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8)

    “你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蔡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祝淼才回过神来。

    桌上的烧烤已经上齐了,俞新和越圆都吃了不少了,只有她一直拿着手机发呆,任谁讲话都不予回复。

    “早上?”她感觉自己自习课那一觉睡懵了,连带着对今天一整天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是啊,出门后你一直在看表,尤其是下午,听一会儿课看一会儿表,到你睡着前简直恨不得把眼睛贴在表上。”

    祝淼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对于看表的行为她还有所印象,可看表的目的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是在给谁准备惊喜吗?”俞新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哪个我不知道的朋友?”蔡清越也跟着一起开玩笑道。

    “不会是蔡清越过生日吧?”越圆也问。

    “我生日早过了,当时还邀请你们了!”蔡清越气鼓鼓地说道。

    “是吗,我忘记啦。”越圆摊摊手笑得让人想揍她。

    蔡清越“哼”了一声,佯装愤怒地通知道:“明年生日我不邀请你了。”

    “是吗,那好可惜呀。”越圆笑着逗了逗他,顺道还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俞新的胳膊。

    俞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对祝淼打趣道:“淼淼别想了,再不帮帮小蔡,小蔡一个人就气饱了。”

    “气饱了好呀,气饱了我们三个吃四人份。”越圆附和道。

    “淼淼,你看她们。”蔡清越晃着祝淼的手臂拖长声音控诉道。

    祝淼听见这熟悉的语气不禁一愣,似乎除了蔡清越之外,她好像还听过有谁这样跟她讲话。

    “淼淼——”蔡清越见她不说话,再次催促道。

    祝淼无奈,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种种猜测,给蔡清越出头道:“行了,别开他玩笑了,吃完饭好好想想要考哪所学校吧。”

    “是你要好好想想,”俞新提醒道,“总不能真去A大吧?”

    “不去A大,”祝淼说,“而且我也不想学计算机。”

    “那你想学什么?”俞新问。

    “搞科研。”祝淼回答。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蔡清越问她。

    祝淼沉默了片刻,才有些自我怀疑地开口:“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今天才决定想搞科研的。”

    “那你以前想做什么?”越圆也好奇。

    “以前……可能真的是计算机吧。”祝淼的思绪有些游离,明明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不同,但她总觉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一般。

    “真的假的?”俞新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继续开玩笑道,“淼淼今天顿悟了,觉得造福人类比赚钱更有意义?”

    “可能吧。”祝淼若有所思地应道。

    俞新虽在开玩笑,但有一个词用得很好——顿悟。

    她好像就是在今天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这些年来她似乎一直在思考另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已经超过了高考的地位。

    可她不记得了,就是很突然,在一夜之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意外的是,忘记这件事对她而言像是放下了重担一般,让她未来的生活都变得无比轻松。

    原本的她好似被蒙在雾里,看不清前路,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可现在她的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也许忘却是一件好事。

    祝淼删去日历中的提醒,单手拉开一听可乐和蔡清越碰了碰杯。

    心中的阴霾散去,眼前的食物又变得格外诱人,她在几人的闹笑中吃完了盘中的烧烤。

    无论先前有多么重视今天,都将在夜幕来临时被打上“回忆”的标签。

    在几个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的伙伴面前,她也不再需要独自一人承受压力与孤独。

    她不是还在福利院里等待被爱的苗苗,她是在朋友与家人的簇拥下长大的淼淼。

    ———

    “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惊恐的声音从祝淼的身后响起。

    她闻言睁开双眼,还未来得及去看谁在说话,就被眼前这一幅巨大的油画吸引了视线。

    油画上是梵高的鸢尾花,她在母亲搜集的资料里见过。

    “这是哪儿,我不是在家里吗,怎么会出现在美术馆?”

