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古宅黑漆漆的,有多个房间,与恐怖片里的房子别无二致。
谢霙带着范轻参观了整个住宅,范轻随便挑了一间空房作为卧室。
范轻在房间中收拾,谢霙出去拿些东西。范轻特地要了一面特有的镜子,她想看看脖子上的深沟和自己现在的样子。
整个房间没什么特别之处,有一股浓浓的霉味,像回到了老家。
过了一会儿,谢霙抱着一大堆黑色衣服回来了。
她从黑色衣服中摸出一个铜镜,“喏,这便是你找我要的镜子。”
范轻接过铜镜注视其中,重新在里面找到了消失不见的自己。她被脖子上的深沟吓了一跳。已经可以看到脂肪层了,伤口很长,几乎包围了脖子的前半部分,伤口两边血渍浸开。她用手摸了摸,已经结痂了,死死固在脖子上。
脸倒是目前看不出什么变化,看着白了一些,右侧脸颊上的伤没有进一步恶化,那是很小时候就有的伤。
谢霙抱着黑衣服在一旁看着范轻。
“啊,让你久等了,接下来是要我试一下黑无常的衣服吗?”范轻将铜镜放下盯着她怀中的黑色布料。
“对的!你今天不是被女鬼袭击了吗,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鬼不知好歹袭击无常,怕是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你是黑无常,总之呢…”谢霙将所有衣服往地上一扔,“咱们来先给你挑一件合适的无常服,你以后跟我一起执行任务肯定能少不少危险啦。”
黑色的衣服逐个飘落,有各种各样的款式,古时无常所穿的长袍,民国时期的中山服,现代流行的西装。
还有…这是…生化危机时代的防护服?
还有…这是洛丽塔和JK???
……真的是什么样款式的衣服都有呢。
谢霙趴在地上单拎起一件黑色水手服,兴致勃勃,“我们来一起选一件合你身的吧!”
。
“OK把这些衣服都撤下去吧,我就要这件了。”范轻抓起一件正常衣服,冷冷望着地上的黑色真丝睡衣,黑色女仆装,黑色泳装……
敢情在谢霙心中是件黑衣服就可以作为黑无常实习生工作服吗???
“啊—?你不想一件一件试一试嘛,”谢霙用无比失望的语气说,“你看这、这,多好看啊,何不挑一件最适合你的呢?”她像在对范轻撒娇。
受不了了,槽点太多了。面前的女孩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芭比娃娃吧。
“穿着这些衣服去干无常的工作,算是亵渎神灵了吧!像在做什么特殊服务似的…”范轻的语气里带点愠怒,冷冷地瞥了谢霙一眼。
谢霙愣了愣,慌张地摆起了手,“啊啊啊啊,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脸瞬间红了,满脸愧疚,“我只是觉得现在是新时代嘛,大家有权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出去工作…嗯…”她低下了头,很是不好意思。
我忘了你们人间不太一样。谢霙在心里默念道。
她就是怕会这样说错话,干错事。
范轻最终挑选了一件古式黑衣,不是谢霙所穿的那种长袍,有点像侠客穿的衣服,比较方便行动。穿着跟谢霙一样的古装比较方便搭档,她不希望再有鬼认不出自己是黑无常了。范轻想到那女鬼的脸,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就喜欢穿朴素一点的衣服。”
刚刚话说得有些直了,范轻试图缓和气氛。
范轻穿上衣服试衣,衣服随着她的体型变化,看来阴间不存在不合身的衣服。
她的肩膀被什么碰了碰,转过身看到谢霙拿着一顶黑色的无常帽和一支毛笔。
无常帽上的字需要自己写上去,也算是一种入职仪式。
既然你写的是一见生财,那么我就写与你配对的,这样想着,范轻提笔打算写下“天下太平”几个字。她又想了想,歪歪扭扭地写下“天下太平”。
谢霙提出帮范轻戴上无常帽,这是她表现歉意的方式。范轻有些尴尬,其实自己也没有对刚刚的事感到很生气……
谢霙牵着两条长缨绕过范轻的脸颊。双手和长缨在范轻的下巴,脸部和耳朵上磨蹭,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她们的脸此时凑得很近,范轻无事可做便开始观察谢霙的面孔。
谢霙的眼睛动来动去。她是典型的下垂眼,眼眸深处透出蓝色的光,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但目前看来是个热心的人。眼眶湿漉漉的,有点像小狗的眼睛。她的睫毛真的很长,与发色一样是白色的,灯光照在上面折射出银色的光。
真好看,原来下垂眼这么好看。
范轻想到以后应该不会有机会这么近距离观赏了,希望时间暂停让自己多欣赏一会儿。
“咚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是半夜鬼找上门那种很规律,中间隔很长时间的敲门声。
谢霙拍手道:“哎呀,看来是无常老爷来了!”
无常老爷来了?!
