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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丝傀儡21

    嘉南县的教坊司,坐落于曲水坊,与修德坊隔着两个坊。

    教坊司从前属于宫廷舞乐的官署,只会在大型宴会、郊庙大祭、宫廷内献艺表演。后因虞宣宗在陪都也设立了教坊司,而底下的官员们又各怀心思,教坊司很快就达到一段时期的兴盛,陪都与京城内的教坊司也呈泛滥之势。

    演变至今,京城中已修建起十几所教坊司。

    不过这些教坊司并无宫廷官署的那般令百姓们不可企及,素日不仅接待寻常百姓,时不时还会在教坊内演出献艺。

    而曲水坊的教坊司,今日恰巧就正在举行一场表演。

    此地并非妓馆,来的也大多都是文人雅客,品茗、对饮、赏曲等,皆是图个雅字。

    在注意到罗亭君之前,沈韫珠与卫琢在听过宋流玉的痴言癔语以后,便有来教坊司一探究竟的打算。

    而当下如此多的巧合都汇聚到了罗亭君身上,不免加深了沈韫珠对他的怀疑。

    教坊司内张灯挂彩,却也难掩处处的雅致,大有一步一景之情趣。

    伙计热情的为沈韫珠与卫琢引路,互相攀谈一番,沈韫珠二人已然大致了解教坊司内的环境。

    很快他们便找借口将伙计打发走,随后便闲逛般慢慢靠近梳妆阁。

    幸得今日宾客众多,偌大的教坊司内处处可见人群嬉闹,如织的人流中,二人并不会显得突兀。

    梳妆阁的几扇门皆大开,不时有歌姬、舞姬鱼贯而出,前头的几处舞台上已然开始了表演。

    沈韫珠站在不远处朝梳妆阁里张望,卫琢回身望向别处的风光。

    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舞衣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沈韫珠没能在其中找到罗亭君的身影,正考虑对方兴许是为了避嫌,在别处为小娘子们梳妆。

    沈韫珠正欲转身到别处寻一寻,却瞥见一位文人打扮的青年,晃晃悠悠地直入梳妆阁。

    她身形一顿,立即提步跟过去。若她没有看错,方才那人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呀!哪里来的登徒子?”

    “客官,您、您莫这般拉扯,奴、奴眼下不能陪酒……客官!”

    “怎、怎就不能陪?”青年声音不悦,醉意浓厚,舌头都捋不直,“你区区一个伶人,故作甚清高。郎君我明年便要去参加秋闱,到时咯、到时待我高中,咯、你这贱奴便、便是有心攀附,也没那福分、嗷……”

    沈韫珠疾步赶到时,恰见不远处飞掠过一道黑影,瞬间将那青年全部罩在高大的身影之下。宽厚的大手握住青年瘦削单薄的肩膀,青筋凸起,好似只要稍一用力便能捏碎手掌下的骨头。

    可即便是收着几分力道,青年仍是痛的滑坐在地,酒意与疼痛同时刺激着他,令他仰起下巴便要呵叱对方。

    然而,声音还未发出,便被对方那魁梧的身形,凶恶的面相吓得浑身一抖,当即如鹌鹑般缩起肩膀。

    沈韫珠趁无人注意到自己,悄无声息地躲进一排舞衣后,静静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来人正是她在寻找的罗亭君,方才还嚣张发酒疯的青年,被他三言两语就吓跑了。

    罗亭君又与几名舞姬一起,围在被滋扰的舞姬身旁轻声细语地宽慰。

    沈韫珠若有所思地观察着罗亭君的一举一动,渐渐地,她感受到对方身上有股古怪之感,与那日在罗裳坊见到的他截然不同。

    他一个大个子,矗立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竟似江水融入小溪般,浑然一体。

    难怪那三位与他议过亲的小娘子曾说,与罗亭君相处时颇感不适。

    她又观察片刻,直到有人注意到她,这才悄然离去。

    出来时,却并未看到卫琢的身影。

    沈韫珠有些诧异,四处张望须臾,决定顺着原路返回。她满腹心思都在案子上,无暇欣赏周遭热闹的莺歌蝶舞,走出教坊司以后,便靠在旁侧的石柱上沉默等候。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卫琢也自教坊司走出。

    方才他不便去梳妆阁探查,于是到别转了转,同教坊司内的人打探些消息。

    “如何?”卫琢看着沈韫珠,忽而注意到她的面颊,约莫被日光照的太久,瞧着比平日更加红润,衬得肌肤愈发洁白细嫩。

    他不禁抬手在胸前划过,可能是方才走的太急,这里闪过些微异样之感。

    沈韫珠左右看看,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先去将马牵住。

    卫琢紧随其后。

    二人信步往前,穿过熙攘的闹市,沈韫珠方才开口,道出在梳妆阁的所见所闻。

    “看得出来,罗亭君对待女子颇有耐性,为她们梳妆时亦细致入微,让我觉得……”

