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在阴间迷路了,所以来找我们帮忙吗?”谢霙安抚着女孩的情绪问道。
“不仅如此,”范轻端来一些冥界特制小零食招待小女孩,“她说她投不了胎,在冥界流浪了好久,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寻求帮助。”
孩子就是孩子,小女孩啜泣着吃起小零食,情绪稳定了很多。
谢霙将女孩揽入怀中,下巴放到女孩的肩上,希望给她一些安全感。
“接下来怎么做呢?”范轻坐下,随手拿了一包零食吃起来,还挺好吃的。
“半夜打扰你真是对不起,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很急。”
“没关系,鬼就算没有睡够也不会再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了,只是会感到困倦而已,”谢霙轻拍女孩的背部,她在使劲浑身解数安慰这个小妹妹。
范轻觉得谢霙作为鬼,却比很多人要温暖得多。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唔…唔,我…我叫喂。”
噗,你是楚雨荨吗,啊不行,范轻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要嘲笑连胎都投不了的小妹妹啊,太畜牲了。
“啊…姐姐问的是你的名字,你要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不是昵称哦。”
女孩抬头望着谢霙,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嗯…如果不记得,那告诉姐姐你原来是哪里人,住在哪里,爸爸妈妈的名字,出生年月日都可以!”
女孩依然茫然,尴尬地嚼着口中的饮料吸管。
有点棘手啊,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既然如此,”谢霙在手机上按来按去,只能给你拍照智能搜索了,你死了多久了,要是形象改变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搜出来,这个APP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呢。”谢霙点开一款叫做智慧判官全能助手的软件。
科技进步以后,为了方便工作,判官司集团开发了一款叫做智慧判官全能助手的APP,生灵一旦断气,信息便会自动录入APP中。现在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看到死去的生物们一生的所作所为,以智能计算他们转世投胎成什么。不过APP还在完善阶段,需要判官们审核,毕竟决定一个生物的下辈子这种事不可马虎。判官这样的工作,是AI替代不了的。
“嗯…嗯…”女孩掰着手指,努力计算着。
算了算了,谢霙对着女孩的脸拍了一张,录入智能检测系统。蓝色的小螺旋在屏幕上旋转了一会儿,弹出几排简短的信息。
女孩没有名字,生于4月5日,父母双亡,她于两岁零三个月时被养父母收养,家住XX小区XX栋…
信息在此卡顿住,等了很久也加载不出来。
谢霙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眼里不知为何缓缓升起一股愤怒,她怀中的女孩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范轻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这APP能看到今天那位灵魂大叔和那个女鬼的信息吗?”她对他俩的信息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转移谢霙的注意力。
“啊,大叔当然可以,毕竟是我们办理的业务,至于那女鬼,恐怕信息不足。”谢霙的语气从冰冷转为平常,看起来仍然很是恼怒。不过半夜被叫起来办理业务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喏,搜出来了,”范轻凑过去和谢霙紧挨着,她感觉到有点毛茸茸的触感,但很快消失了。页面上是大叔的信息,比女孩的长很多。
名字,张XX,生日,XX年XX月,家住XX省XX市XX小区X楼X栋,儿时在XX生活……结婚后其妻子生下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曾担任……
三个女儿?
范轻与谢霙看向对方。
三个女儿?他生前的走马灯可看不出他有三个女儿。不仅如此,一个女孩都没出现过,为他生下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的妻子也没有出现。明明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可是他也并没有去见女儿们和妻子最后一面。
这个男人,在死前,在死后,究竟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呢?他的一生,女儿和妻子又占了多大份量呢?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儿子…
女人们就这样被遗忘了,明明投胎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不过这种人现实也不少,范轻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谢霙的表情倒显示她被惊到了。
APP上查不出女孩的经历,按理说没法投胎有四种可能性。范轻在心中分析:一是干了穷凶极恶的大坏事,这女孩年龄尚小,这种可能性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二是有未完成并且一定想完成的心愿,就跟自己一样,可能性为百分之三十,三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怨气太重无法投胎,可能性大概为百分之三十,四便是被人诅咒画地为牢无法投胎,可能性大概为百分之二十。
信息太少,但得知了她的家庭住址,可以去望乡台找找线索。
望乡台是鬼魂们探望阳间的家的地方,如今发展得有点像景点,跟公园里的瞭望平台一样。未来得及投胎,在阴间工作的鬼魂们时常会来这里消磨时光,做做操,跳跳广场舞,顺便看看阳间的家人。
谢霙让女孩在心里默念家的地址,瞭望台下的湖水中涟漪荡开又卷在一起,逐渐在水波之中出现人形……
男人…有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出现…可他为何看着如此凶神恶煞…
啪!
男人将桌上的碗筷一扫在地,饭菜倒的到处都是。
男人还没有满足,他拿起一个碗,碗里甚至还盛着稀饭,男人将碗砸出去,这碗直直打在女孩的身上。女孩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饭烧得她的皮肤好红好红,她哭起来。哭声让男人变得不耐烦,他快步走过去,解开腰间的皮带抽打起女孩。
一下,又一下,皮带像毒蛇一般射出又收回,每次都伴着巨大的声音。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男人便加上了用脚踹她的动作。
场景接着转变,一个阴暗湿答答的地方,顶部的窗户透出一些微光,像是在地下室。传来铁链声。女孩脖子上拴着铁链,蹲在地上,眼睛茫然地看着窗户外面。一个女人走近来,是女孩的养母,她手上端着什么。她猛地揪住女孩的头发,把碗里的东西猛灌进女孩的嘴里。一两滴洒在地上,看起来是油的颜色。
……
水中的场景又变了,屋里不透光一片漆黑,一大桌人聚在一起,一个老人抽着烟,他们喃喃自语,说得什么都听不清,像一桌耗子在开会。
……
一个鼓起的土包,看起来是女孩的坟墓,在一片山林之中,望乡台只能看到家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做所为,为何女孩的坟墓也出现在景象里?
从树林中窜出什么东西,是那个男的,他身旁站着一个脏兮兮的,穿着长袍,满嘴大黄牙挂在脸上的老东西,那老东西手上拿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嘴里念念有词,在坟墓周围走来走去…
看来女孩无法投胎,是因为被诅咒了。这满脸奸诈样的男人怕是怕鬼报复,让这老东西施了什么咒。
范轻的心像被人揪起了一团,苦水泛出。怒火把苦水烧干,蒸发的水汽充斥整个身躯。
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呢?
……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范轻回到那个黑屋。母亲坐在桌边看着发生的一切,眼神蔑视而冷漠。那个死男的拿着皮带站在自己身前,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红的,好像在身上涂了辣椒油,胳膊好辣,眼睛也好辣……
她并没有哭出来,只觉得愤恨,红血丝布满她的整个眼球。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