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人，不好了！耿灵洛他们、他们……”

    屋内的火烛散出微微亮光。跑进来的人带起一阵风，火光晃动着，墙壁上的影子也随之左右扭摆。

    在案前来回踱步的人厉声呵斥：“他们怎么样了？！还不快说！”

    “他们……”前来报信的小吏片刻不敢耽搁，“耿灵洛他们之中有奸细……现在拂云城上下乱做一团。离那里最近的白大人已经得到消息赶去了！”

    “但以现在鹎国的攻势，拂云城怕是……”小吏哆哆嗦嗦不敢再说了。

    “什么？！”

    先前气势汹汹的和凛像被抽掉了魂魄，脚一软，毫无生气地直挺挺地倒下来。

    “和兄！”

    “和大人！”

    ……

    意识游离在外，躯体在承受无边痛苦。

    将意识稍稍聚拢，身边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存在都没有真切的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发出的。

    “情况并不好……”

    “……拂云城也只怕是……”

    “……竭尽全力，保护剩下的……”

    “……”

    希旭想要做点什么，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情况，但身体好像被灌了铅，不容许她有什么动作。

    喉咙处泛出一股铁锈味。而后一股剧痛袭来，像是有人伸手攥住了自己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毫不留情地想要将它捏碎。

    血液和灵气在体内冲撞，即使现在虚弱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希旭还是被上涌的污血带着呕吐起来。

    耳朵，鼻腔……也都在淌血。

    真狼狈啊……希旭自嘲道。

    眼睛里流出些许液体。但希旭知道那绝不是眼泪。

    在意识消磨殆尽前，希旭勉强睁开双眼，眼前飘飞过一角白色的衣袖。还未等她多想，重又陷入沉睡。

    ……

    不知经历了多少道噩梦，希旭才重新对外界有了感知。

    现在伤口和心脏还在隐隐作痛，但和先前相比已经好了许多。躁动的灵气也得到了安抚，和血液一起静静游走在身体的各个地方。

    希旭轻轻动了动手指。

    此时的意识还是很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拎不清。想要回忆起拂云城里发生的事，也只能使脑袋产生刺痛的感觉。

    希旭只能作罢，不去强行调用自己的大脑。放空状态下，脑子里倒是浮现了几段梦中的片段。

    散发寒光的兵刃，冲天的火焰，倾倒的房屋，四处逃窜的人……

    希旭睁开眼，眼前模糊不清，但好在还能根据轮廓辨别出一些东西。

    清冷的月光在屋内撒下一地银辉。夜静静的，偶尔能听见屋外的虫鸣。

    床边坐着一人。

    希旭没有察觉到气息，冷不丁瞥见时心里一惊。

    那人的衣服洁白似雪，袖口有云纹做点缀，月光透过轻薄的衣物，若隐若现地看到里面纤细而又有力的手臂。垂下的发丝根根分明，看起来柔顺至极。

    月光落在那人半边身子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清光。

    她轻轻抬手，衣袖抖动，云纹像是被风吹动一般——破散，流动，重组……

    幻觉……吗？

    希旭感到她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

    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因为长期执剑的缘故，掌心和指腹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希旭非常厌恶和别人的接触。许是现在受伤严重致使身体虚弱的缘故，她对这份触摸没有强烈的抵触。

    “烧退得差不多了……”那人启口说道。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沙哑，但又像是极度紧张之后放下心来的感觉。

    不知为何，希旭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心头的层层不安被细细抚平。

    谁……

    希旭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她掩饰着疲惫，用着轻快的语调说：“夜还长，睡吧……”

    希旭微微眨了眨眼。

    那人抚上她半眯着的双眼。

    希旭睫毛轻颤，轻扫过那人的手掌。一股困意袭来，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