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上官煜便从冷宫中跑了出来。她找了纸笔,画了张皇宫的地图,确认无误后,她用药水调配,将地图再次画在细绢上,另一面写着信,信上只是找医仙谷外的船夫老赵问好。
她找了个宫里负责往外传话的太监,将信送了出去。
船夫老赵整日在医仙谷外撑船,耳通八方,见到她的字迹,定能帮他转交给父亲,这样再要谋划什么,那就容易很多了。
只是寄了地图还觉得不够,上官煜还觉得还得让萧烬寒先失了神智。
医仙谷为界,北边是北宗的地界,他们最忌惮他的统帅才能。
于是她想起冷宫里有一颗夹竹桃树,那夹竹桃的花有毒性,用她现有的材料,只需要稍加调配,就能做出让人记忆和精神错乱的药物。这样想着,上官煜便收好东西,拿着布袋和椅子,到冷宫的院子里摘夹竹桃。
夜色深沉,宫中一片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要是在冷宫之外,她还真没有什么机会做这么多事。
由于炼制毒药需要提纯,她需要很多夹竹桃,且为了摘完花之后不会太明显,她摘了些低处的,便踩着椅子摘高处的花。
外面一阵打更的声音,吓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时候,竟然被人扶住了。
“小心……”
上官煜完全绷紧了,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你……”
他像是紧张突然弹开,向后撤了半步,恭恭敬敬地举了个躬:“姑娘当心,我不是有意的。”
上官煜无比震惊地看着他。
虽然没见过,但她只觉得这个人的眉眼好熟悉,好像和萧烬寒有几分相似,可又仔细看去,却觉得似乎是个记忆深处温暖的回忆。
她没想明白,一把将他推开。可他摊开手,里面是一只胖乎乎的绿毛鹦鹉。
“我在宫墙上看到一只肥鸟,不知道是不是姑娘的?”
“特意跑到我这儿,一个冷宫里面,问我一只绿头鹦鹉,是不是我的?”上官煜想,“这个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别有所图。
“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不过这只鸟儿亲人,我能否时常来看看?”他问道。
上官煜见他穿着青衣白袍,身长玉立的,不像是普通的宫人,便说道:“你想来便来,你有本事来,不怕别人笑话,大可以来。”
他却嗤笑一声,“笑话?我从来不怕笑话。”
上官煜时间紧迫,事情繁多,不愿意多猜他究竟是什么人,直截了当地说:“你刚才说,有什么尽管吩咐?叫厨房送一盒点心来,我饿的不行了。”
“好,”那人把鹦鹉塞到她手里,“还有别的吗?”
上官煜接过了嘟嘟,那鸟在她手心里扎了个猛子,然后歪着头看着她。
确实可爱,拿回来解闷也可以。
上官煜忍不住露出微笑,但不改说话的得寸进尺:“我也好久没有洗澡了,你叫内务府帮我送点热水来。”
那人却再次恭敬地弯了弯腰,“是。”然后还关切地说:“我看姑娘受伤了,虽然不知道为何伤的这样重,我再叫人给您送些伤药过来。”
“哦,不用,”上官煜提了下裙子,抱着一大兜子夹竹桃从椅子上下来。
那男子彬彬有礼地扶了她一把,“姑娘小心。”
上官煜抽回手,站稳后客气地抬手对着他作了个揖。
他也反过来对她作了个揖。
“你摘这花是想做什么?”他低头指了指她腰中系着的大布袋,看到里面装满了花。
“不想活了,听说这花有毒,摘下来煮水喝。”上官煜随口说。她倒也不怕,越这样说,他越未必会信。
“姑娘可别轻易死。”他确实没信,反而关切地说,“死了,可就没法看着这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
好起来?他说的轻松。萧烬寒在位一天,就没有能好起来的时候。
他这话反像是宣告什么似的,说完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告辞,姑娘要的食物和热水,这就派人送来,“他说完拱了拱手,便飞身离开了。
上官煜想了半个晚上也没分析出来这个人是谁。
萧烬寒膝下没有孩子,他的兄弟们除了几个年龄小的,都被他废的废,杀的杀。
但能在皇宫中一身华衣随意走动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上官煜甚至都想到了男宠。
许是什么近亲或者皇戚贵胄吧。
这样想着,夜色已深,时间不早了,她急忙找了个空地架起小锅,熬夜炼制了一瓶毒药。
中途确实有人送来一些点心,还有一桶热水。她装作无事发生地接了进来。
毕竟冷宫里一个替皇帝赴死的妃子,给自己熬点药求个安慰,也是一件无可厚非不值得怀疑的事情。
只是这天夜里,她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北宗的大草原驰骋。她回到了懵懂少女的年岁,每天的装束象是男孩子一样,骑着家里跑的不怎么快的马,一个山包一个山包地找着草药。
突然,她看到一个被狼群围攻的小男孩。
他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手受了伤,流出来的血刺激狼王吸着鼻子。
危急时刻,她快马加鞭,丢过一瓶刺激性极强的药粉。
狼王被那味道刺激得只打喷嚏,向后退了几步,她又绕一圈,快马到那男孩身边,一把将他捞了上来。
狼群很快恢复了阵型,在他俩身后紧紧跟着,可脚下得马却怎么也跑不快。
上官煜霎那间惊醒,天光已经大亮了。
冷宫门口的侍卫不见了,反倒是宫门大开。
她睁眼一看,桌上用茶杯保存的毒药,竟然不见了。
“妈的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偷老子的毒药,”她暗骂了一句,“不知道我时间宝贵吗!”
可毒药丢了她只好重新炼制,任凭心中暴风骤雨,她现在也得表现得风平浪静。于是她穿好衣服鞋子,推门出去。
外面人来人往的,几个太监窃窃私语:“冷宫的怎么突然又放出来了?”
“可不是么,谁知道皇帝怎么在登基之前突然心软了,莫名其妙地差人送了不少好东西。”
她这才环顾四周,看到院子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好多盆杜鹃花,姹紫嫣红的。她不喜欢这种花色,正要差人端走,一个人却突然走到跟前。
“煜姑娘,可喜欢么?”只听到一句低沉熟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