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气逐渐变凉。
早早的，她就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清扫落叶。
大门微开，路过的邻居都像是在看啥稀奇事般，往她院里扒头。
“盼盼……”
听到了高跟鞋哒哒哒迈过门槛的声音，顾馨背着身没有动，眉头疙瘩已经皱出了形。
这，已经是她穿成顾盼后，迎的第八回了。
没几步，假闺蜜就站到了她的身旁。
顾馨僵着唇假笑，“小巧，你找我？”
“嗯！我们家今天要去会未来嫂子的家人，我实在是不知道穿啥了。想着你这有好多衣服！盼盼的眼光最好了，一定能选一件让我得体惊艳。”
马屁拍的真响！
没等她回应，假闺蜜已经屁颠屁颠地往她屋里窜了。
顾馨歪着个头，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此时此刻她又想崩人设了。但琢磨着自己既入了这个故事，就很想替蠢货原主出出气，也耍着假闺蜜玩玩。
等她跟到正屋门口，张小巧已经不见外的把她家衣柜打开了。
“盼盼！你的那些衣服呢？”
“卖了！”
“卖了？”
顾馨故作一副单纯的模样，“我也穿不上，就都处理了！”
“那钱呢？”张小巧眼珠微转，似又打了新的主意。
顾馨自是清楚，不过是在跟她演戏，“喜秀不是出事了嘛！都花了！我现在也是口袋空空呢。”
“你给季喜秀交医药费了？”
“啊！我肯定得交啊！这事我不管，等季辛回来还不得跟我急了！”顾盼原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文中，要不是因张小巧早早的把钱拿走了，季扬那里她也是会给的。
“那你写信给季辛，让她给你寄钱啊！你这样哪行！”
“这月的钱，他已经给我了！再寄要下月了。”
张小巧在她面前，咬了咬润了色的小红唇，“盼盼，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这样日子过的难！”
默不作声，看着假闺蜜演。
“盼盼，你还是跟顾伯母说说吧……”
“我这日子还行，一个人足够温饱。怎么也能坚持到下月，要是哪日饿肚子了，你还不能就近给我送一口吃的嘛！”
张小巧尴尬的笑了笑，已是晓得今日又白来了。
顾馨站在院门口，目送假闺蜜拐出胡同，与张小巧擦肩而过的邮递员大哥，蹬车有力，正缓缓朝她这里靠近。
“馨馨向荣！”
“在！”与接待张小巧不同，面对邮差大哥，她是积极地，保持微笑的。
“这是你这月的稿费。”
为了维持生活，自强独立，她先干起了老本行。试着给镇上的报社投稿，果然她的文笔还是在线的。
邮递员大哥来的次数多了，已经开始和她熟悉。
“哥！你等我一会儿，帮我寄个东西。”
……
不知道什么原因，季辛这年没有回来。初穿的大年夜，她本以为，只能隔着窗户望月思亲。
傍晚时，院门被推开，季扬一手拎着肉，一手提着鸡，带着妻子孩子跟两个妹妹入了她的家。
她从里屋奔出相迎，一瞬间啥也说不出来。
“过年嘛！就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二哥没在家，我就自做主，带着他们都来了。二嫂，不会嫌烦吧！”虽是已登门了，但看到嫂子，季扬还是紧张的。
“不会！”顾馨动情的笑起，“过年，当然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院外炮声噼里啪啦，屋里欢笑连连不断。喜秀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讲着儿时趣事，季扬炉前掌勺，应着妹妹的话，趁机诉着他们二哥的严厉。
“我二哥打小对我们就严厉，妹妹们要是放学不回家，给哪都能给逮回家。我就不一样了，我小时候聪明，二哥围着村里找一圈都找不到我！”
“那是因为，你二哥压根就不找你！”季扬媳妇关漫香同他们一起长大，儿时很多事都有参与。此刻站在季扬旁，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出声拆台。
季蕊进厨房接炒好的菜，哎呀呀地感叹，“我二哥古板的没救，我上小学时，跟个男生一起放学，他都回家把我训一顿。你说！小学生能懂个啥！”
“二哥是怕你被欺负！”喜秀一边擀面皮，一边回。
季小蕊摇晃着她的两条麻花辫，“我原以为，我二哥这样的就讨不到媳妇！”
嚯！单看季小蕊此刻投来的目光，竟有种他哥配不上她的意思。
顾馨想融入，也跟着打趣，“嗯！季辛这人是的呢！明明自己二十出头，偏偏整的跟老父亲似的！”
“老父亲？”季扬媳妇噗嗤一笑，“二嫂，我觉你比我还会损人！”
“我……有吗？”
“二哥该损！过年也不知道回，把二嫂就这么一个人留在家。怎么做人丈夫的！”
顾馨瞥回头，眼神落在季喜秀身上，她手里的动作没停，张嘴却在替她这个嫂子鸣不平。
