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境的初雪来的比往常都要晚,却也更大。
可惜,天雪浇不灭雷劫劈下所造成的山火。
温月行忍不住想,可惜了这满山的杏花,若是萧时晏看见,定是要闷在心里悄悄难过好一阵的。
少女身上所穿的乌金云绣裙早就在不知多久的拖行中变得漆黑破烂,身后是不断落下的惊雷。有的落在她身后的地上,有几下也落在了她自己身上。
前方的猛虎依旧在奔跑,嘴里衔着的绳子的另一头紧紧捆住了少女的双腕。粗糙的沙粒和碎石划破她华贵的衣裙,透过皮肉,直到磨到有些地方甚至隐隐透出了白骨才堪堪停下。
少女轻轻喘着气抬头,面前是长长不见头的石阶。
“攀仙阶,登天门,得长生,真的不是传说……”从拜别师尊离宗下山寻天门,到过雷劫这整整三月,温月行第一次露出笑容。
“九千石阶,过者,寿与天齐。”浑厚的声音传来,少女转头,四周空荡荡一片,猛虎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山火也悄然熄灭,徒留面前长阶和空中落雪。
温月行没有答话,她站不起来了。长时间的拖行和雷劫让她只能用手在地上挪蹭着移动。每动一下,腿上的伤就和粗糙的石阶相磨蹭一下,血和泪一齐落在石阶上。
第一千阶,温月行膝上的血肉已被磨灭殆尽,回头一看,新雪盖新血,来时的石阶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血迹。
第二千阶……三千阶……七千阶……
真的……动不了了……
少女抬头,面前已经隐隐能看见巨大的红色木门了,但是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好疼……她真的很怕疼……害怕受伤,害怕生病,害怕流血。
雪已经在她身上落下不薄不厚的一层了,伤口痛的麻木,落下的眼泪甚至有的已经在她脸上留下冰痕,新的眼泪落下,融在石阶上的雪里。
“煌阳,你赌输了。”温月行强撑着抬头,看见面前两个男人相伴而来。被称作煌阳的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铜镜抛给另一个人。
“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何苦非要求长生?”拿着铜镜的男人在温月行面前蹲下,轻轻一挥手,少女身上落雪尽失。
或许是男人温柔的动作,竟让温月行不知从哪又生出一股力气,颤抖的抓住男人落在她面前的衣角。
“不求长生……仙君……小女子不求长生,只求仙君救我挚友一命……只要让他活下来,怎样都行……”从萧时晏昏迷到现在,温月行第一次崩溃大哭,将攒了数月的苦痛随着话语一齐倒了出来。
“如此简单的事,何需登这破石阶,以命换命,你可愿?”男人边说边将少女凌乱的碎发拢至耳边。
“愿!我愿!”没有任何思考,少女脱口而出的就是肯定的回答。男人闻言低声笑起来,就连身旁的煌阳也忍不住叹息。
“煌阳,想不想再赌一次,我压会!这次我要你的那副清河山水图。”
“那我要你的怀清笛。”
“一言为定!小姑娘听见了吗,你可是我和他这次赌约唯一的见证人。”
温月行云里雾里的听完了两人的对话,还没等开口,煌阳就拔剑对着虚空一斩,只见被划过的地方裂开一个漆黑的口子。蹲着的男人缓缓起身,抬起手,温月行就随着他的动作落入刚才那个口中,周围霎时漆黑一片。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温月行听见那个男人说:
“朝若,去寻你的‘挚友’吧,下次要好好的带着他一起来见为兄啊!”
谁是朝若?什么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