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忙忙碌碌,很快又到年底。
我和沐宇、周荟茹开的公司获得天使轮投资,开始迈进新阶段。亦柔的电影《双喜》也正式定档明年的五一档,最近忙着在春节档弄电影贴片的事。
总之我俩这一年的主旋律就是忙,忙得身体都多多少少出了点问题。
我是下面有些瘙痒,以前没性/生活的时候可能就忽略了,现在有还十分频繁,就担心是不是纵欲过度引起的,决定挂个妇科门诊去看看。
公司每年都会有体检,如果填未婚除非自己要求,不然会默认不需要做妇科检查。
之前就听说过大多数人妇科检查的体验都不会太好,小时候痛经痛得死去活来,让我妈带着去检查,从她的神情上来看,总隐隐觉得妇科检查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就一直没做过。
这次去之前本来还有些紧张,幸运的是遇到了位好医生。
医生姓周,看上去四十岁多岁的年纪,口罩遮了半个脸,也挡不住大部分门诊医生都有的“厌世”气息。
上来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
有性/生活吗?
“有。”
“最后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上个周末。”
“来之前洗过吗?”
“没有,我有做功课,说不用。”
…
问过基本情况之后,我在周医生的引导下躺好,看到她拿出了传说中的□□窥镜,禁不住一哆嗦。
“裤子脱掉。”
听着例行公事的冷淡语气,我更紧张。
察觉出我的不自然,周医生再次确认:“有没有过性/生活?”
“有过,”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补充:“是跟同性。”
“那你不早说。”周医生语气缓了缓,拍拍我的肩膀:“放松,我不吃人。”
“只有同性性/生活一般妇科常规不做窥镜检查,下次这种情况一定要提前告知。”她抬了抬鼻梁上的镜框,盯着我道:“我又不是老古董。”
周医生是有名的妇科专家,慕名而来的人不在少数,人毕竟不是机器,也能理解这些坐门诊的医生不能做到“微笑服务”。
“你这没啥大毛病,就是有点炎症,开点药内用外服一个疗程还不好再来找我。”她盯着电脑屏幕,面无表情道。
“能问下是由什么引起的吗,我平常也挺注意的。”虽然看着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有些紧张,毕竟是来看病,总得问清楚。
“那原因可就多了,与感染、菌群失调、激素水平等有关,哪怕你只是熬夜、心情不好都有可能导致。”
看我还是苦着脸,周医生忽然温柔起来:“□□炎很常见,很多年龄段的女性都可能发病,症状轻的话不用专门治疗也能自愈,你要相信你的身体是一台十分精妙且聪明的仪器,她会自我调节的。”
又靠近我低声道:“性/生活上不沾男,能得什么大病呢。”
我没忍住,小声笑了一下。
“按时服药,忌辛辣刺激,医嘱我都写在病历上了,拿回去仔细看吧。”
跟她冷淡性子不同,周医生的字清秀、圆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龙飞凤舞,让人看不清。
看着忌讳,我大着胆子问:“那个…需要禁欲吗,多久?”
她瞥了我一眼:“你这种情况自己看着办吧,一切以自己舒服为主,要是禁欲禁得都不开心了,也属实没必要。”
见我压不住的嘴角,补充道:“但也不能放纵,懂什么是适度吗,取个中间值。”
*
刚出医院门,就□□燥的冷空气迎面扇了一巴掌,敏感的鼻尖儿上落下丝丝凉意。
下雪了。
先是那种细细的,带着冰碴儿的雪,落在掌心迅速化成一汪水,落在地只能铺成层白霜。
没多久就一片片,像叠在一起的碎纸,带着重量前赴后继砸向地面。
雪越下越大,正以一种柔软的姿态将这个世界包裹,仿佛要将这一年肆虐的病毒掩埋。
这是今年入冬后的初雪啊,好想吃火锅。
顺路遛到超市,看着货架上玲琅满目的食材,才想起自己想吃的都不能吃。
还是得有点仪式感,买了亦柔爱吃的清汤锅底和我爱吃的番茄锅底,牛肉少买点,亦柔吃就好,我还是老老实实吃些土豆白菜吧。
在家里准备好,亦柔刚好进门。
看到她带回来的葡萄酒,我嗔怪道:“你忘啦,你不能喝酒的。”
“别人还的人情,应该还挺贵的,我想着你可能会想尝尝。”
“多贵?”
