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暖黄色的灯光吹散了室外的料峭严寒。
“嘟嘟……”
伴随着智能机器传来的消息震动声,长期处于浅眠状态的吕莫在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他扫了一眼被王臻逸搁在桌面上的物件,鬼使神差地伸手够向它。
趁着现在,他完全可以在她的智能机中植入完全不会被fbi察觉,绕过反侦查警报系统的监控程序。
只要,他想。
指尖,在和智能机接触的前一秒停住。
吕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亮起的屏幕缓缓熄灭。
他起身凑近王臻逸,盯着她熟睡的样子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
已经醒了啊……
吕莫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老大,有消息提醒。”
“唔……”王臻逸扯了扯被小家伙压住的衣角,一手将他缓缓从自己的身旁挪开,一手示意吕莫让他将智能机递过来。
三重认证解锁之后,显示出的是一则追踪不到发件人的匿名消息。
“今日凌晨5点18分,鹭港,非/法交易,不良夜。”
她掰开吕莫企图凑过来的头颅,并没有将这则消息直接共享给了他。
“我找几个人得过去一趟。”王臻逸直接拍板吩咐道,“吕莫你看着这家伙,我已经和dna分析实验室那边打好招呼了,早上记得把他送去做亲缘关系分析。”
“可是,我……”话音未落,王臻逸已经一把捞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风风火火地朝外套走去。
大门在他的目送下合拢,发出“咔哒”的声响。
吕莫面上迷茫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哭闹的孩子,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乖巧温顺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与冰冷。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阳台边,看着那辆逐渐驶离视线范围的飞梭车,阴沉地拨通了智能机中的一则电话。
老旧的花房内,隐约能听到不远处风吹麦浪般发出的哗哗声。
孱弱的老人右手握着喷壶却忍不住发颤,他试图用左手控制住了右手颤抖的手腕。
打晃的喷壶中,还剩下小半瓶的水,随着食指勾住的壶把,水柱忽大忽小地打在植物的叶片上。
是株晚香玉。
还没有开花。看样子还得再等上几个月。
有人疾步走近,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去准备吧。”
空气中随着门缝吹来了咸涩的海腥味,与屋内植物的花香气混在了一起。
老人轻声叹了口气,细细地拂过植物上绿色的茎杆,像是惋惜又像是无奈。
“开在地狱里的晚香玉,耶和华都不会赐福于它,只有撒旦会给他浇灌仇恨的养分……”
隐隐约约的闷雷从海天交接的远方响起。
远处的乌云一点点压下来,吞没了原先海平线上那出现地一点天际白。
海风卷着水的咸腥味铺面而来。
一名年轻的beta女探员再次确认了一遍全息屏上码头各个方位的监控,严肃而又认真的汇报道:“目标船只已经确认,就在6号泊位。我这边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行动。”
王臻逸点了点头,“距离线报上说的时间还有25分钟,我会先潜进去查看情况,首要目标是确保相关证据不被销毁。一旦发现又可疑物品,就立即呼叫支援。”
另一名年长的alpha探员低声叮嘱道:“注意安全。”
海风混着固定螺丝的铁锈味顺着货舱的通风管一并涌入她的鼻腔。
王臻逸将手电的光调节到了最低,借着微弱的光亮,顺着管道往里爬。
从出口落地的瞬间,她迅速抽出□□侧滚到一旁货箱后的隐蔽处。
还有时间。
她刚准备向同伴汇报她目前的状况,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就在王臻逸将枪口对准来人的同时,一双套着黑色皮质作战手套的手从右侧伸出来,捏住了她的指尖。
王臻逸拧了拧眉。
这动作,莫名地就让她想起了6个小时前家里那个小家伙,用肉肉的小手抓住自己食指的样子。当时,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像还被吕莫嘲笑了来着。
她顿了顿,迅速摒除掉大脑内这些和工作无关的内容。
在指尖抽离的同时,她防备地看向来人。
“是你?!!”
来人穿着一身灰黑色的作战服,他歪了歪头朝她打了个招呼,带着黑色指套的手掌摊开,表明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是啊,探员女士。不过,看起来我们似乎又撞case了!”说话间,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指了指fbi作战通讯仪,压低了声音,“不过,在这里,无线设备一旦发出,就会立马被察觉。我劝你,最好还是别那么做。”
咸涩的海风穿过狭小的过道打在脸上是冷的,可她脖颈间腺体传来的不容忽视的热意却逐渐升温,一点点开始发烫。
突突的跳动感像是在此刻提醒着她,自己被面前的这个人标记过。
该死的信息素!
真是麻烦!!
