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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经是憋不住的

    司诺的事在危机公关还没有启动之前就迎来转机。

    ID名为小鲸鱼的网友发了篇长微博,她是去年在战疫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也是司诺的粉丝,平常会把司诺的私信当做树洞,给她发一些自己生活的碎片。

    被封闭期间一开始捐献的物资中没有卫生巾,但这对女性来说又是必需品,小鲸鱼和女同事们所带的卫生巾很快消耗光,专门去申请,又有人说她们矫情。

    她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护士,受了委屈也只会跑去给偶像发微信哭诉,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司诺回复。

    问清楚具体状况之后,司诺个人出资匿名给她们送去了卫生巾。

    小鲸鱼在长微博最后写道:

    [卫生纸可以装在透明塑料袋里,卫生巾不能;体检可以光明正大,妇科检查不能。]

    [如果她是个人,不会有人在意她拿的是卫生纸还是卫生巾,迈进的是医院哪个门诊,可惜她是个女人。]

    那篇微博发出后,舆论出现转机,女性公益负责人也为司诺发声,说她这些年一直在为女性公益定向捐款,且都是匿名。

    之前司诺为灾区捐款捐八万还被人嘲,说她是明星,家庭条件又好怎么连十万都不愿意出。

    想想真是可笑。

    好在,如今的舆论环境在慢慢变好,有女性博主科普,感染HPV并不一定是由性生活引起,越来越多的女性出来支持司诺。

    当所有的事情曝露在阳光下,人们发现原来司诺身上的那黑点,根本不值一提。

    我联系到之前已经确定在亦柔新电影中做植入的卫生巾品牌,促成品牌和司诺的商务合作。

    这事还得感谢亦柔,之前品牌方在微博中投放过大量广告,却被告知直接使用“卫生巾”这个词会被限流,可以用“姨妈巾”之类隐晦的词来指代。

    品牌方老总宋总坚持不用替代词,几经周旋亦柔帮她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次能达成商务合作,也算是对方卖了个人情。

    危机终于变为转机。

    至于那个姓孙的,我已经整理好举报资料送到医院,有网友顺藤摸瓜,查出姓孙的曾不止一次泄露过病人隐私。

    侵犯他人隐私加上勒索金额巨大,已经被警察逮捕。

    他在游戏社群发布的言论一并被扒出,使得本就处在舆论风口的林秋宏雪上加霜。

    我和沐宇商量策划一场直播,直接让林秋宏回应网友提问。

    直播地点没有特意安排,就选在林秋宏家的书房里。

    “网友说的话不会好听,你得有点心理准备。”沐宇调试好设备,鼠标停留在开播界面。

    “不怕,一会儿他们骂我我也能笑着念出来。”她对着镜子再次整理仪容,确认没问题之后,对着我们比了个OK的手势。

    林秋宏之前没有单独做过直播,刚开始直播间里人不多,都是跟随多年的老粉,她甚至知道她们的现状,像老友般闲聊着。

    后来进了几个账号,问网上流传的裸/照是不是本人,林秋宏耐心解释那些都是P图。

    提问的话题越来越不着边际,公屏上不断出现为黄/片做引流的小号。

    沐宇及时跟进,把那些账号和吐黄的言论删除,却被按头捂嘴耍大牌。

    眼见刷屏的弹幕越来越多,林秋宏想回答网友提问都无从答起。

    那些账号一眼水军,真不知道亦柔是动了那些人多大的蛋糕。

    她呆坐在泛着冷光的屏幕前,抿着薄唇,眼睫微垂,搭在腿上的双手不安地扣着指甲。

    我挪到她面前,举起提词板:[暂停直播吧!]

    她轻轻摇头,坐正身体,对着直播间的网友道:“流产事件是我自己策划的。”

    在满屏的问号和惊叹号里,勾起嘴角,面容平静,仿佛只是在跟粉丝聊今天早餐吃了什么。

    “进组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怀孕了,当时还没有签合同,戏里我有不少打戏,如果被人发现我怀孕,肯定就与这个角色无缘,哪怕我去把孩子打掉,剧组也不能全体停工等我身体恢复。”

    “怎么办呢,我实在太想得到这个机会了,所以先瞒着,想着如果训练时能流产,大家都会觉得我敬业,刘导迫于舆论压力也不会轻易把我换掉。”

    “但没想到啊,我的孩子那么坚强,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都没有流掉,我知道事情瞒不住,我前夫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千方百计破坏这次机会,那索性我自己曝光吧。”

    “我私下找了记者,投了很多营销号,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流了产,离了婚,也如愿参演了刘导的电影。”

    她含着笑,晶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没有落下来。

    一时间,直播间里人数暴涨,在一堆辱骂林秋宏有心机、冷血的评论里,也有看不过去的路人为她发声。

    [宏姐你没错,想得到机会没错,不想生孩子也没错]

    [在事业和家庭中选择事业,她要是个男的,准保一堆人追着夸她事业心强]

    林秋宏并没有想要结束话题的意思,继续道:“谢谢大家的理解,再来回应下裸/照事件。”

    这点我们私下没有对过,我看向沐宇,她也是一脸茫然朝我耸肩,处于完全不知情的状态。

    林秋宏对着镜头掀起袖子,腋下露出几点斑驳旧伤,看起来像是被烟头烫伤的。

    她缓缓起身,卷起衣服下摆,腰侧的位置是刺眼的刀伤,伤口不大,却是细细的伤痕叠着伤痕。

    “这些伤口,照片上是没有的,还有些不方便展示,我怕直播间会封掉。”她展开笑颜,还在开玩笑。

    “谁打的?前夫啊,我可能忍了,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了,怎么会跟他离婚呢。”

    “为什么不报警?我是公众人物啊,好面子,家丑不可外扬,后来离婚,他威胁我要是敢把事情说出去,就要抢走我女儿的抚养权,然后像虐待我一样虐待她…”

    说到女儿,林秋宏再也忍不住,在眼泪决堤之前,捂着嘴转身,哽咽道:“关了吧。”

    手背抹了下眼,连带委屈无助的神情也一扫而光,她对着我和沐宇问道:“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吧?”

