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微微侧目,一条毛茸茸的长耳朵像蛇的信子一样缩了回去,现出一片大红色的裙衫。
红珠高挽着发髻,发间点缀着红色的珊瑚石,白净的脸庞,迷人的眉眼,泛着水光的朱唇轻启,娇音清传,“红珠见过玄风大人!”
红裙微落,犹如一朵血红色的花摊在布满泥浆的地面上,待血色落尽,白玉一样的胸脯如花蕊般显现在血色之中!
玄风微皱眉头,转身看向散发着妖邪之气的红珠,在红珠的身后,是罩着一身黑纱的金苔鼠,金苔鼠的脚边是瘫软的泽渊,他的手掌已经被银梭子插透,正汩汩冒着血。
红珠挑起眼皮看着玄风,微翘着嘴角,慢慢起身,“玄风大人,泽渊大人是有道天君,就算是有什么罪过也当由伊母娘娘处置,您怕是管得宽了些吧!更何况,有道天君已有子嗣,应当让伊母娘娘昭告天下……”
玄风并不想听红珠废话,一挑指尖,一只利剑突然冲出,直奔红珠的面门。
金苔鼠猛地窜起挡在红珠身前,“嘡!”一声响,剑影消散!
玄风冷眼瞥向金苔鼠,金苔鼠微微低头,退到红珠身侧。
红珠的脸色变了变,又换上略带傲气的冷笑,说道,“玄风大人!小奴虽不是泽渊大人的正室仙妻,但也是伊母娘娘亲自为泽渊大人选聘的女娥!您想动小奴,是不是也应该……”
玄风实在没有耐心听,一转手腕,空中的利剑全部调转剑头指向红珠。
“玄风大人!”红珠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吼道,“小奴可是第一个为有道天君诞下子嗣的人!您敢?!”
咻咻咻!
玄风丝毫没有犹豫,利剑听从号令鱼贯而出,刺向红珠!
红珠见状,轻点脚尖,一转身,一团毛茸茸的尾巴直挺挺的迎了上来。
“呜!”利剑穿透尾巴,带着丝丝绒绒的毛发转向摊在地上的泽渊!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震响了灰暗的天宫,只见一只剑刃上挑着一个红色的肚兜,而红色的肚兜里是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孩。玄风心里一惊,连忙收回蝉翎剑,踏步上前接住了正在啼哭的婴孩。
婴孩十分瘦小,如鱼骨一样的骨头清晰的透出皮肤,小小的耳廓竟然有些鱼鳍的模样……
突然,天空的阴云散去,明亮如常,宫中厚重的水汽也如一场温润的春雨,冲刷着杀戮过后残留的痕迹。
玄风抱着婴孩抬头看了看天,忽听红珠带着哭腔嚎着,“玄风大人——!求您放过泽渊大人的子嗣吧——!”
啥玩意?!玄风转头看向红珠,这才发现,红珠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在她的身后站满了身着奇异服饰的仙人,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或是愤怒、或是疑惑地望着玄风。
“众仙请为泽渊大人做主啊!”红珠跪着转身,不停地磕头说道,“小奴好不容易为泽渊大人留下子嗣,大人也想着与天地之间的万物生灵分享这件喜事,便派人通知了各位前来共同庆祝,哪成想却引来玄风大人的杀心!现在,孩子被玄风大人挟持!还请各位仙人主持公道!”说着,红珠期期艾艾的将头磕在地上。
“玄风大人!小仙川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秃顶老者上前抱拳说道,“小仙从不掺和天宫之内的事,只是如今万物生灵正在经历劫难,在这节骨眼上诞生天君定是祥瑞之兆!您为何如此加难?!”
玄风微微皱眉,并未回应。
“川伯说的正是呢!”一个体态浑圆、身着深蓝色长裙、头顶云鬓的富态仙人走上前,微微屈膝,“玄风大人,小仙河婆,本以为玄风大人也同我们一样是来向有道天君道喜的,没想到,竟是要为难这无辜的孩子!”
玄风抱着不停啼哭的婴孩,仍未回应。
红珠减弱了哭声,微微抬起头瞥向川伯和河婆,刚刚柔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血红的杀气。川伯和河婆连忙向身后的仙人使了使眼色。
“玄风大人!您确实不应该挟持这孩子!”
“就是!这孩子可是诞生在天宫的正牌天君!”
“伊母娘娘怎么不出面?怎么就能任由玄风大人胡作非为?”……
泽渊晃晃悠悠站起身,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大哥!求您不要伤害孩子!”
玄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拙劣的表演!
“诶呀!恕小仙眼拙!这竟然是泽渊大人?!”川伯看着泽渊惊呼道,“怎么被害成这副模样?!”
“啊?!”
“这是……泽渊大人?”
“诶呀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玄风不屑地翻了翻白眼,随后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孩。瘦小的婴孩正无助地乍着小手啼哭,用最后的力气试图唤醒母亲的关注。
这小东西肺力羸弱,像是未足月的早产婴儿,他们为何如此心急?竟然狠心将不足月的孩子催生出来!他们到底……在急什么?