范轻心里一惊。
他为何来?不应该是我们去见他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见到真正的无常老爷…
无常老爷到底也是鬼,范轻心里有些排斥和恐惧。
范轻拿起铜镜想看看仪容是否得体,还没来得及看自己一眼谢霙便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小跑到了大门口。范轻只能先把铜镜揣进怀里。
范轻很紧张,像上小学第一天见老师的孩子。她又很害怕,想把眼睛闭上,耳朵捂住。
谢霙将门打开,一股冷气直入屋内。门外,一位消瘦的男子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站在那里。他肤色呈青白色,鲜红的舌头直达腰部,起码有两米高,带来厚重的压迫感,如黑夜中的一棵怪松嵌在门框里。
范轻处于生理原因发起抖来,她觉得很丢人。
无常老爷不是应该很忙吗?为何来亲自见我们?范轻心里念叨。
“七爷,您来了,”谢霙将范轻往前一推,“这便是新的实习生,她叫范轻。”
“啊,你便是新来的实习生吗?”谢必安低头看去,眼神很温和。他的声音十分好听,透出一股书生公子气。范轻示意是的,他伸手进怀里开始摸索。
是要拿什么法器出来吗?话说原来不是从帽子里拿东西呀…
一会儿,谢必安摸出一部手机来,“我们加个企业微信吧,方便之后的交流沟通,任务布置和工作报备。”
范轻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玄幻化了。
她强忍着想吐槽的心情,拿过自己的手机,用流量扫描谢必安的二维码。
话说原来流量在地府也可以用的吗…好强的通信技术…
“啊,”谢必安指着屏幕,他的屏幕色调是红黑色的,“这就是你吧,这个…性感母蟑螂。”
……性感…母…
糟糕!我没有改名字!但我才刚刚拿到手机根本来不及改啊!!
范轻在心中呐喊。
“啊…是我…”一团火窜上范轻的耳朵,她的耳根红得不得了。
谢霙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吧……真想连夜逃出这个地方,但这里是冥界,自己还能逃去哪儿…重新复活回阳间吗…
但谢霙并没有在心里嘲笑范轻,她在想:天哪,性感母张狼!她好会起名字,想到自己只会取名小一小二小三,谢霙实在是自愧不如,她在心里决定如果还有下一只狗狗来恶犬岭,这就是他的名字了!性感母张狼,嗯,很霸气!
谢霙重重点了点头,范轻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算是第一天就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了吗。范轻欲哭无泪。
谢必安倒不是很在意,做无常这么多年了,看到的怎么死的人都有,比范轻这丢人的多得是。他用手写键盘慢慢地,认认真真一字一画地写着范轻的名字。要不要告诉他不管怎么写出现的字体都是一样的呢…
“我今天来看看我们这位新实习生,不用在意我为什么亲自来,这里是冥界,大可不必把人间的思路带到下面思考,”谢必安冲范轻笑着,表情很是体贴,他知道面前的女孩在想些什么。“那么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就在微信上交流吧,小轻,小霙,以后部分无常工作就交给你们了。”话毕,谢必安拂拂衣袖,便化作烟尘飘散开去。
这便是工作交接?实在是太有效率了,确实不能把人间的作风带到阴间来思考,人间可是生病请假出校都可以浪费好几节课时间的地方。
加完微信后,范轻便回房休息了。她拒绝了晚餐,鬼不能再饿死了,晚餐吃不吃都无所谓,鬼吃东西,只是一种乐趣罢了。范轻颓废地倒在地铺上,躺下的瞬间背部的伤口撞在地面上有些疼。她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着的,用来照明的鬼火,心静不下来。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从从医院醒来开始。她要好好理一理。
她想知道为何会从医院醒来,但一想到这个问题脑子里便杂乱成一团,很难受,不想去想这个问题。她认为大脑在保护她,全身的每一个器官似乎都在排斥寻找答案。
范轻感到深深的无力,但什么都不去思考又让她感到舒适。她讨厌思考那些不着急解决的事情。
一阵烦躁,她用被子把自己全身包括脸捂住,堵着气睡去。
“呜…”
“呜…嗯…呜…”
房间外传来什么声音,范轻呜咽着从被中探出头来。
“呜呜……呜……”
不是听错,也不是谢霙的音色,是有谁在哭吗…
阴森的鬼宅里恶灵在夜晚哭泣。
范轻瞬间清醒,是谁在哭?又是什么新鬼吗?
“谁…谁啊…”
没有人回答她,哭声不断。
出去看看吧,范轻慢慢向门边挪去。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打鼓,把全身的器官都震得很不舒服。果然还是会觉得紧张害怕,但以后都是生活在阴间了,早点习惯吧…范轻喘了几口粗气,攥紧拳头,把门猛地推开!
哭声变得更加清晰,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不停颤动着的被单。一个小女孩裹着被单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