    *

    林秋宏的坦率,引起网络间的诸多争论,许多因为怀孕或者处于育龄期的女性都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

    舆论风波算是暂时平息。

    等到四月底的时候,《双喜》正式开拍,拍摄地点定在了南方沿海的小城。

    像医院殡仪馆之类的场景选择实地拍摄,而像两个女主的家等一些室内场景,需要剧组从零搭建。

    搭建的场景眼看就要竣工,拍摄地传来要被封闭的消息。

    电影一旦开机,每天都在烧钱,谁都不知道会被隔离几天,整个剧组都在等着亦柔这个总制片人做决定。

    亦柔没有犹豫,当天就决定放弃差不多建好的场景,带着整个剧组转移到邻市进行拍摄。

    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正在去往剧组探班的飞机上,本想给她个惊喜没有提前告知,下飞机收到消息,剧组已经开始转移。

    茫然站在机场,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总得见一面吧,不然之后的三四个月怕是更难见到。

    当机立断提着行李去火车站转车,转了两趟车才到那个从没听过地名的城市里。

    亦柔那边现在一定兵荒马乱,我准备在火车站旁边找家快捷酒店住下,等她收工后来找我。

    赶明早的火车再到机场飞回北京。

    酒店的房间里到处充斥着梅雨季过后发霉的味道,床上用品被洗得发硬,雪白的枕套边缘聚集黄渍。

    我把带来的衣服全都铺上,才勉强可以躺下。

    半夜忽来急雨,电闪雷鸣过后屋内一片漆黑。

    停电了。

    前台的小姑娘送来蜡烛,没进门就听见有住客向她抱怨酒店设施差。

    小姑娘操着口绵软的南方口音不住道歉,等到我这的时候我纵有一肚子怨气,也忍不住安慰她两句。

    把带来的零食分给她,嘱咐道:“我女朋友一会儿来,她叫亦柔,麻烦你放她进来。”

    “她登记就行。”她头也没抬,小声答道。

    得益于我的善意,小姑娘把仅有的两根红蜡烛塞给了我,她说这个喜庆。

    也是,就这环境,再点上两根阴森森的白蜡烛,是挺瘆得慌的。

    等到凌晨三点,还没有来电,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门,亦柔终于来了。

    我开门就树袋熊似的挂到她身上,贪婪地呼吸藏于她颈间熟悉的馨香。

    沾着细雨的怀抱微凉,我们摇晃着倒在那张铺着七零八落衣服的床上。

    就那样和衣抱着,静静听着窗外渐急的雨声,过了许久,谁都没有松开。

    “还没充好电吗。”我眼皮打架,嘟囔着问她。

    “没有,再抱会儿吧。”

    我也想就这样抱着,想到马上又要分开,试探着问:“现在这情况,以后很难见到面吧,今晚…要不要开荤?”

    闻言反应了好一会儿,亦柔闷声低笑:“真当我是色中饿鬼了吗?”

    我厚着脸皮回答:“我才是。”

    又往她身上贴了贴,鼻尖儿蹭着鼻尖儿,抬眼就能看到她眼里跳动的烛光。

    额头上印下一吻,她开口道:“平常那样…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爱意。”

    看我不解,继续解释道:“我怕你会没有安全感,觉得我爱你不像你爱我那样多。”

    那些我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原来她都知道。

    “你以前说过,爱情不会是你人生的全部,我也很赞同这点,已经在尽量克制啦,怕那些溢出来的爱会给你负担。”我对她坦诚道。

    微凉的指尖在我的脸上的婴儿肥上戳戳点点,她道:“这句话不是重点,在爱情的那一块,永远只有你,这才是重点。”

    然后捧着我的脸,郑重道:“爱情在我的人生排序中确实靠后,但你永远是我的首位。”

    “如果感到不安,不要怀疑自己,那一定是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想起之前尹乔伊开导我的话,谈恋爱是要谈的,不能总是把话憋在心里,然后胡思乱想。

    我试着敞开自己的内心,顺势提一些“无理”的小要求。

    “你在剧组的这段时间能每天通电话吗。”

    “能,实在忙不过来,给你语音留言。”

    “工作之外不要跟郑林菱说话。”

    “好。”

    “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诚实,可以适当说些假一点的甜言蜜语哄我。”

    “这个…有点困难,你得像训练ai那样,多给我些指令才行,我自己是没有这个意识的。”她无奈道。

    “胡说,你明明就很会。”

    “全凭我自由发挥的话,偶然性会很强。”

    …

    闷雷隆隆,沙沙细雨落个不停,偶有微风掀开窗帘闯入。

    我们窝在对方的怀抱里,枕着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做了个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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