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留意道墙边伸进院里的树芽,想着,山下田地,是时候插下灵稻。
翻泥,育苗,可是秦庄头等大事。
晨风渡入衣衫领口,秦烨手里舞着的短剑也随着思绪变得缓慢起来,他干脆停下,短剑上寸寸火花也骤然熄灭。初春乍暖还寒,秦烨觉着背上热汗滑落逐渐冷却,只有十二岁的他一身灰色浅褐短打,从后面看已让人觉得几分老成,觉得此子气度不群。仆人阿梁从后面小心翼翼问道:“三少爷,刚过晌午,可是要食午膳?”秦烨摆摆手,短剑插回腰间,径直从院子瞬步步入后堂。阿梁已年过十三,再过两年验过灵根,便可选储钱赎身或留庄服侍,运气若是好,能验得身具灵根,仲然是下等五灵根,他也想继续留在秦庄嫡家少爷身边,安稳如此再好不过。故他赶忙跟上秦烨,转角进了后堂帮衬打点。
不多时,秦烨换上一身干净外褂,带着阿梁走出外厅,看见秦诞站在供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一颗蛋大的雪白珠子。秦烨微微作揖道:“爹爹,孩儿第一次带新犁具到外庄开春,不想耽误。”后面的阿梁也忙卑躬低头。秦诞转头笑问:“烨儿才刚练完剑,要不明早再下庄?”
“爹爹总是这般,剑当志坚,耕为庄本,两者皆不可失。”
“是是是,烨儿你被你大伯父教得严谨,小小年纪就无趣极。”嘴上虽说是不满,秦诞语气却是欣慰,他虽为嫡家家主,但天资驽钝,嫡家流传下来的火属功法赤地心法与赤地剑法,一点也练不来,后来长子二子于十五之年也是验出并无灵根,没料到老来所得之三子秦烨和他们有天冠地屦之别。
秦烨周岁抓周,拿起一铜铃伸手一扬,铜铃火舌四冒,一家人又惊又喜。后来总角之年已现惊人天赋,秦家大哥秦生为家里修为最高者,便以身传教去做秦烨的师傅。秦生教得一丝不苟,秦烨学得囊萤映雪,师徒二人性格实在相投。
道别父母后,带着阿梁和六个护院便匆匆出发,武者们护着牛车,带着新犁具和稻种下山。
春日无悲风,山青不愁人。
春光在树叶间照在众人身上,暖意渐起。
带头的护院并不跟着车走,他软软地躺在车上,反而秦烨在旁坐得笔直,他语气生硬地唤道:“宝叔,使点劲。”
宝叔咬着一根草杆子,听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这首次带队的秦烨外褂里一身素衣,腰悬短剑,剑带套乃烂银打造,可见主人对武器之爱惜,衣着却不喜奢华,与此剑套并不相符,剑眉薄唇,面目英俊,却又不失气度,跟他两位窝囊哥哥全然不同。
宝叔生平最厌男子生得好看,似是半真半假地说道:“三少爷,我晓得你心急,这牛性子怪,刚吃过早饭,犯了饭劲儿,使不上力,就这个速度。”
其他武者纷纷捂嘴憋笑,知道宝叔懒劲犯了,今儿庄主不在,愈发懒散。庄上护院除了宝叔均为凡人之质,只是普通武者,不过都多有手段,或寻得修仙者遗留一点法器,或习得过些许凡人能修的不入流功法。宝叔则是修仙之人,偶尔会吹嘘自己是个有见识的,是何原因要来这种乡间,便无人知晓了。
众武者常年伴着家主秦诞下山,熟路之极,四人护住牛车四角,有条不紊,还有一人身法轻盈,偶尔攀树遥望前路,见到活兔活鹿,还猎杀一二。
秦烨坐到宝叔身边,问道:“宝叔,都说你见过世面,你可曾见过什么大人物?”
宝叔把脚踏在牛屁股上,笑道:“三少爷,我见过,却是说不出来。”
秦烨奇道:“有何说不出?”
宝叔夸张地叹道:“场面太大,难以形容。”
秦烨素来听说宝叔这人爱躲懒爱拿架子,他便一声不吭,开始把玩自己携带的短剑,过不了多久,宝叔见他不追问,似是嘴上发痒难耐,倒是自己忍不住说话了:“三少爷,你可曾见过高山入云飞移,万万人空中飞驰,薄雨浓云皆是美酒,从天而降,还有那无数修仙的大能,手中握着万象斗法?”
秦烨笑道:“这不是能讲出来嘛?”
宝叔那双大耳朵一红,心道:好小子,原来在等我跳坑。
他换了一副随便说说的口气,说道:“我能讲的,不及我所见万分之一。”
秦烨见好就收,问道:“那你见过那些修仙大能,以谁为尊?”