亦柔说了个数字,虽然不是天价,对于酒来说,确实挺贵的。
“这么贵的酒,它到底好喝在哪呢?”我盯着它确实有点儿心痒痒。
还没反应过来,亦柔就拿开瓶器开了这瓶酒,倒在配套的醒酒器里,动作行云流水,全然没给我心疼的机会。
“不用想象它有多好喝,要享受。”她诱惑道。
红白鸳鸯锅咕噜咕噜冒着泡,窗外的大雪还没停,冷暖空气在玻璃上相遇凝成水汽,然后次第落下,隐隐浮现出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
我捧着酒杯,小口抿着红酒,快乐地像只小仓鼠。
“真的很好喝吗?”亦柔看着我享受的表情有些好奇。
酸涩中带着果香的液体,在口腔中转了一圈儿,最后在舌尖上蔓延开来,我用心去咂磨其中的味道。
认真评价:“没喝出贵的好来。”
“是吗。”
我捉住那只伸向酒杯的手,警告道:“不可以偷喝哦,过敏很难受的,别记吃不记打。”
她覆住我的手玩起来,回忆着:“好像没有太难受,上次过敏的记忆还挺美好的。”
之前亦柔过敏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两个人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不过她喝醉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
我傻笑着,等缓过神来才发现亦柔亦已经成功偷喝过酒,嘴角沾着的红色酒渍还没擦掉,倒睁着眼睛撒谎说自己没喝。
“没喝?”我伸手去挠她的痒痒肉,对她施以小惩。
人被我逼到懒人沙发上,我俩笑闹着滚成一团。
空间限制着发挥,像在浮木上,两个人得紧贴着才不至于掉下沙发。
逮住机会,我在她湿润柔软的唇上浅尝一口,轻声道:“还说没偷喝,被我抓到证据了吧。”
呼吸近在咫尺,亦柔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乖巧道:“那我不喝,就看着你喝好不好。”
然后起身将我捞起,抱到餐桌旁的矮柜上,端着酒杯喂我。
就着她的手,我狐疑地抿了口酒,还未咽下去,下巴被控制着抬起。
唇齿瞬间沦陷,口腔里的酒被掠夺到一滴不剩。
没有任何反抗,我勾住亦柔的脖子,转而去攻战她的领地。
吻得忘情,突然被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打断,是我妈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心虚地转换成了语音:“妈,我在工作呢,有事吗。”
“没啥事,我在家包包子,包多了,你爸被困在单位上回不来,我一个人吃不完,想给你寄点过去。”
“寄过来不会坏掉吗。”
“没事,我可以冷冻,寄那个快点的快递,第二天就能到。”
我妈退休之后就一个人在家,她为家里奉献了一辈子,从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突然闲下来,不知道做什么,就盯着我。
见她可怜兮兮的,我没执拗,给了她家里的地址,她愿意送就送吧。
“你搬家了?”
“是啊,早就搬了。”
“看新闻说北京好多人发烧,你可得小心着点,别中招,你有没结婚,身边没个人照顾,要是病倒了,我也只能干着急。”
绕来绕去,话题总能绕到催婚上,我打断她:“你前一阵生病,我爸有照顾你吗,你生着病还不是要给他做饭。”
“他工作忙。”她小声辩解。
“日子是你在过,你开心就好。”我已经累了,不想反驳。
“你小姨同学的儿子也在北京工作,今年在北京买了房,人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见见,三十岁一过,再不抓紧,就只能找二婚的,你别嫌妈烦,我是真的在为你考虑。”
“不见,不结。”
忍到她说完我才挂了电话,我真的不想跟她生气,但又真的做不到不被她理解的时候不难过。
亦柔不用问也知道我又被催婚,过来逗我开心。
“我在北京有房有车无贷款,也勉强算大好青年吧,应该蛮符合阿姨的标准,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啊。”
我抱住她往她怀里钻:“过年就带上你,可不许临阵退缩。”
抬眼就看到她颈间泛起的一片红肿。
为贪那几口酒,过敏了吧。
“那怎么办呀,你只能麻烦你给我涂药。”
如果不看她藏着狡黠的眼睛,一定会被那纯真的语气骗到。
掏出药箱,那管过敏药已经过期一个月。
“要不然我先叫个外卖吧?”我问道。
“没事,过期了也能用,明天再买吧,现在有些难受。”
亦柔已经脱好衣服趴在床上,等着我涂药。暖色床单衬得她冷白皮肌肤如同窗外的雪色般耀眼,突兀的红色掩埋其中,却给这幅冷静的雪景图添上盎然趣意。
勾得人心痒痒。
洗干净涂完药的手,我在她身边躺下,卷着落在手边的长发,道:“姐姐,该给我涂药了吧。”
药还没干,亦柔只能以趴着的姿态,低头看我:“你这个小朋友,真是不乖。”
“医生嘱咐要忌口,你吃火锅;嘱咐要克制,你放纵,真是一点医嘱都不遵啊。”
笼罩在熟悉的发香和体香中,我仰头去找她的唇。
蹭着她的耳朵边,道:“不那样不就好了。”
不那样那样,还能这样这样。
总之,快乐的方式有很多种。
*
大雪下了整夜,雪后的世界格外安静,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不用出门上班。
我和亦柔今天没什么事,早上醒了会儿,又抱在一起睡了个回笼觉。
被电话吵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11点。
是卫筝打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说:“司诺自杀了,没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