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斯宇坐出租车回到家。一打开门,一片冷清。
盛斯宇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奶奶?”
无人回答。他有点纳闷,在家里找了一圈,还是没人。
“人呢?难不成又出去和小姐妹出去玩了?”
盛斯宇只好坐在沙发上,突然抬手看时间:“卧槽!七点了!”
从沙发上弹射起步,到厨房找到冰箱,看了看冰箱里的菜,任命般的去厨房。
“吱呀”门开了。盛奶奶看到厨房里的大孙还有些懵。
“你咋从你太太家回来了?”盛奶奶恢复了平静,在门口脱鞋。
“奶奶,我本就今天回来。”盛斯宇有点无奈。
“今天几号来着?”
“八月二十四。”
盛奶奶听完后有点尴尬:“我把今天当成二十三号了,”到厨房揉着他的脸蛋,“奶奶错了啊,奶奶以后绝对不忘记你回来的日子。”
盛斯宇任她蹂躏着自己的脸,眼睛还时不时的瞟向锅里:“嗯,希望是吧,毕竟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句话,翻旧账干嘛。”盛奶奶看着他正翻着锅里的菜,“你炒菜我就不打扰了”
眼睛突然瞄到旁边水池里的青菜:“青菜我就顺手帮你洗了,”还时不时感叹,“从哪买的?”
“火车上一个婆婆那儿买的。”
“农村里来的吧。”
“嗯。”
“唉,还是农村好,山清水秀的,等你大学考上,我就到农村去了。”
“好啊,你到农村陪太太去,放假了我还不用两头跑的。”盛斯宇回答道。
“好了,拿去烧吧,你奶奶我就静等开饭了。”盛奶奶把菜放到盘子里。
“嗯,快了。”
等饭菜全部盛好后,盛奶奶突然说了一句:“我好像看到咱家隔壁住人了。”
“怎么可能,小材家怎么会把屋子租给别人住。”盛斯宇正把菜往桌上端
“我真看到了,去问问人家吃没吃饭,没吃就喊他过来一起吃一顿,邻居一场嘛。”
“好,奶奶你先把碗筷拿着,我去问问。”盛斯宇把围裙摘下。
走出大门,隔壁的门正虚掩着。盛斯宇礼貌的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
三声过后门开了,开门的是那一位熟悉的男子。
“材楚惟?”盛斯宇有一点吃惊。
材楚惟见着对面的盛斯宇不有感叹缘分的奇妙。
“你……怎么在这?”
“我住你隔壁啊!”
“啊?”材楚惟疑惑地问,“你房子是租的还是买前主人的”
“从房子建好,这就是我家的。”
“啊?”
材楚惟伸出脖子看了看,隔壁的大门突然走出一位奶奶。
“奶奶!”材楚惟叫着。
“哎呦,我的乖乖,怎么回来了也不和奶奶说一声。”盛奶奶拉着他的手,带到了自家沙发上坐着,“你这孩子变化还真大,你要不叫我,我都认不出来了”
“嗯,哥变化也挺大。”
盛斯宇的思绪万千:“小材?所以我和他坐了一路的火车都没给他认出来?天呐,天呐!天呐!”
“先吃饭吧,吃完饭你俩再唠。”盛斯宇清了清嗓子。
“好。小材,还没吃吧,尝尝你哥的手艺。”说着把他拉到座位上。
“嗯。”
饭后
“怎么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那便宜爹呢?”
“我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奶奶看着他的屋子倒是落了不少灰,“这几天你哥没事儿,让他帮着你收拾吧。”
“怎么能麻烦哥。”
“这怎么叫麻烦,是吧,斯宇。”奶奶抬头望了望盛斯宇。
“嗯,回来了就是一家人了,有啥麻不麻烦的。”
……
奶奶把材楚惟拉到一边:“和奶奶好好说说,你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爸又干啥混账事儿了。”
材楚惟没有说话。
奶奶边说边猜测道:“你爸又打你了?”