宝叔一口吐出咬着的草杆子,笑道:“三少爷,我修为不过练气后期,寿命最多也不过比普通人多个数十年,甚至比不上那些大家族的长寿秘方,哪里瞧得出半分谁贵谁尊。”
秦烨知道他又卖关子了,又问道:“那你总有见过大能是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吧?”
宝叔从怀里掏出一个“不求人”开始挠背,秦烨接过他手上牛绳,宝叔边挠背边说:“那定是五行仙宗宗主了,犹记得那次随着一众师兄师弟去观百年大比,那城池一圈又一圈,连一个斗场都比咱们庄子大,眼花缭乱,后来不知怎的,只觉得一股心悸,抬头一瞄,见一朵五色怪云飘落,一人从中走出,真是不凡。”
秦烨听得兴奋,少有地露出少年气,急急问道:“怎么个不凡?”
宝叔用那不求人抓抓脑袋,发髻都抓歪了,说道:“那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讲,说少了不准,说错了不美,便是那些大能们本在虚空之中观战,甚少下来,没想到那次就被我瞧着了,我问了师傅,他说那五行仙宗宗主乃化神期大圆满,就差那么半步,就要炼虚期了!”
秦烨心里默念,古书上说,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大乘,飞升,也不知道这五行仙宗宗主熬了多少时日,竟然还差两个境界,就要飞升成仙了,可是,他从未听过哪里有仙途如此悠长之人,书上倒有写过,可是那都是些古老故事,算不得准。
秦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你怎地连筑基都修上不去?”
一众武者听到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宝叔恼得想用不求人敲秦烨脑袋,想来又不妥,只好讪笑道:“我的好三少,人有三六九等,我这五灵根还是那杂灵根,怎么能跟天人之资比呢?”
秦烨却不以为意,问道:“你师傅能带你去这等场面,想必也是不凡?”
宝叔用脚踢了踢牛屁股,说道:“我所在的破寂庭,只是依附在武麟仙宗的小宗门,连宗字都不能挂上。”
秦烨奇道:“还有这等讲究?”
宝叔甚少说起这些,周围的武者也听得认真,其中一人二十出头,长得粗壮,名叫小□□,也问道:“宝哥,那怎样才能挂上?”
宝叔说道:“这个中蹊跷,不入仙门,难辨因由,小宗门门下修仙者达千者,可晋中宗门,挂上宗字,反之除字,中宗门要上一层,更是艰难,仙门门徒必达万人。”
秦烨听着,神往道:“那五行仙宗定是仙门隽永了。”
宝叔笑道:“何止啊!大宗门之间也是有所不同的,能挂得上一个仙字,万年之内定有惊世之才,飞升成仙,方有此名,不然也只能称作五行宗而已。”
此番话听得秦烨心驰神往,在此乡间,闻所未闻,怪就怪在,连他那常年在各城走动的大伯也从未说过这等事,秦烨问道:“那这些各类宗门,怎地我们乡附近一个都没有?”
宝叔愣了一愣,只觉自己话多,不再回答,闭上眼睛,说道:“累了。”
其余武者也不觉有他,只道是宝叔言过其实,更有甚者如仆人阿梁觉得宝叔哗众取宠满口胡言,只有秦烨跟那小□□还在细细品味,两人又开始交流,小□□叹道自己没有灵根,羡慕秦烨将来必然能去修仙道,修长生,因为秦烨是乡间出名的天才,掷铃冒火人尽皆知,定有灵根。
宝叔在牛车上看似睡着,却是在偷听二人对话,忍不住又爬起来骂道:“小□□!你再瞎说看看!三少将来定是守家业,习家中祖传功法!再胡说小心我告老爷去!”
小□□听了吓一跳,才知自己说话不妥,低头走开了。
牛车摇摇曳曳,宝叔躺着转身,偷偷打了个法决,口中细细念了一串灵咒,一缕怪烟从他鼻孔喷出,隐隐有异,众人却没有灵力,看不穿法术,只道宝叔贪睡,竟一下就入睡打呼了。
秦烨却不一样,虽未习得法术,却觉得宝叔似是做了什么道不明的手脚。
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到山脚了,此时也还未过午,山脚下百亩良田,皆为秦庄所有。
此时正值立春,本来还有点乍暖还寒,可秦家庄有祖传大阵,护着秦庄范围,冬暖夏凉,那田边的流水,全无寒意,已然娟娟流淌。
佃农十数户依田而居,隐约有小村庄的模样,秦家家主待他们甚好,过得丰衣足食,一见是牛车来,众佃农皆上前招呼,接过新农具和猎物兔鹿,更是欢喜。
宝叔迷迷糊糊,似是还没睡醒,秦烨虽小,却有种大人风范,学着自家大伯的样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吩咐武者们分发稻种。
宝叔打了几个哈欠,自言自语道:“三少爷人小鬼大,过瘾过瘾。”
小□□以为宝叔对自己说了什么,问道:“宝叔?唤我么?”
