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蕊脚下没动,把脸凑过,“我二哥若生起气来!那是一反常态!异常恐怖!”转身把帮拎的东西全塞还给了她,“我溜了!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哎……”
顾馨瞪着一双无辜大眼,呆瞅着小妮子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脖颈僵硬着把目光又回至了前方。
那本是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男主!
如今还真是有种人设要立不住的感觉。
那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忽如一潭清水平静安逸,又突似狂风暴雨愈来临的前兆。
“要说!你也不容易,找了这么个破鞋当媳妇……”
“宋男!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别看季大夫是个文职!
抬手的速度很快,迅速地就薅住了对方的衣领。
这个时间围观的,大多是老人和妇人,他们开始出声劝架,但都没敢上前阻止。
顾馨被争吵声,叫回了神。赶忙丢下手里的袋子,两步并一步的奔起。
挤进人群,着急忙慌的掰扯,小手抚在他的胳膊上,瞬迎他缓缓将眸光落至她的脸上。
“动什么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季大夫平日里的庄重得体呢!”最后一句,落他耳畔,稍降了些音量。
季辛瞧了她这突来的小表情,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整理自己的情绪。思了又思,想了又想,索性松了手,也没再看她,背身望向别处,顺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褶皱。
她既愿给,那他铁定是拉不住的。
顾馨将落在季大夫身上的眼神收回,理性严谨的告诉自己,先抵外患,再论内忧。
“顾盼!差不多行了!你瞅这乡亲们可都在呢!总归是你不好看!”
“他谁啊?”顾馨后倾身子问着季辛。
季辛瞥头蹙眉,“你不认识?”
妈呀!她最讨厌的猜人环节又到了!
“宋男!你别在人季大夫家门前耍酒疯了!人家顾盼压根和徐发安没关系!”
“不可能!她和徐发安前年私奔的事,我们村都知道!”
是啊!好事传不出,坏事传千里。
那徐发安追着张小巧打的事,咋就还没传远呢!
“行!你来!”顾馨沉着冷静,眉眼微挑,似笑非笑,转头往院内走。
宋男借着酒劲儿得意忘形,摇头晃脑,起步时,还不忘给季辛一个眼神。
季辛浅用余光扫,眉间发紧。从宋男这方移向自家大门处,又转至垂眸,心中有所思,神情越来越不受控。
哪想,没几秒,宋男那家伙就哎呀呀的踮着脚喊起了疼,他甚至连季家的门槛都没跨过。
“顾盼!你怎么还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你敢上门,我就敢打!”
扫把又抡来了!这回竟比去年他瞧到的那回,还要凶悍。季辛静静地看着,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思绪微起,促使他,想静静地先瞧下去。
“顾盼!你别疯!我告诉你!逼急了我告你们村长那去!”
“你去啊!”她才不管什么形象!也没顾盼那小姑娘家家的柔弱,姐姐年纪大,阅历深。。像这种人,越让着越嚣张。一开嗓门清细刺耳,“我还怕你不成!你闯我家,我这叫正当防卫!你再来,我就再打!保不准哪次,就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她拿着扫院子的大扫把,气势汹汹的走来。迎风渐起,吹的碎发遮颜。
引季辛回过身,静静地看。原透着些火气的眸子,迅速遇水清澈。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呸你的天经地义!徐发安欠你钱!你找他去!别夹着尾巴来我门前晃荡!”
“徐发安欠钱跑了!你是徐发安前相好!我就找你!”
瞧着对方伸手指的嚣张样,她一忍再忍。要不因她心疼这年头的辛苦钱!她还真就抡起扫把给他扇医院去了。
“今天当着乡里乡亲的面!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和徐发安没关系!”
“得了吧!都差点跟人家跑了!还没关系!指不定这关系,多深呢!”
“你哪只眼睛看我跟他跑了!又什么时候见我跟他拉拉扯扯过?你是不是有臆想病啊!你等徐发安回来!让他自己说!别他跑了,劲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可没义务给他兜!你要是再不走,我也不去麻烦村长!我直接到派出所告你诽谤!”
“你……”
季辛的目光,始终落在顾盼身上,的确有点许久未见,让人刮目相看的感觉。
“就是就是!那徐发安跟张小巧才是一对!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了!”
“没错!刚都说了!季辛家之前跟徐发安私奔的事,都是误会!说来,谁也没看到人家私奔啊!”
“是啊是啊!也不是谁瞎传出来的!”
