睛却熠熠发亮,现在想来大概是易了容。

    “你到岸上去。”他语气冷冷的,十分不近人情。

    但我不容易逮到的龟孙子跑了,我管他人不人情,立刻冲他发火。

    “我凭什么到岸上去?那王八蛋跑了你知不知道?你坏我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甩开他的手,懒得搭理他,又钻进水里去找那孙子的踪迹。但下一刻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我发现自己整个身体竟腾空飞出了水面!

    在空中飞了好一会儿,背部才狠狠砸在结实的地面上,疼得我一瞬间找不着北。

    ……老子这辈子,就没挨过这样的打!

    王八蛋!

    我在岸上缓了下身上的疼痛,连日追捕我的身体也早就超出负荷了,正好喘口气。

    但躺着躺着,忽然发现不对。

    那踹我下水又踹我上岸的王八蛋怎么没上来?

    ……不会是淹死了吧?

    淹死了好啊,我拍拍屁股上的草,准备走人。

    不料下一刻,湖面陡然炸起水花!

    那王八蛋带着那孙子上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黑衣人扬眉,两只眼睛像微云山上的冰泉,散发着丝丝寒气。

    ……那孙子没死我很高兴,我的线索有着落了,但这王八蛋为什么没死?

    “你管我什么表情,把人给我!”

    黑衣人游到岸边,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龟孙子。

    “他怎么了?”我瞅着那孙子眼睛不住上翻,有点担心他就此不省人事。他要是挂了,我的线索怎么办。

    黑衣人抹掉脸上的水,简洁道:“在水里不老实,揍了一顿。”

    我:“……”

    还没等我夸他两句,他忽然道:“人不能给你,我要杀他。”

    我顿时跳起来:“不行!我先抓到的!”

    黑衣人眼睛里多了点迷茫:“他刚刚不是在挟持你吗?”

    敢情他是以为那孙子在挟持我,才一脚把我俩踹进湖里?!

    我忍无可忍:“就他?我看起来像是能被他挟持的样子吗?”

    就那弱鸡!

    黑衣人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

    岂有此理!

    “你刚刚在水里为什么踹我?”

    龟孙子悠悠转醒,黑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一记手刀又将他劈晕了过去。

    “这湖底有暗流,除非极善水性,否则容易被暗流卷走,我是在救你。”

    放你娘的狗屁!

    “救我你把我踹湖里?!”

    我懒得跟他废话,把那孙子拽过来就要起身离开。

    黑衣人按住我的手,语气波澜不惊:“你为什么要追他?”

    我道:“你又为什么要杀他?”

    黑衣人道:“张家村有位小姑娘,家人尽数被杀,我受她所托,前来取他性命。”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坦诚。

    于是我也爽快道:“行,我有个重要的人要砍,这孙子是关键证人,等事情办完我一定替你料理了他。”

    黑衣人十分固执:“不行,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拿出最后一点耐心:“ 那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完事后把他的头寄给你。”

    黑衣人谨慎道:“我没有住址……你要多久?”

    我沉默了一阵,道:“不好说,可能一年、两年……”

    可能一辈子。

    黑衣果断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我的耐心也告罄了:“你别以为你武功好本……我就不敢打你!”

    然后黑衣人一记手刀,将我也劈晕了。

    待醒过来已是夜色时分,我躺在一间破庙里,望着破败的屋顶直叹气。

    追了大半年的线索,就这么没了。

    此番已是打草惊蛇,往后再想找到萧荣的把柄怕是更难。

    我不由得捂住眼睛,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失败得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破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进来了,伴随着食物的香气。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是那黑衣人的声音。

    “吃不下。谢谢。”我捂着眼睛,不想看他。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消片刻食物的香气就溢满了整间破庙。

    黑衣人:“我去了一趟张家村,那个小姑娘说她愿意等你……砍了那个人,再把这人给她。”

    我坐起身:“当真?”

    黑衣人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

    “你想杀的那个人,是谁?”

    我窸窣拿来食物,惊喜地发现竟然有烤鸭!这王八蛋还算有良心,这偏僻的地方还能弄来卖相这么好的烤鸭。

    我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道:“我大哥。”

    黑衣人手里的鸭腿顿时掉到了地上。

    我道:“浪费。”

    黑衣人又把鸭腿捡起来,欲言又止。

    “你为何要杀你大哥?”