    又一道声音从身边传来,祝淼这才转过头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正满脸不可置信地扫视四周,她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同样迷茫惊慌的人。

    一群人身着各式衣服,睡衣、西装、T恤,明明是几个毫不相关的人群却在此刻都聚在了一起。

    祝淼低下头去看自己的穿着,明明她记得自己是穿睡衣的,却在此刻变成了蓝白校服。

    “谁在捣鬼,快点让我出去!”不远处的门边还站着一个穿背心的大汉,他在那里待了有些时间了,“砰砰砰”的砸门声一直没有消停,但显然这扇门也没那么容易打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惶恐地询问周边,“我本来还在工作,一眨眼就到了这里,工作都还没做完。”

    “是啊,我就打了个盹,睁开眼就到这里来了。”

    “对对对,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一打开门就来这里了。”

    “我也是我也是,摔了一觉摔到这里来了。”

    西装男一说话,剩下的人纷纷开始附和了起来。

    祝淼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她应该和这些玩家一样惊慌失措,可是她却觉得这里的场景格外熟悉。

    甚至她在看到梵高的那幅鸢尾花后还松了口气。

    仿佛一切就该这么安排才对。

    怎么会这样?

    祝淼抬起头看向那朵足有她脑袋大的鸢尾花,油画的肌理清晰可见,比在母亲的书上看着还要震撼。

    可她却觉得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幅画。

    美术馆吗?

    她记得她最不喜欢看展了。

    可除了美术馆她还能在哪里看见这幅画呢?

    “喂,小鬼,你怎么进来的?”西装男在她没参与聊天时一跃成为了代表人。

    她转过头,还没找到谁是“小鬼”,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祝淼有些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但理智告诉她,在这里还是先不要树敌为好。

    “睡觉。”所以她简短地答道。

    “睡觉?”西装男显然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

    但祝淼也没打算向他解释,继续转身去欣赏那幅鸢尾花。

    和向日葵不同,梵高的这幅鸢尾花并没有大众到能让所有人都见过。

    她也从不关注美术方面的知识,但在见到这幅画时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而且她总觉得这幅画要掉下来了。

    身体比她的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

    她刚下意识地退到边上,那幅画便“砰”地一声砸在了西装男的身上。

    “我靠!”西装男被压在画框底下,身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去抬画,没人注意到祝淼正皱着眉安静地站在一边。

    和她的预想重合了,画掉下来了,西装男也被砸到了。

    而她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祝淼的目光在四周扫过,他们正被困在一间展览厅中,厅中的油画均出自梵高之手。

    从星月夜到向日葵,从自画像到粉玫瑰,母亲收集的画作在眼前被尽数放大,可她却觉得格外陌生。

    她是见过这些画的,但不是母亲给她看的。

    她是亲眼见过这些被放大到绝对不是美术馆里会展现出来的画的。

    可她忘了。

    她忘了在哪里见过。

    她忘了为什么她会知道接下来《星月夜》也会倒下来。

    “砰!”又有个倒霉蛋被画砸中了。

    几个刚救出西装男的帮手又马不停蹄地去解救别人。

    祝淼往边上靠了靠,正好撞上了踹门无果无功而返的背心男。

    “站这干什么,往边上稍稍。”背心男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拎到了一边,还没等祝淼抗议便好心肠地加入了解救大队。

    而大队才刚歇下来没多久,就又有人被画砸到了。

    “有病吧这些画,一直掉一直掉!”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了。

    祝淼找了个没画的位置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救人,没人来怀疑她为什么会在画掉下来之前躲到一边。

    等等,祝淼抬画的手一顿,怀疑?

    她为什么要用“怀疑”这个词?

    这顶多算她运气好,怎么会被怀疑呢?

    “小鬼,你反应够快啊。”西装男就站在她身边,她躲开时他看得一清二楚。

    祝淼“嗯”了一声,也算当作是回应了。

    “你是不是知道这幅画要掉下来?”西装男又问她。

    “钉子松了,”祝淼说,“这些画的钉子都送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说的话,不远处又一幅画掉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还算幸运,没有人受伤。

    西装男狐疑地打量起祝淼,祝淼也坦坦荡荡地站直身子任他怀疑。

    “你怎么知道?”西装男问。

    “我看见了。”祝淼说。

    西装男显然没有相信祝淼说的话,他转过身四处打量画作的四角,始终找不到”钉子松了”的证据。

    “下一个是向日葵。”祝淼说。

    砰!

    果然,那一幅画在众目睽睽之下砸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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