    话到此处,沈韫珠却顿住,眉心蹙起,眼神幽深而浮泛,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内心之感。

    须臾后,茅塞顿开道:“那些伶人们,就好似罗亭君握在手心里未经雕琢的玉石,他付诸在她们身上的每一笔都分外珍视,且、且耽溺。我感到,他好像对女子有种独特的偏爱。”

    闻言,卫琢稍稍驻足,方又继续前行。罗亭君其人,倒着实出人意料,不曾想只是随便一查便查出这诸多问题来。

    思及此,卫琢又忍不住偏头看向身侧的女子。

    沈韫珠的思绪尚在案子上,一时未能察觉。以罗亭君那出众的身形来看,他若真是凶犯,必然不可能亲自出现在案发地。

    那他必然会有帮手,而这个、又或是这些帮手便就隐匿在诸多宾客当中。

    然而官府将这些人都查了个遍,也并未觉出有异。

    “我记得,当初县衙已……”沈韫珠抬头,不期然与旁侧之人对上视线,心底蓦然划过一丝不适,不禁秀眉微蹙,沉静的眸子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

    看着我作甚?

    卫琢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心底难得生出一股心虚的窘迫感,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冷静,“沈姑娘在办案上果真是洞若观火,闻一知十,不怪能入神雀卫当差,日后必……”

    “卫郎君何故这般奉承?”经过几日相处,沈韫珠自知这厮脾性,适时打断他那不着调的酸言酸语,皮笑肉不笑地说:“深查罗亭君亦有卫郎君之功,韫珠不过初出茅庐,日后还要多仰仗郎君。眼下案子尚未侦破,旁的便不多言了。”

    闭上嘴,莫做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

    卫琢很快品尝出对方的话中深意,心底残留的那点尴尬逐渐消弭。方才本就是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既然已被拆穿,他便顺时施宜,轻笑一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沈韫珠见他如此听话,惊讶之余又想起方才被打断的思绪,于是旧话重提。

    案卷上的所有记载她都已烂熟于心,县衙最初的侦查重点是“仇人”,后又转为与这几家结怨之人,但不论是出于情感还是利益,都未能找到共通之处。

    “所以,待县衙的人意识到,此案的凶犯或许与那些受害人并无关系时,便因拖得太久而导致案情更难推进了。加之又有旁的案子分走人力,所以此案直到由你接手,也再未有新的进展。”卫琢说。

    沈韫珠沉默许久后,语气坚定道:“我想重新调查那些宾客。”

    卫琢看着她,拱手道:“卫某但凭沈姑娘吩咐。”

    沈韫珠便不与他客套,说:“既然罗亭君身上有诸多疑点,不若将他与宾客们放在一起,查出其中与他有过交集的人。”

    “除了宾客,还有那些鼓乐队、仪仗队与轿夫们,这些人更可能成为凶犯的帮手,且在调查时容易被忽略。”卫琢提醒道。

    沈韫珠眼眸微亮,点头应道:“好,这些我来查。眼下尚有一事还需卫郎君帮忙,我想将罗亭君与其母的前尘往事也调查清楚。”

    “可!我这便去桑罗镇走一趟。”卫琢听后不做丝毫犹豫,立即翻身上马,却在临行前忽而回头,低声同沈韫珠交代了几句话。

    -

    半个时辰以后,沈韫珠来到嘉南县县廨。经由方才卫琢临走前的点拨,她拿出神雀卫的令牌,竟当真在此处征调来几名差役供她差遣。

    她以前只知神雀卫权势滔天,却不清楚就连她们这些尚在考核之中的人,也能凭借小小的一方临时令牌在官衙中行使权力。

    如此,是否就表示神雀卫在遴选人才的制度上,并不似她最初以为的那般残酷?

    卫府自知她们尚无独立破案的能力,所以不论是派来监察她们的人,还是这枚令牌,皆为破案中必要时的助力。

    卫府并未舍弃那些受害者们的冤屈与痛苦。

    思及此,沈韫珠不自觉地握紧手里冰冷坚硬的令牌,心底升腾而起的暖意缓缓抚过周身。

    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心。

    “这些是那四家人办喜宴时的宾客名单,要劳烦几位再去重新问询调查一番。”沈韫珠将事先拟好的名单交给对面的差役们。

    “四家人?小人记得不是五家吗?”闻言,中间那位面相看着尚算和善的差役不解反问。

    沈韫珠便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杨贞儿的事情。

    差役们听后着实感到惊诧,同时心里又不自觉升腾起复杂纠结的情绪。

    这案子在他们县衙手里调查许久都未有较大的进展,现下竟被一位小娘子寻到新的转机,不可谓是、是……

    总之,是既叫他们不甘心,又不禁对眼前的小娘子生出些隐秘的钦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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