    我道:“他杀了我娘。”

    黑衣人手一哆嗦,鸭腿又“啪嗒”一声掉回了地上。

    我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摇头。

    黑衣人艰难道:“贵府……真乱。”

    我谦虚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奉承。

    八

    子夜时分,床上那人的手才忽然动了一下。

    我立马从睡梦中弹起来:“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唐元轻轻摇头。

    “……我睡了多久?”

    “半天。”我还是给他倒了杯水。万一他说两句话就渴了呢。

    唐元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殿下一直守在这里?”

    “……还好吧……”我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含糊不清道。

    西北事多,我虽是挂职,但也有不少军务要处理,过来杵在这儿的时间,满打满算就一炷香吧……

    不过唐元看起来很感动的样子,我还是好人做到底不戳他心窝了。嗯。

    唐元脸色苍白如纸,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也许是虚弱的原因,他看起来软和了许多……

    看着看着,也许是图谋已久,也许是见色起意,我鬼使神差道:“唐元,你愿不愿意……留在雁王府?”

    唐元一愣。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心一横,索性接着道:“我是指,不管杀不杀萧荣,你愿不愿意一直留在雁王府?”

    平生第一次留人,我有些忐忑忐忑,既怕他拒绝,又怕他拒绝。

    唐元怔怔地看了我许久,才道:“殿下……”

    我看着他,并不说话。

    唐元忽然笑了,道:“殿下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没变。”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无论是父皇还是文武百官,都说我这几年行事成熟稳重了许多,像换了个人。

    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与以前已经有很大的差别,怎么到他这儿就没变了?

    我更不明白的是,他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

    “什么意思?”

    “殿下想让我留在王府,即使我可能命不久矣?”

    “我已经找到解你身上之毒的办法,回长安后自然能解决,你无需担心……还是、你担心的是你那位心上人不同意?”

    唐元蓦然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我许久,然后抬头摸了摸我的头:“等殿下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我再回答殿下的问题吧。”

    ……

    马车不多时就回到了长安,回程比去时的路上要顺利得多。

    萧荣信守承诺给我送来了千年明珍,我也依约没有在大殿上参他,大梁朝堂难得安静了一段时间。

    然而萧荣还是背弃承诺了,他并没有自贬出长安。

    不过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指望他自己滚,不过是哄他交出解药的借口罢了。古往今来,朝堂斗争都是你死我活,哪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唐元的毒听说解得差不多了,据说恢复得不错。

    自那天晚上后我就没见过唐元了,听长风说他还是那副气定神闲又冷若冰霜的样子,原来郁闷别扭的只有我。

    我更烦了。

    然后在看似一切风平浪静的几个月内,我的计划也慢慢开始收网了。

    唐元,我会永远给你留足余地,但我的事情还要接着做,也许不是我等你的回答,而是你能不能等我回来……?

    九

    金秋九月。算账的好时节。

    早朝大殿上,萧荣石破天惊地参了我一本——侵占农田,结党营私,钳制言官……大大小小共二十余条。

    说实话,萧荣参的这些我是不可能——

    一点也不沾的。

    权利角逐,谁能半点荤腥不沾。

    但,有些东西是死也不能认的,于是我的人又开始在朝堂上与萧荣的人唇枪舌战,我冷眼旁观这乱局。

    等他们中场休息,逐渐安静下来,我才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折子站出来。

    “陛下,臣要参大皇子萧荣私通敌国,往来军火!请陛下严查!”

    我猛然低头跪下。多年经营就在此刻,我已无法回头。

    身后我的人陆陆续续站出来,抨击萧荣的所作所为……大大小小,参了数十余条。

    说来好笑,竟与萧荣参我的罪名一样,二十一条。

    果然我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殿上文武百官吵翻了天,像陡然沸腾升烟的湖面,烫得那些中立的官员纷纷坐山观虎斗,一时不敢轻易下水。

    萧荣脸色苍白,死死盯着我,眼神怨毒,活像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而高台上我亲爱的父皇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我的心就在这沸反盈天里慢慢落了下去。

    三年前,唐元把走私军火那孙子交给我之后,我就把那人五花大绑,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往回走。

