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久？”叶寻燕的声音有些冰冷，西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肃意。
易沧澜将目光从盒子上收回，用同样严肃的语气回答：“一天。”
叶寻燕的眼眸微微一闪，坐在她身边的花清满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用稍显低哑的声音问道：“是24小时还是零点之前？”
“零点之前。”
俞新闻言眼中立刻浮显出了些许希望，她连忙转头望向窗外，落日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云层吞噬，夜晚很快就要来了。
“快了，快了。”她和徐湘紧握着对方的双手，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可才一瞬，她们的眼中又流露不免出了些担忧。
“那如果晚上她没回来……”她就像被执行死刑的囚犯，即便知道必死的结局也还是忍不住想找出一线希望。
但易沧澜不会心软，这次不仅没有无视她还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零点之前没回来，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知答案，但在易沧澜公布后她还是泄力地靠在了沙发上，身边的徐湘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乔景也道，“无论多难的副本她都有办法，百层也不会例外的。”
他以为他说完后，叶寻燕也会帮着安慰几句，但他话音落完后的一段时间，祝淼的客厅里也依旧静悄悄的。
气氛好似更加严重了。
“我当时不该刺激她的。”西迪沉着脸坐在沙发的最边上，说话时声音轻轻的，早没了往日的活力。
希尔和她坐得最近，叹了口气安慰道：“就算你不刺激她，她也会去过百层的，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可她都过90层三年了，怎么现在忽然想去过百层了？”段书芸问。
花清漓摇摇头，嘴上说着“谁知道呢”眼睛却在不经意间瞥向了俞新等人附近。
段书芸迅速看了眼后又压低声音问：“真的假的？”
花清漓摇摇头，段书芸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叶寻燕打断了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她站起身对众人说道：“大家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去通知你们的。”
说完她走到俞新身边蹲下，低声安抚道：“你也回去吧，最近下了那么多副本，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俞新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哽声道：“我要在这里等苗苗回来。”
“等她回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叶寻燕说
“不要，我要等她。”俞新挣开叶寻蒸的手，抱着沙发靠死活不愿意走。
叶寻燕无奈，只得先对徐湘和乔景说：“你们也走吧，留在这里只会更担心。”
徐湘见叶寻燕的表情凝重似乎还有事要做，拦下了还想争取的乔景，点头说：“行。”
她弯下腰在俞新耳边说了几句，俞新便抬起头看向了叶寻燕。
客厅里只剩下了她们和易沧澜，就连花清漓也被叶寻燕赶走了。
“回去吧。”叶寻燕又说。
俞新这才恋恋头不舍地离开沙发，走到门时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知道了，”叶寻燕点头保证，“一定会告诉你的。”
客厅终于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叶寻燕关了门走到落地窗边，眺望着海上的落日迟迟不语。
直到海平线上的余晖消失，世界进入静谧的蓝调时刻，易沧澜才率先说道：“想问什么？”
“过了零点她就会死？”叶寻燕问问道。
“差不多。”易沧澜说。
“什么叫差不多，”她难得固执了一回，“是会被留在本里吗？”
“可以这么说。”
“所以以往进百层的人都没死，都被留在了副本里？”
“嗯。”易沧澜回答。
“成了NPC？”她追问。
“不是。”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叶寻燕的眉头微微一蹙：“百层到底有什么？”
“理想中的世界，”易沧澜看着暗下去的海面低声回答，“玩家心中最憧憬的人和事。”
——
哗——
桌上的书本被碰了一地，蔡清越转头便见祝淼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面对空荡荡的桌面出神。
“怎么了？”他俯下身一边捡书一边问道。
祝淼目光转向地上的狼藉，有些失神地说道：“做噩梦了。”
“噩梦？梦到什么了？”蔡清越问。