宝叔见小□□傻头傻脑,叹道:“也不知道家主怎肯收你做护庄武者,耳不聪目不明。”
小□□拍拍自己肚皮,气道:“我吃食干活,你天天躲懒,怎地有脸说我?”
宝叔笑而不语,他忽然向佃农们问道:“怎地不见何阿七?”
佃农们纷纷说何阿七夫妻昨日带着何家小儿,离了庄子,去了隔壁镇子求医了,也不知道今日回来不回来,宝叔奇道:“庄子里的小郎中治不好吗?”
宝叔知那小郎中虽是凡人,手中却有黄檀紫檀双珠,木气萦绕,普通病难不倒他,佃农们却说小郎中被那怪病弄得束手无措。
宝叔跳下牛车,抓着不求人,走在田间小路,却发觉秦烨也跟随来了,而且还特意走在他身前,问他:“宝叔,你可是有什么治人手段?”
宝叔答道:“我又不是木属修士,能有什么手段。”
秦烨说道:“那你去找那何阿七家也帮不上什么。”
宝叔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瞧上一瞧,总是比较放心。”
秦烨在前面点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总觉得不看过不妥。”
宝叔虽惊讶于秦烨的早熟,笑道:“三少,你总是这般么?”
秦烨奇道:“此言何意?”
宝叔笑道:“你怎地不像个少年郎,倒是像个老汉子。”
秦烨回头看了一眼嘲笑他的宝叔,宝叔粗眉浓小眼,厚嘴塌鼻,脸上写满了讥笑,秦烨也不恼,说道:“人各有志,也有你这般懒散护院,怎地没我这般老汉少年郎?”
宝叔听了一愣,一时顽皮心性,脚掌踢出,虽然没有用上灵力,也是极快,想把秦烨踢倒在泥田里出糗,没想到秦烨听到那风声,头也不回,单手快速下压撑地,笔直翻了个圈,向前弹了两丈,险险避过。
宝叔忍不住赞道:“三少这底子不错。”
秦烨听他这奉承话,不好发作,沉默继续向前走,不想再理他,宝叔忍不住吐吐舌头又挤眉弄眼,像是在说这三少做派老成也不撒气,不好玩。
刚到那何阿七的家,有些诡异,这房屋周边杂草,竟比其他地方的高出数倍,二人恰巧看到何阿七夫妇抱着一人准备进屋,夫妻俩看起来憔悴许多,何阿七双眼乌黑,阿七嫂更是头发散乱,面目呆滞。
打过招呼,何阿七便说要进屋休息,宝叔和秦烨也不欲打搅,阿七嫂似乎没怎么看得他俩一般,竟说要给孩儿喂奶,宝烨二人面面相觑。
何家小儿都十一岁了!
何阿七立刻阻止她,二人拉扯之间,那小儿头上包着的布条掉了下来。
阿七嫂不管夫君劝阻,忽然便大哭起来,形同疯妇,何阿七柔声安慰了一阵,又把那小儿往她怀里塞,她才安静下来,把那小儿抱在怀里,唱着乡里流传的摇篮曲,那小儿更是让人觉得奇怪,竟还在吮吸手指头,吮得口水直流,又只能发些哼哼啊啊的声音,愈发像是一个婴儿。
宝烨二人看得心惊,这痴呆小儿,分明就不是他俩的儿子!面容声音无一相像!
阿七嫂抱着小儿入屋,何阿七也像立刻泄气一般,坐在泥巴上,捂住脸啜泣不止。
宝叔见他如此,蹲在地上,问道:“阿七,别急,你......你一家是何故,俱都面目全非了?”
何阿七眼眶似是凹陷了下去,呆呆看着前方,流着眼泪,说出了这几日的事。
原来何阿七见前几日还没开始春耕,便想着空闲之时,把妻儿带到三十里外大镇子梁镇游历一番,梁镇有一天光大墟,每次一开,人头涌涌,商贩人流,好不热闹。何家一家三口算是见识了,没想到逛了一阵子,何家小儿便称头疼,夫妻二人担心不已,当日便速回秦庄山脚,不想孩子夜深竟痛到睡不着,庄里小郎中当晚两颗珠子都转得飞快,这屋子周边的植被都被木气激得生长了,孩儿却久治不愈,急夫妻二人团团转,第二日何阿七又去了梁镇,打听到有一位仙人路经此地,说是救活了不少小孩,匆匆又回来,带着妻儿去了。
夫妻二人带着孩儿,心疼不已,那何小儿脸上发紫,已然没力气喊疼了,打听到的地方是梁镇外十多里一处山岗,这山岗之中竟然有一座小殿,很是奇怪,像是拔地而起,进去之后,发现众多人也是抱着小孩来求医的,俱是一脸焦灼,何家夫妻二人也有样学样,跪在地上求拜,跪拜的是一尊像,却用黑布遮住,也不知是金是泥。后来殿后走出数人,同样头上盖着黑布,却像开天眼一般,无目而视,把众人或大或小的孩儿都带入内堂救治。
此时何家夫妻精疲力尽,数个时辰都未曾饮食,互相扶持之下,走出那小殿,想在这山岗上找些野果充饥,未曾想到回到原地,小殿竟然变成一座废丘,夫妻二人哭天抢地,恨不得徒手挖地三尺,废丘之下竟然挖出了人手!