    我被贬到济州的日子虽然偶尔寂寥,但更多的是天高皇帝远的自在,一路玩回去也乐得逍遥。

    那时我并不知道唐元一直跟着我。这货怕我看不住那孙子,竟然一路暗中尾随,顺带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

    要不是萧荣派了个高手过来,我大概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唐元的手这么“顺”。

    我平生善谋(……)不善武,对上高手便是死路一条。我深知在济州无人可用,独自抓人会有危险,只是当时仇恨烧疼了骨血,我管不了那么多。

    生死攸关之际,还是那个黑衣刺客,从天而降——携着他那白虹贯日的绝世好剑。

    其实我挺想问问高台上那人,午夜梦回时分有没有想起过我母妃,有没有想过她是冤枉的,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个儿子脖颈正亮在他人的刀光之下。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大概是我想叉了,他老人家并没有要除掉萧荣的想法。

    不过没关系,我再怎么样死之前也会把萧荣先带走。

    我母妃的死是个忌讳,当年外戚染指皇权一事并未有确切证据,因此宫里宫外都流传着我母妃含冤而死的说法,但父皇从未理会。

    因为翻案意味着打脸,意味着皇权失去了威严,我亲爱的父皇是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但我手里有确切的证据。天下人不敢揭发,我敢。

    我正准备站出来展示我优越的口才,忽然听见“噗通”一声,殿外慌里慌张地爬进来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连滚带爬进来的。

    霎时间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身上集中了。

    父皇旁边的大太监眼尖,认出了这是御膳房的小敬子,当即喝斥:“大胆!竟敢殿前失仪,扰断朝会!来人,把他拖下去杖毙!”

    父皇摆摆手,冲上前的侍卫又退了出去。

    小敬子大概是受了巨大的惊吓,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陛下,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父皇皱眉:“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在座的文武百官都是精明了半辈子的狐狸,一见小敬子就知道是有人搭台唱戏,且大半都怀疑是我干的,一时间无人敢打断这出戏。

    但是我很纳闷,因为小敬子不是我找的。

    “奴才……奴才有罪,当年宣妃的密信……是、是奴才伪造的!”

    举朝哗然。

    父皇彻底沉下了脸。

    当年我母妃被赐死,皆因一封不知来处的密信,那封密信就缝在母妃惯用的枕头里面。

    密信上写着:

    雁王贤德仁厚,名闻外夷,敬请辅佐雁王。

    这封信的内容无非是夸我如何如何,本也没什么,但致命之处就在于“贤德仁厚,名闻外夷”八个字。

    我这亲爱的父皇啊,虽然渴望亲情,总让我跟萧荣好好相处,但却也更渴望皇权,抬手间便要人性命。

    皇权逆鳞,一旦触碰,便血溅三尺。

    “为何伪造密信?”父皇一字一顿,眉目间掠过一丝阴影。

    前头站着的镇西侯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我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最后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回去了。

    我也想叹气。长风这些年跟着我,看似游手好闲,实则常常水里来火里去,镇西侯看在眼里,大概操了不少心。这回也不知道能把长风摘出去几分。

    小敬子猛地一磕头,帽子掉在地上,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回皇上,是、是大皇子……用奴才家人性命要挟,让奴才送饭时将密信交给宣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宫女……”

    “……奴才死罪,请皇上明查!”

    “荣儿,可有此事?”

    萧荣面无血色,但还是十分冷静果断:“父皇勿听此人信口雌黄!儿臣从未做过伤害宣妃娘娘之事!”

    我站出来,轻声道:“那通敌叛国之事皇兄如何解释?”

    我不知道把小敬子安排上来的幕后主使是什么目的,但这人似乎跟我目的一致,如果我举出的罪证是骆驼背上千斤重的粮草,小敬子的出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萧荣仓皇跪下,道:“父皇……儿臣……儿臣……”

    平日与萧荣结为一党的官员纷纷出来为他说话,说他平日如何体恤百姓,如何积极推行税法……万不可因一面之词而误信谗言。

    我冷笑道:“谗言?诸位大人倒是说说,殿上列出大皇子萧荣的二十一条罪名,有哪一条失了偏颇?”

    他们见辩罪名辩解不过,就转而攻击我平日如何花天酒地,如何耽误国事……这些言论我听的比他们说的多,无关痛痒,我懒得理会。

    我于大殿上跪下来,道:“皇上,国贼不除,家国难定!请皇上明查!”