“梦到……”祝淼仔细回想，却发现梦中的内容怎么也连不上，能记起来的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几段。
“我好像没高考，去了另一个世界。”祝淼说道。
她盯着课桌努力拼凑回忆，却依旧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后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一个女生救了我。”她只能将自己记得的复述出来。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是一个下雨天，有个男的想把我按在水里淹死，但他没成功。”
“因为你醒了？”蔡清越问。
“不是，”祝淼摇摇头，”后面应该还有，但我不记得了……对了，我好像还杀了越圆。”
“喂，”在她前面坐了三年的越圆转过头道，“就么讨厌我呢？”
祝淼有些疲惫地扯了扯嘴角，辩解道：“毕竟是梦嘛，谁也控制不住。”
“那我呢？”俞新也转过了头，“有梦到我吗？”
“你……”视淼思索了片刻，”好像是有梦到，梦里我俩好像吵架了。”
“吵架？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那你有梦到我吗？”蔡清越也问。
“没有。”祝淼答。
“你这回答得也太果断了吧，俞新问你的时候你还想了会儿呢。”
“不，在我的梦里根本没有你，别的我不记得，但你好像是潜意识里默认的不存在一般，没有你的戏份。”
“不是吧！”蔡清越夸张道，“我们好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怎么会没有我的戏份呢？”
“谁知道呢，”祝淼耸耸肩，笑着回答，“也许没戏份才是最好的。”
“得了吧，就是没把我放心上。”蔡清越小小抱怒了一句，但还是很自觉地将祝淼桌上的课本收拾整齐。
“你要考A大？”越圆顺手抽出夹在试卷中的志愿表，有些震惊地问道。
“A大？”祝淼也同样疑惑。
她接过那张志愿表，在一志愿那一栏里赫然书写着她的学迹——A大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可她的成绩足够上比A大更好的Z大，而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也不是她感兴趣的专业。
“计算机？”俞新好奇，“因为风哥吗？”
祝风，福利院里大她们十几岁的哥哥，当上程序员后给福利捐了不少钱。
那时她和俞新还未被领养，也曾发誓要像视风一样回报福利院。
可现在她有了更多的选择，为什么还会填计算机呢？
更何况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填过志愿表，而且看字迹应该是随手一填完全不像是思考过的样子。
这张表也不是最终结果，只是老师发下来，让他们自己先填一填看一看的，所以也不可能有人故意模仿她的字迹来害她。
倒像是她潜意识里就打算填A大一样，不假思索地填了上去。
“奇怪……”祝淼用笔划去了一志愿，”我从没想过要考A大啊。”
“你睡蒙了乱填的吧？”蔡清越说，“我可从没见过你在自习课上睡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但我想不起来有什么重要的。”祝淼说。
“那就别想了，反正快放学了，不如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好。”蔡清越说。
“也行。”
祝淼虽这么说但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回忆梦里发生的事件。
救她的女人、杀她的男人，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中，还占了一席之地。
还有她为什么会在志愿表上填她都没考虑过的A大？
放学铃打响后，她便和蔡清越三人一起去了学校后街。
这是他们四人三年来最常聚会的地方。
她和蔡清越成年后，父母就给了他们很大的自由，只要跟家里说一声，就可以不用回家吃晚饭了。
祝淼刚打完字，一条消息便从顶端弹了出来。
发件人是手机自带的日历程序，消息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进本。
这是她自己设的重要日期提醒，可对日期的备注却是她无法理解的词汇。
“进本？”她喃喃，“什么本？”
“什么什么本？”坐她边上的蔡清越只听到了后半句，见她失神不禁问了嘴。
“没。”祝淼关了手机放在一边，看着眼前的熟悉的食物却没什么食欲。
她一般只给几个特殊日子设提醒，比如父母生日，高考报名截上日，一些别的日子就算是想提醒自己，她也会详细地备注清楚。
可今天不同，提醒她的只有两个字，而这两个字还是她从未听过说过的字。
她的手机只有她能解锁，设下这个提醒的也只会是她本人。
可她近期并没有设置过日历，除非是在拿到手机的第一天就设好了日期，不然她不会不记得。
但三年前的她为什么要设下这条奇怪的提醒，“进本”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