“……”
“你骗不了奶奶的,你小时候你爸就那个性子,离了这六年,受了不少苦吧。”
材楚惟眼眶红红的,见状奶奶把他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好了,来到这儿了奶奶罩着你。”
材楚惟哽咽的说:“嗯。”
“嘶!”拍到了伤口,材楚惟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哪受伤了?”奶奶急切的问。
“没事,没事的。”材楚惟强颜欢笑,“奶奶。”
奶奶抬眼望了望窗外,天早就黑了。
“你先在我家睡一下吧,”奶奶说,“斯宇,把小材的行李拎你房间去。”
“不行!”材楚惟突然惊起。
“怎么了?”奶奶有点疑惑。
“不能和哥哥睡。”
奶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笑出声:“这不是还没分化嘛。奶奶脊椎不好,睡不得你哥的床。”
“好了,我给你再加一床被子”奶奶打趣道。
“嗯。”
“你先去洗澡吧,我和你哥后洗。”
“好。”
材楚惟从浴室出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身边还弥漫着水汽,水汽把他的脸蒸着有些发红。
他抱着奶奶准备好的被子,坐在床上,把行李箱里抽的真空的玩偶拿了出来。
材楚惟抱着玩偶,裹着被子,盛斯宇洗完澡进来就是这个场景。
材楚惟听到开门声,抬眼望下他,又迅速的收回目光,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压到了伤口。
“嘶。”材楚惟倒吸了口凉气,强忍着痛把脸埋在玩偶里。
盛斯宇走到他面前,把玩偶拨下,材楚惟这才呼吸到新鲜空气。
“碰到了?上药了吗?”盛斯宇想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可又怕逾越,收回了手。
材楚惟轻轻的摇了摇头,盛斯宇在柜子里找出了医疗箱,放在床上。
“自己上得到吗?上不到的话,我去喊奶奶帮你。”
“嗯。”
材楚惟撩起衣角,盛斯宇立即转头去。
材楚惟沾着酒精,涂在后背的伤口上。因为看不到背后的伤势,有时直接戳在了伤口上,材楚惟闷哼了一声。
“哥。”材楚惟出声。
“怎么了?”盛斯宇转头,便看到遍布鞭痕的后背,有些伤口已经肿起,像爬在后背上的一条条长虫,触目惊心。
“我有些伤口上不到,你帮我吧,奶奶应该睡了。”
材楚惟把酒精棉递过去,盛斯宇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给他涂药时,手都在抖。
在上药的期间,盛斯宇想了好多好多。
他想到了材楚惟的小时候,那时候的材楚惟还总是喜欢黏在他的屁股后面,软软糯糯的喊着一声声小哥哥。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学越来越重,都没减少他们俩之间的友谊,倒是那声小哥哥再也听不到了,换来的只是一声盛哥、哥。
黏在他屁股后面总是要糖吃的小孩儿,也慢慢捧着书,向他问着一个一个高深且专业的问题。
材楚惟从小就聪明,也算是遗传了父父双方的优秀基因,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是别人口口声声说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他们俩从丫丫学语,一直到了十岁,都是青梅竹马。
到了一年级,材楚惟命运的转折开始了。
在一年级,材楚惟有了一位弟弟。两位家长的目光慢慢放在了那位弟弟时间上。
二年级,最疼他的奶奶去世,他变得没有人关心,在这个家里没有了存在感。
盛斯宇不忍他伤心难过,便送了他那个小虫子玩偶。从那时起,那个玩偶变成了他难过委屈的第二个倾诉对象。
材楚惟虽然成绩好,但还是贪玩的性子,一次和盛斯宇户外运动时把韧带拉伤,在家休养了一个月,这次也让材楚惟看到他爷爷的真实面目。
到后来,材楚惟的运气好像一直不是很好,一次次被家长的诬陷打骂,成了他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时不时出现极端想法。
那时两家人也是现在这般,是个乡邻。盛奶奶很疼他,把材楚惟当自己第二个亲孙子宠,久而久之,盛斯宇的家变成了他唯一的避风港湾,盛斯宇也欣然接受这个陪了他将近9年的弟弟。
一直到了材楚惟四年级,材楚惟一家为了他弟弟的学业,离开了这座城市。
刚离开时,盛斯宇回家望着隔壁紧闭着的大门,心里也十分不舍,时不时想着材楚惟回来时的样子。
时间的力量很强大,一年,两年,三年他忘了这个材楚惟的样子,声音,甚至——名字。
当他真的回来时,以前脑海中的千言万语,却变得无话可说。
盛斯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怀揣着什么心思涂完了药,他只知道自己的思绪很乱很乱,像一团麻,他试着解开,却发现自己连线头都找不到。
他想了很多很多种材楚惟回来时的场景,开心的,激动的,真到了这一天,他心里对回来时的喜悦一点没有,反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心塞,心痛。
盛斯宇在床上辗转难眠,身旁的材楚惟也感受到了他的动静,从床上下来,走到放在角落的行李箱,又从里面扒拉出了一个玩偶,扔到了床上。
那是一只大鹅,差不多有1米6,是盛斯宇送给他的10岁生日礼物。
他把鹅塞到盛斯宇怀里,面朝着他,闭上眼睛。
盛斯宇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他平缓的呼吸声。
夜深了,窗外格外寂静,只能听到自己与他的呼吸,心跳。
“祝我们,好梦。”盛斯宇在心里默念道。
突然一阵风,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他俩怀揣着自己的梦,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