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枯叶撞在教室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苏念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目光越过前排交头接耳的同学，落在窗边空着的座位上——这是林宇第三次缺席早自习。

    手机在课桌下震动，是林宇发来的消息：“医院欠费通知下来了，我在跑贷款。”短短几个字，却让苏念的指尖发凉。她想起昨夜路过林宇家楼下时，看见他家窗户在凌晨两点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午休时，苏念抱着一摞笔记匆匆赶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比上次更刺鼻，林宇靠在走廊的长椅上，胡茬冒了出来，眼睛布满血丝。看到她时，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皱巴巴的文件往身后藏。

    “我申请了学校的勤工俭学，下个月就能拿到补贴。”苏念把笔记放在他腿上，“这些是这几天的重点，我都整理好了。”

    林宇喉结动了动，还没说话，病房里突然传来护士的喊声：“302床家属！病人情况不稳定！”他猛地站起来，文件散落一地。苏念弯腰去捡，一张泛黄的存折飘到脚边，户主姓名是林妈妈，余额栏赫然写着“0.00”。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人，苏念攥着刚取出来的压岁钱，在ATM机前犹豫再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宇父亲的号码。“念念，小宇是不是在外面借钱？”男人的声音沙哑疲惫，“他不该瞒着你，那些债务......”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林宇压抑的怒吼：“非要把妈妈的救命钱拿去抵押房子吗？！”苏念的心猛地一沉，听筒里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又突然中断。

    第二天清晨，苏念在校门口拦住林宇。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歪斜斜，皮鞋上沾着泥点。“我联系了公益基金会，他们愿意承担部分治疗费用。”她递过去装着现金的信封，“这是我的......”

    “不用了。”林宇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陌生的疏离，“我今天去面试，有个公司愿意预支半年工资。”他转身要走，苏念抓住他的袖口：“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我们不是说好......”

    “说好一起面对？”林宇突然笑了，笑容里却满是苦涩，“你知道抵押合同要签多久吗？十年！我拿什么面对你？”他甩开她的手，西装外套滑落，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校服。

    苏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将他遗落的钢笔滚到她脚边——那是她送他的竞赛奖励，笔帽上还刻着“顶峰相见”四个字。

    教学楼的预备铃响起，苏念弯腰捡起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场暴雨似乎正在酝酿，而她和林宇之间，那道刚刚被光照亮的裂缝，又重新被阴影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