夫妻二人强忍惊恐,将人拉出,似是适才殿中求医父母之一,再挖再拉,也是成人尸身,就是并无小孩。
天地之间茫茫,孩儿不翼而飞,脚下尸骸满布,双手血泥交加。
二人失魂落魄下了这山岗,正遇上那申时之雨,二人塌泥而行,更是滑了一跤,满身泥水,匆忙爬起,何阿七才发现妻子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一时说孩儿在地底,一时如泥塑木雕一般,毫无反应之态。
何阿七想着去找梁镇大宗族梁家诉事,却被门丁赶跑,那数名门丁很是嫌弃何氏夫妻一身泥,只当是乞儿疯妇赶了,扬言再来就一棍打死。
何阿七便带着妻子想回秦家庄求救,路上妻子忽然爬入一个猪窝,说孩儿就在里面,何阿七刚想把她拉出,却见妻子真的抱出一个跟自家小儿年岁相仿之人,只是这小儿浑身猪粪,口水直流,一看便知是痴呆儿,可无论如何劝阻,妻子便是不松手,死死抱着。
无奈之下,何阿七在周围打听,便知此子原来是一猪贩所生,猪贩一家也不知是怎地,不教其话语,更是行非常之事,常年把痴呆儿放在猪窝,跟其他孩儿分开养,痴呆儿跟一众猪崽一般只会爬行,竟然也养活了下来。
何阿七拿出了自身带的碎银,猪贩一家竟就同意他们把痴呆儿带走,毫无留恋。
听完这事,宝叔眉头紧皱,问道:“那小殿,是何构造?”
何阿七仿似听不懂此问题,说道:“宝叔,三少爷,求你们带我上庄,我求庄主救救我儿啊!”
宝叔抓住何阿七肩膀,似是要他镇定心神,厉声再次问道:“那小殿里,是何模样?”
何阿七张大嘴巴,缓了一下,说道:“我......我只看了数眼,没有墙泥,似是全是木头,也不知是圆木还是六个角木料,竟然层层叠置,转角处却没有缝隙,交叉咬合,我当时只觉奇怪,却......现在想来,殿中之材,皆见所未见。”
何阿七忽然露出心慌又害怕的神色,声音颤抖地问道:“宝叔,你说那伙黑布盖头之人,会不会再来寻我?”
这句话问得没来由,可是秦烨却听得毛骨悚然,似乎那群怪人转眼便到,不由地抓紧腰间短剑。
宝叔摇摇头,说道:“他们要真知晓逃走了,你们夫妻二人早死在那山岗上了。”
他这话说得毫无感情,似是十分笃定,表情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样子,而是若有所思。
秦烨则安慰了何阿七几句,何阿七也不求上庄了,失魂落魄地走回屋子,那屋子周边杂草丛生,有些嫩草竟然从墙泥中长了出来,秦烨细想着刚刚听到的事,那不需墙泥只有木头的怪殿,诡异又怪哉,比宝叔说的那些仙门听起来更让人难以相信。
二人离开后,一直不言不语,宝叔似是换了个人似的,行走快速,平时那股懒劲儿不翼而飞,秦烨有点看不透他,便问道:“宝叔,那何阿七之子,我们怎么帮他寻?”
宝叔眯起眼睛看他,答道:“要寻,你自己去寻,我可不寻。”
秦烨隐隐想发怒,可是又想到宝叔是护院之首,也可能有几分道理,便压下怒气,说道:“不寻有不寻的由头,你说说看。”
宝叔见他竟然一瞬间转愤怒为泰然,不由地高看一眼,说道:“三少,此事我会与你爹爹大伯处细说,你莫要对外人提起。”
秦烨见他答非所问,心想,到时候我问他们二人也是一般,你瞒我又能多久。
他便对宝叔点点头,当作默认。
秦烨快步走在田埂的前头,拔出那短剑一挥,似是把那春风当做那黑布蒙头怪人。
一砍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