王臻逸在此刻有些愤懑,如果像吕莫那样是个beta,就不必忍受……
电光火石间的一个念头,她猛地转身,一记肘击直取他的面门,试图想要将揭开他的面具。
对方迅速反应,避开了这记突袭,抬起左臂格挡的同时,立马后撤展开防守。
作战靴碾过甲板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响。
王臻逸的攻势凌厉,招招都直指要害。而对方却似乎始终保持着防守的姿态,并无意愿与她缠斗。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王臻逸乘胜追击,一记勾拳直奔对方颈部要害而去。对方灵巧地侧身躲过,却被她的下一招膝击逼得连连后退,终于被逼进了角落。
下一秒,她的手指顺势抓住了面具的边缘——
银制面具被扯下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还不能让你看到我的脸......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望向王臻逸的眼睛,里头写满了对他的警惕和探究。
这种感觉,让他既心痛又兴奋。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顺着对方的逼近,拧身迅疾地一记扫踢,逼得王臻逸不得不仰头弯腰,来避开这烈烈生风的一脚。
紧接着,他猛地扣住王臻逸的手腕,干净利落得迅速地将面具按了回去。
下一秒,他揽住了对方的腰身,带人侧身躲进了旁边角落的某个杂物间。
“放开!”王臻逸低吼,试图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发现扣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力道大地出奇。
对方似乎是下意识地想捂住自己的嘴,但在最后一秒还是转用指尖在她唇间距离不到5cm的时候停住。
黑色的指套似乎还带着外头海水的潮气,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
隔着面具,她看不清对方面具之下的表情。
只不过,在这阴暗逼仄的空间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望向她时,明亮炽热得......像是要将人灼伤。
“别出声,有人来了。”那人的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呼吸打在她的脖颈处,温热而又急促。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狭小逼仄的空间,让两人的身体不得不紧贴在一起。
她的后背抵在冰冷的舱壁上,而他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前胸。
“刚刚不是已经巡逻过一遍了吗?怎么还往这里走啊……”外头传来粗哑的嗓音。
“我刚刚好像听到这里有什么声音。”另一个声音说。
说话间,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耳尖的那位似是听到了方才这边的动静。
有手电筒的光亮照进来。
来来回回。
王臻逸屏住呼吸,感觉到自己被更深地按进了那人的怀里。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贴得太近了......
近到她都快分不清,胸腔里的震动声是源于自己的,又或者是来自对方的。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渐渐远去。
王臻逸有些耳热,她拿胳膊肘别了后方一下。
对方却并没有急着松开手。
“那你保证,不能再对我出手了,我就把你放开。”
很轻的声音,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落在了她的耳侧,有点痒。
语气里似乎像是带了点委屈地埋怨。
她大概是疯了。
王臻逸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一束刺眼的强光猛地朝着她们直射了过来。
“不许动!”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
对方下意识地伸手想将王臻逸护在身后,只不过,面对前头至少六人持枪同时指向她们的这种情形,任何保护又或者是反抗似乎都只是徒劳了。
他缓缓松开了王臻逸的手腕。右手向上举起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投降,左手指尖却借着王臻逸身型的遮挡,悄悄向腰间摸去。
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枪管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站在最前头的人冷笑道:“别耍花样,小子。”
“好吧,你说了算。”他识时务地摊开手掌向前方平举,嘴角却渐渐浮起了一抹冷笑。
这么快的动作......
一种可能,之前收到的这份情报,就是在这群人头目的指使下发出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王臻逸来自投罗网。
另一种可能,fbi内部,有内鬼。
那么,又会是是谁,出卖了.....我的大天使长呢?
面具之下,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冷厉了起来。
两人没有反抗,被分别制服后,对方将她们的手臂被反剪在背后,并收走了身上所携带的所有武器和通讯设备。
“红桃Q,接下来该怎么办?”对方用特制的手铐勒住了她们的手腕后,朝着后方请示道。
层层的人影后,她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发话道:“做事仔细点。”
她穿着通身黑色的皮质短装,锐利而又冰冷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有一瞬间,王臻逸甚至觉得这人只是和任长夏长了同一张脸,又或者整容,仿真面具总之就是他们故意想出来对付fbi的新手段。
直到,她一步步缓缓上前,熟练地揭下她贴在耳后的信号发射装置,用皮靴碾碎。
那个在FBI里总是跟在她身后,长着一张漂亮的人畜无害的脸,甚至在出现在联邦宣传栏被评选为优秀探员的omega在此刻,终于一点点褪去了伪装。
王臻逸如遭雷劈,愕然而又震惊:“长夏?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