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你见过暴雨后的彩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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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春,N城五中
N城五中是市重点中学,高二下学期刚开学,学校就安排了文理分班,实验班有三个,1班2班是理科重点班,3班是文科重点班。
在填报分科志愿前,班主任特意和我们强调了分班的重要性,希望我们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有一天上完生物课,有同学和生物老师说他不知道怎么选择文理。
生物老师是个极为浪漫的人,虽然是理科老师,但是浑身都充满了诗意的气息。
他对我们说:“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呢?今天晚上,我躺在操场上看着星辰,思考着今后的人生方向,明天早上走在路上,看到了一朵花开,我看那花开的美极了,我的决定也做好了。”说完这段话,他就走出了教室。
虽然最后还是没听懂老师说的话,也没有看到他说的那朵花,但是那时候的我还是选择了文科。
分好班之后,还记得我站在新教室外的阳台上发呆,余光里有个人向我走了过来。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高二实验1班在哪里吗?”
听到声,我慢慢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微笑,像阳光下的溪水,静静的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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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在睁眼的那一刻,我仿佛在脑海里听见了一声巨响。
“文也,好久不见。”
段方站在我面前,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曾经一闭眼就会自动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微笑。
我一愣愣地看着他,过去的回忆在尖鸣的警告着,逃走,逃开他,离他远点。
但是我又实在舍不得移开眼。原来长大之后的你长这样啊。今天早上我又在梦里看到你了,梦到你当时微红着脸,对我说喜欢。
是个我不愿醒来的噩梦啊。
依稀记得曾经有人和我说过,段方的微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是安静的,温暖的。我当然是知道的,毕竟我曾经被这像海一样的温暖包裹着,那时候的我像是晴空万里的海面上漂着的一艘孤舟,段方的存在让我感觉到似乎整一片海,都是我的归处。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经历像是一场过分甜蜜的美梦,溢出来的幸福感让那时的我忘记了现实是残忍的,天真地以为能一直这样沉溺下去。
记忆里的微笑和眼前的人融合在一起,我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段方,眼眶渐渐湿润。
“还是这么爱哭啊,一点也没变。”阳光打在他泛红的眼角上,看上去像是被轻吻着。
你今天见到了暴雨后的彩虹吗?
我看见了。一如既往的美丽。
美丽又短暂。像是彩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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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睡醒,潘华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昨天咋回事,阿灰打电话和我说你不在店里,店里一个人没有,连门都没关,我昨天忙完十一二点去关门,哥,我喊你哥,你上点心行不行,万一有小偷呢?”
“我本来就比你大,再说了,什么小偷这么没眼光,跑到一穷二白的店里去偷啊。”今天喝酒喝到天快亮了才去睡,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头疼死了,一大早上就听到潘华的一阵叨叨,头更痛了唉。
“别和我岔开话题,你平时虽然懒,在正事上放人鸽子的事情从来没有过,昨天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粗头粗脑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挺敏感。昨天发生啥事了?喝多了,一下不知道是真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起来,就当是忘记了昨天发生什么了吧。
“没什么事,就是偷懒,跑到公园里晒太阳去了。”
“今天晚上叫上牛马他们,昨天的事我请他们吃个饭,顺便聊聊演出的安排,你也一起。”
挂了电话,脑袋空白,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翻身躺在地板上去,这天气还有点冷,我又不愿动,就冷着吧。
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躺了多久,浑身僵硬。右手边慢慢传来暖意,平时恨不得整个人泡在太阳里,这会儿在感受到暖意的一瞬间立马把手缩回了。阳光。痛。“怎么会这么烫呢,”我蜷着手,背靠着床缩在地板上。
“好痛啊,”我盯着手指,视野逐渐模糊。
晚上在火锅店吃火锅,三月份的天,微冷又不太冷,吃火锅最适合了。牛马五人加上潘华和我,正好凑一桌。说是要谈谈演出细节的事情,其实牛马们已经在“文也”演出过好几场了,直接上都行。不过阿灰说他们这次写出了几首新歌,其中一首阿灰非要我提前听一下。
我出门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暗了,下午忘记了时间,急急忙忙出门。路上叫他们先吃,找到地方一推开门,火锅店的热气扑在我身上,糊了一脸。等我坐在火锅面前拿起筷子要吃了,牛马五人组和潘华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我,“吃啊,看着我干嘛?”莫名其妙。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话说,别隔那互相暗送秋波啊,”我懒得管他们的反应,动手吃了起来。
一会潘华看着我,慢慢开口,“我上次看你这状态,还是高中那会。”
听到这话我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你记性挺好的呗。”
“不说就不说嘛,瞪人做什么,凶死了,”潘华又在那小声嘀咕着。
吃完了几个人一起溜马路消食,牛马们说要去“文也”把那首新歌唱给我听。
“反正你们背了吉他,找个公园唱就行,”我这会不愿去那。
“文也又不远,公园还得走一段呢,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跟魂丢了一样,”我不愿搭理潘华这个碎嘴刀子,转头往公园方向走。
到了地,牛马五人组里面的吉他手和阿灰,先试了几个弦。他们试音的这会,我倒是想起了最初为什么同意了Desperado乐队在“文也”演出。
第一次见他们,是个冬天的晚上,N城冬天的风,被当地人叫做妖风,能直接把人吹走的那种。我一个人坐在“文也”里,看着窗外的漆黑,暖气让人晕沉沉的,像是缺氧一样。
我准备要关门的时候,门铃响起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一个叫牛马的摇滚乐队会长驻在“文也”。当时阿灰坚持要我走到门外看看他们的表演,就像今天他们一定要我听一下新写的那首歌一样。
这五个长相普通、工作普通、人生普通的普通人,顶着一脸麻木的疲惫,生活的面具像是被焊在了脸上。在零下的一个寒风天里,脱下了棉袄,只穿着短袖短裤,一边发抖一边用全身力气在嘶吼着:
“腐朽的世界奏出离谱的乐章,声如流水又像呼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