季辛深邃的眸子微微晃,想不到,他不在家的这一年,她居然和邻居处的那么好。竟让大家,都替她讲话。
季辛回正了身子,迈起了优雅的步子,至她身侧,“听清楚了吗!我媳妇和徐发安没关系!徐发安欠你的!你该去找他掏!今后,我要是再知道,你扰我媳妇清净!我必不讲情面。”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贯耳。
男主这气场来的,生生压制了她的气场。原本感觉自己还挺有力的,这会儿不知为何,身子都软了。顾馨放下扫把,让自己稍作调整。
宋男瞧到季辛此刻的表情,忍不住打起了寒颤,不似酒精上脑的冷。
相比顾盼的粗鲁,季辛的眼神更使他两腿发麻。歪了两下身子,偏头灰溜溜的扎进了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里。
齐肩短发的邻居大姐咯咯笑,扬扬手,让大家都散了。
片刻,门前就剩了他们俩。
季辛回过头,望着门前的娇小身影,不禁抿动了下唇,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来。
顾馨被盯的久了,尴尬的撩了撩遮眼的头发,“你还走吗?”
瞬迎某人轻声回,“先不走了。”
“那回家做饭吧!你把那两袋东西拎回来!”
季辛拧了下眉,转身看到被忽视已久的两大袋东西,薄唇不由得动了动,“好!”
顾馨挤弄着眉毛,心中如浪翻腾。手拧着扫把,低头控制不住地发呆。
一瞬上抬眸,就看见季辛拎着两个袋子已转身回走。
那挺拔的肩背,紧致的腰线,步履生风,衣角翻飞,这魅力给的……
“进屋吧!”
“……你这偶像包袱太重了!”不敢再看他,立马撇正身子,往院里走去。
季辛只觉听不大懂,重复着,“偶像?包袱?”
顾馨把扫把立到角落,回头接过他手里的大袋子,话都没说,就钻去了厨房,埋头捣鼓。
季辛几次靠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都被她拒绝。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仿佛脑子里有根筋搭错了,在他提出疑问的一颗,喀嚓断了。
“嗯……就练练就会了。”词穷了!她一个文采飞扬的大作家居然词穷了,索性季辛这会儿站他斜侧方,看不到她这略显尴尬的表情。
“我说过,你如果不想做饭,可以回师娘那里吃!”
“干嘛总依赖别人!没有人,能一辈子让你依赖!”
“是因为我…不能让你依赖吗?”
季大夫问的这是什么话,让她怎么回?稍顿了一会儿,只听身后落了脚步声,季辛转头离开了厨房。
隔着一道玻璃窗,她看着他,挽了几下袖子,撑开了桌,寻了块抹布,埋头擦起。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做!就是…节奏上好像快了那么一点。
饭桌上,俩人像是一对许久未见的朋友,熟悉又陌生,找不到可以开场的话题。
吃的差不多了,季辛忽然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这个颜色的信封她太熟悉了,每月都会收到一次。
“这是…我这月的工资!”
只是这个月,是他亲自递交的。
“你,不…不用…你留……”
“收着吧!想买啥…就买啥!”
季辛知道她存不住钱,可自己媳妇还是得养的。话说完就立马起来收拾碗筷去厨房刷了。
等他收拾完厨房,擦干手走到外间时。东屋卧室门已经严丝合缝的闭上了。
他稍有些疑惑,原先顾盼晚上睡觉时也不关门啊!长了一岁,晓得男女大防了?
防他?
季辛陷入深深地思考,扭头回了自己屋。
夜里,季辛睡觉轻,不知是什么时间,就听到外间噔噔的动静。
他起身往外走,借着透小窗稍入进来的些许月光,疑问的看着沙发上,某个丫头鬼鬼祟祟正在翻他穿回来的那身衣服。
“你在那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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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季辛撂下几句伤人的狠话,提着行李摔门离去。
至此,再也没有踏进他们这栋以爱为营的新家。
「顾盼!我原以为,我们就这样一直踏实的过日子,你会一点点的改变!可终究是没有!你可以不在乎我,不在意这个家,可你不该这么作践你自己!」
啪的一声!
她挥手打在季辛的脸上,也打断了这些年季辛对她的所有情分。
「这样做有意义吗?还是,你就一直喜欢徐发安那个家伙,你就一直没有忘记他!你就是想把自己给他!」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扶手上,回看着空荡的客厅,眼前就像是在上映一场循环不完的电影......
夜晚,露天的阳台很冷。
寒风不懂怜香惜玉,冰凉的扇打在她的脸颊。
就如季辛,一辈子因循守旧,清谨自持,从未想过越礼的来探一下她的心。
2000年3月24号,顾盼穿着季辛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从自家的二楼阳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