    随后重重地磕了个头。

    良久,座上那人才沉声道:“将端王萧荣押进大理寺,由大理寺全权调查,不得有误。退朝。”

    周围文武百官面色复杂,不时窃窃私语。

    “变天了……变天了,唉。”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也许事情还没完,但我可以暂时喘口气了。

    朝会后父皇派人将我叫去御书房。

    “当年你母妃一事,你可曾怨朕?”

    父皇语气关切,带着股怀念的味道。

    我却听得一身冷汗。他还是怀疑小敬子的出现是我安排的、还是怀疑我肖想皇权。

    我大脑飞速运转,回答错一个字,萧荣今日的下场便是我来日的结局。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到济州任职的那一年?”我轻声道。

    父皇点头:“自然记得。”

    也是,大梁历史上被贬去当地方官的皇子就我一个,大概想不记得都难。

    “儿臣在济州柏城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满手血腥,杀人无数,但他告诉儿臣,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父皇眉毛一抖:“你还想杀朕?”

    我:“……”

    “儿臣不敢,无论仇恨还是怨念,终究伤人伤己,父皇和母妃彼此厚爱,儿臣也不想怨谁,只希望母妃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父皇没说话,不知道我糊弄成功了没有。

    许久,他才开口,缓缓道:“你大哥这些年确实荒唐了些。”

    我敛眉不语,心中大石落地。

    父皇摆摆手,叹道:“罢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十

    萧荣的案子一查就是数月,举国震惊,不断有人像官府呈递证据,一时间萧荣及其党羽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期间萧荣还被免去爵位,贬为庶人,只是依然关押在大理寺,不知道这人如今是什么光景了。

    我也终于有时间去唐元的院子里转转。

    只是没想到,长风口中“恢复得不错”的人,此时脸色惨白,活像经受了什么酷刑。

    我惊道:“你不是服了解药吗,怎么还这么虚弱?”

    唐元顺势把头靠在我肩上,笑道:“无妨,只是药性比较凶,需要受点疼罢了。”

    唐元:“殿下不是躲了我许久,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我一梗,哪壶不开提哪壶。

    幸好唐元没有挖苦人的恶趣味,又继续道:“大皇子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我“嗯”了一声,道:“只是哪天大殿上的事情我还有些疑虑。”

    唐元:“什么疑虑?”

    我看了他一眼,道:“那天殿上突然跑进来一个御膳房的小敬子,指认萧荣逼迫他传递陷害我母妃的密信,但这人,我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唐元“哦”了一声,道:“说不定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呢。”

    我果断道:“我宁愿相信是他大白天撞鬼。”

    唐元笑得直咳嗽。

    等他笑完这一阵,我问他:“你跟长风是什么关系?”

    唐元脊背明显一僵,而后道:“殿下为什么问?”

    我:“你俩整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虽说长风跟谁都能臭味相投,但你不是这样的人,除非是极为熟悉的人,否则你不会与人暗通款曲。”

    唐元眉毛一跳,勉强维持住了表情:“……殿下,绝无此事。”

    “我和长风确实是自小相识,只不过我十岁就被我爹送去拜师学艺了,直到三年前我爹和我师傅都走了,我才下山,遇到了长风,后面才重新有了联系。”

    我道:“所以婚宴刺杀那回,长风找到你不是偶然,而是你们一直都有联系?”

    唐元点头道:“是,长风一方面是信得过我,一方面是为了省事,不必费力找外面的人。”

    我又问:“所以小敬子也是你们找来的?”

    唐元呼吸一滞,轻声道:“殿下真是……”

    他说着叹了口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我笑了:“我说过,长安城内,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话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唐元:“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坐正了起来:“就是上回问你的事啊。”我不由得急了起来,这人什么记性!

    “你愿不愿意留在雁王府?”

    我发誓,我很认真,这人要是再听不懂,我就……

    我就……

    还没等我想好要怎么样,唐元便低下头,压了过来。

    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我脑子瞬间炸开了烟花,炸得我脑子白茫茫一片。

    恍惚中,我听见唐元轻而低的声音——

    “殿下愿意管我吃管我住,我自是要与殿下长相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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