她觉得故事出bug了，季喜秀不是坏姑娘，也从来都只把季辛当哥哥！
记起那日，她带着季辛匆忙赶回家，那一脸着急的样，现在想来，确不像是装的。或许真的是看到徐发安来了，着急她这个嫂子会被欺负。
是啊！那天，如果依文中写的，顾盼没有借书给季喜秀，季喜秀离开的早，压根不可能见着徐发安。
或许她没有注意到。
可能是某个转折点，改变了，至季喜秀没有性情变换。
其实，依她写的文本就是片面的，就如他们口中说的儿时事，都是她文中没有的。
“二嫂，差不多了。你洗洗手跟小蕊等着吃饭吧，剩这几个我来。”
“哦，好。”
1990年的大年夜，没有争吵，只有家人相聚一堂，举杯痛饮的美好。
而远在临水县的季辛，正独自吃着年夜饺子，坐灯下发呆。
魏正国和队里的同事吃过热闹的年夜饭后，想起他这个好兄弟，决定来他屋里陪他一起跨年。
“你说你！过年不回家，跟大伙一起热闹吃个年夜饭也不去。非得在这里一个人。”
季辛埋低头，吃下饭盒里最后一个饺子。
“我知道你是不想早归家面对顾盼，才会同意县里的请求，在这里多支援些日子。”
季辛抬眸借着灯光，看清他的脸，“你…确定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吗？”
“那不然呢！不是，能那么了解你嘛！”
“了解我？”季辛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只是想多待几个月，挣些钱早还账！”
“嗨！不用那么着急给我！”
“又不是给你，是回去给魏大娘的！”
魏正国点点头，晓得他的性子，所以不再就此话题多说。
“赶紧回去歇着，你这又喝不少吧！别耽误明天的工作。”
“不，熬夜了？”
“熬什么熬！快回去！”
魏正国点点头，起身准备走。走到门前的挂衣处，回身又说，“对了！小镇上的服务站打来电话，说有你个包裹，已经放了几个月了，你别忘了拿！”
季辛头都没抬，拿了本书，开始翻阅，“我没时间！你帮我去一趟吧！”
魏正国点头答应，然后趁他不注意，将一个写好的纸条塞进了他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
迎春回暖，院里种的蔬菜也渐发芽。清早起，翻了翻土。蹲在角落里，没有注意到，院门微敞。
一个容貌显好的高个子妇女走了进来，径直到了正房门口，都要抬脚进屋了，忽然听到她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声音。
“盼？你在那做什么呢？”
又开始猜人了！
她慢慢站起，身子略有点僵，脑子里迅速翻腾，叫她盼儿，那么亲切，肯定不是邻居。
是谁呢？
“怎么了？跟我这二嫂不亲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不是啥事都先跟二嫂说！”
顾盼的二嫂，牛玉慧！去百货店卖衣服的时候，还曾拿人家身份出来照面。
“嫂子今天怎么有空来？”
“当然是来看看你啊！”机灵的眼神顺着她手里的小铲往地上搭，“你怎么还种起菜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声音越来越小，是因为，这个嫂子已经走过来拿了她的小铲，开始为她拍打手心的泥儿。
“日子不好过，回家就是了。父亲早就不气你了，你干嘛还像个小孩似的跟父亲赌气。”
“……没有！我就是无聊，看这空着，就想种点菜。”
“呦！我家妹子，知道过日子了？”
她嘻嘻回应，“季辛挣钱也不容易，我总不能一直大手大脚！”
“早些月，小巧来找我，说你日子难，又不好回娘家，我是塞了她钱让她给你的！怎么？还是不够用？”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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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年后，季辛时常收到劝归信。
这个月，更是连续收到。
季辛坐在办公桌前，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大姐寄来信件。
问候他，告诉他，她那里一切安好。最后提话，“男儿虽要以事业为重，但温柔顾家也很重要。”
三弟寄来信件。
问候他，告诉他，他那里一切安好。最后提话，“临水县离咱村也不远吧，二哥抽空也该回家看下。”
四妹寄来信件。
问候他，告诉他，最近成绩进步了。最后提话，“晓得二哥对自己的工作岗位很是负责认真，对外如此，对内也应不会差。”
就连整天犯懒，啥事都懒得应付的的小妹也给他寄来了信件。
不问候他，也没说自己近况如何！一上来就是，“二哥是住在外面不打算回来了吗？那你娶媳妇干嘛呢？赶紧离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