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王,胡醒了吗?”
“胡王还没醒,莫不是你没尽心医治。你们这些汉人……”
“什么东西这么吵?”陈鄞缓慢睁眼,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盯着自己。
什么玩意,这给我干哪来了。闭眼,再睁。
哦——换了一个络腮胡——什么玩意就换。
陈鄞一下就坐起来,起身往外走。
边走还扫了一眼:被车撞了之后这开到哪了。
拉开帏帘,陈鄞只有一个字:damn——谁给我干到呼伦贝尔大草原来了。
身后缓缓传来一个声音:“王,怎么了吗?”
陈鄞回头,“王”应该是叫自己的吧。他又大致打量了一下——四个络腮胡、一个少年、一个嬷嬷,还有一个夹杂在大汉中跟小鸡仔一样的中年男子。
陈鄞这时候理智回来了,直觉自己此时应该保持沉默。
那个嬷嬷过来将自己扶回床,先按兵不动。
“胡感觉还好吗?”
“王要用膳吗?”
……
看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陈鄞觉得——认为——确信自己应该是穿到某个朝代某个人身上了——这么玄乎吗?
#急,一觉醒来变成匈奴怎么办#
看着陈鄞一言不发,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络腮胡揪住鸡仔的衣襟,怒目圆狰地问;“胡王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你乱用什么药。”
方医感受到了性命的威胁,擦擦莫须有的汗,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额——大抵是高烧招致的……就是记忆消退。对,刚醒来身体虚弱,有些迟钝是——是正常的。”
陈鄞适时开口,问出灵魂三件套:“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一个络腮胡赶忙说:“胡是讫颍王啊。王不记得胡了吗?”
那个络腮胡继续问方医:“那你说怎么办?”
“余去抓几副安神的方子,让王再多加修养,不日便可恢复。”
“还不快去。”
陈鄞揣摩了一下语气,说:“你们出去吧,胡要休息。”又觉得自己应该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指了指最小的少年,说:“胡留下。”小孩子比较好套话。
等到人都出去了。陈鄞沉吟了一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问不容易露馅。
大致酝酿一下,陈鄞将腿盘起来,开口问:“胡……”
“王,真的不记得胡了吗?”少年一声哭腔。
……
看起来就是好骗的。
陈鄞清清嗓子,开口:“那你——胡多说说我们的事,没准本王就想起来了。”
“……”
半个时辰以后,陈鄞已经大致弄清自己的身份了。
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呼衍熠,封号讫颍王。父亲呢是这片草原的单于,母亲是个不得宠的阏氏。阏氏生下自己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自己身体孱弱,又不善骑马射箭,故长大后被单于赐个封号就随便打发到草原的某个角落了。
这个少年是自己在互市捡来的,取名叫阿槔;那个嬷嬷自己唤琼娘,是阏氏的陪嫁侍女;那四个络腮胡是阿翁的部下,阿翁应该是自己的外祖父,自自己被派到封地后,阿翁就派他们来保护自己,手下有三乘军队,约莫三百来号人。自己除了祭祀和迁徙这些大事需要去拜见单于,其余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封地,有时还可以去互市逛逛。——这不完全就是一个小皇帝。
想到这里,陈鄞内心得意了一会儿,勉强压下嘴角。又想到那个方医,问:“刚才那个郎中,也是阿翁派来的?”
阿槔有些得意的说:“是胡为王从互市上抢来的。”
“……?”
陈鄞斟酌着怎么开口:“嗯——就是——本王没有自己的郎中吗?”
阿槔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疑惑呼衍熠怎么这个都不记得了但还是仔细回答:“草原上方医很少,基本都在单于和军队那里。平常胡都是去互市上看疾。这次王您情态危机,所以我把方医带回来了。”
看这呼衍熠一言不发,阿槔有点难过,又想起什么,说:“王睡两天了,要用膳吗?”
阿槔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自己就饿了。陈鄞压了压嗓音,开口:“好,胡去准备吧。”
等饭间隙,陈鄞理了理刚才发生的一切,到现在还有点晕乎,这也太不真实了。自己就照常下班,吃饭,熬夜赶工作,然后就成匈奴啦?那我怎么回去啊。电视剧都是什么救人被撞然后穿了,写Excel也能穿?我不会是猝死的吧,不会吧——吧。那我怎么回去啊。虽然自己是个孤儿,没什么牵挂,可也比呆在这好。
陈鄞悲哀了一会儿,转念一想,回去也是个社畜,那留在这里当个闲散皇帝也挺好。
用食之后,陈鄞躺了一会。他决定收回刚才的想法。
“苍天啊这也太无聊了。”陈鄞小声的嚎叫一声。
想到自己还没去过内蒙看草原,陈鄞来了兴致,要出去走走。
拉开帏帘,入眼就是辽阔。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绸般的绒毯向远处不断延展,与遥远的地平线相连,天空的湛蓝让它变得与草原有些泾渭分明。四野茫茫,视线竟找不到一个焦点落下,这辽阔,陈鄞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他站在瓯脱前,将手背到背后交叠,抬头四十五度看天空,故作深沉,吟出:“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阿槔看见呼衍熠出来,迎上去问:“王,怎么了吗?”
“帮本王牵匹马来。”陈鄞现在已经被绿草冲昏了头脑,只想驰骋一番。
阿槔有些诧异的看向呼衍熠,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去牵了一匹马来。
陈鄞看看到自己脖子的马背,又瞄了一眼看着自己的阿槔,尴尬开始在草原漫延。
陈鄞在此之前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马,他不知道刚才是如何说的那么豪情壮志。
阿槔大概看出什么,小声开口说:“王,平常您出行都是坐那个。”阿槔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这孩子,怎么不早说。
一个士兵在前面牵着马,陈鄞和阿槔坐在马车里。这马车结构和电视剧里差不多,就是内部稍有些简陋,仅有几块坐垫和一张木制桌。
陈鄞很早就注意到,瓯脱群,人聚集地之外,一两里外有个男子在放牧。
马车逐渐走进,才看到男子的服饰像汉饰。
陈鄞心理学,觉得不至于,但还是忍不住发问:“他不会也是你们从互市上抢——带来的吧?”陈鄞尽可能委婉一点。
阿槔立即否认:“不是的,胡是单于发配过来的,让胡在这里放牧。”
陈鄞有些好奇,问:“所为何之?”
阿槔想了想:“听大都尉说,这群汉人来使,趁单于出猎准备劫持大阏氏,但被告发。单于生气异常,杀了许多来使。但独独把胡留下,听说想使降。胡不肯,便被单于发配到这里放牧。”
陈鄞身体一僵。
出使√
劫持√
劝降√
放牧√
陈鄞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他不会,姓苏吧?”
阿槔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问:“不是,好像——姓——应该是祁。”
陈鄞如释重负,说:“那就——”
彼时马车走到跟前,风吹起帘子,陈鄞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长的好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