“伊母娘娘已被软禁多日不曾露面!重犯仙茗君也被包庇在牝母宫!玄风大人在这天宫之内布置重重机关,到底意欲何为?!”红珠振振有词地高声说道,“妖人苏予瑶四处扬言要踏平天宫,肃清异族,他们二人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此等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泽渊大人本要将孩子抱与伊母娘娘过目,却被玄风大人抢走了……”
“给你。”玄风伸开手臂,用炁运裹着浑身发紫的婴孩递到红珠面前,冷冷地说,“拿走。”
红珠有些惊讶地看着玄风,又有些忌惮地看了看眼前的孩子。
“快哭死了。”玄风慢慢的抽回炁运,婴孩缓缓地落到红珠的怀中,“孩子不应该成为你们的棋子。”
红珠愣愣地看着在自己胸口找奶吃的孩子,心里绞着劲的疼。纵使红珠再狠心,但在前襟洇湿的一刹那,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嘭!”红珠展开大耳朵将自己和孩子罩住,婴儿的啼哭瞬间停止。
泽渊慢慢站起身,用血红的手指向玄风,冲着仙人们震声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玄风大人!若不是各位仙人及时赶到,无辜的孩子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玄风冷冷地抬起眼皮,瞪向泽渊,刚刚安稳下来的蝉翎剑又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还要杀我?”泽渊露着诡异地笑容,一步一步逼向玄风,突然吼道,“来呀!杀我!”
玄风瞥了一眼退到远处的金苔鼠,又看了看随着泽渊一同逼近的仙人,微微一笑,收回蝉翎剑,轻点脚尖几步便撤回到牝母宫的炁罩之内。
“阿——欠!”玄风刚退回炁罩,就被一股凉气刺激了鼻腔。
“玄风?你怎么回来了?”卿月整理着袖口急匆匆走到玄风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外面怎么样了?泽渊他……”
“没事。”玄风简单的回应着,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厚厚的一层冰,“这是怎么了?”
“没事,裂了个小口子。”卿月轻描淡写地回道,随后又紧张的指了指外面,“什么形势?”
“小口子?”玄风一边观察着几乎被完全冰冻的炁罩一边向伊母的卧房走去,“泽渊带着一群水系散仙儿逼我动手,我就回来了。”
“逼你动手?”卿月紧跟着玄风,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玄风推开伊母的房门,带着隐隐的笑意说,“他们着急了。”
………
不夜寮的院子里,曾经茂盛的茶树都被折断,在茶树枝的残骸上,压着一片如茅屋大小的龟壳,各色各样的海妖正踩在化成泥浆的茶树叶上有条不紊地练功。
一片枯黄的树叶轻飘飘地落在院中,在潮湿的泥土上轻巧地躲避着海妖们的踩踏,慢慢地向不夜寮的大门靠近。不夜寮的门窗紧闭,枯黄的树叶便贴着门边慢慢立起,顺着门缝悄悄挤了进去……
“海潮大人!”红脸的谢鳌低声说,“还是没有潮汐大人的消息!陆昌那个家伙太狡猾了,不仅在那片黄沙之地设了陷阱困住了潮汐大人,还把咱们的人都给……给晒成鱼干了!”
啪!
海潮一掌震裂了案几,沧桑的面庞被冲上头顶的怒火渐渐染红。
“这个潮汐真是昏了头!竟然相信那些鸡鸭鹅狗的投诚!”海潮红着脑门说道,“这帮牲畜怎么可能能昧着良心出卖陆昌?!它们就是帮着陆昌引咱们过去,用黄沙抑制了咱们的水炁!也就是这个不长心的潮汐能相信他们的混话!”
海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仙山乃玄风大人的腹地!哪里是那么好闯的?!还有那个苏予瑶,三天一个风两天一个雨,耍得咱们团团转,咱们连她的人影都没看着,就死伤了大半的兄弟!真是难缠的女子……”
谢鳌回想起空中吊起的半死不活的蜈蚣,又想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玄风硬碰硬的苏予瑶,不禁有些胆颤。
他上前一步,低身说道,“苏予瑶的行事作风诡异难测,咱们如此小心都遭受重创,更别提其他人了!卑职听说,瑞鑫君也被困住了!”
“瑞鑫君?”海潮的眉头聚得更紧了,“雷鸣那里不过是几个空谷而已,怎么把他给困住了?!”
“虽是空谷,但树木茂盛,再加上祁门大人的相助,大量植木很快就泄光了瑞鑫君一支的金炁,好多人没碰到雷鸣的一兵一卒就被活生生的累死了!”
海潮懊恼地捻着手指,“真是不应该趟这个浑水!要不是轻信了红珠的话,我根本不会同意漒棘去无极道中辅助泽渊,现在可好,漒棘被他们当作人质扣押在无极道中不得回还,咱们还被掏空了家底!费了多少钱财不说,光是这人头就不知送了多少!”
海潮攥着拳头,强压一口气,咬着牙说道,“谢鳌,你吩咐下去,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不得离开不夜寮!咱们不能再有伤亡了!”
“是!”谢鳌低身应道。
“海潮大人!海潮大人!”一只小海妖惊慌地推门闯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海潮眼睛一瞪,腾的一下站起身,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海妖指着门外,惊恐地说,“苏……苏予瑶……来……来了!”
“谁?!”海潮震惊地吼道,“你说谁?!”
谢鳌不等小海妖回话,抬腿便冲了出去。刚迈出门槛,就看见远处袅袅婷婷地走来一位宛若仙子的女子。她高挽冲天发髻,身着金色宽袖长袍,内衬墨蓝镶金襦裙,金丝绣履一步一步踏在枯树残枝上,所过之处,无不散出金黄的叶片,随风飞落。
这是……苏予瑶?
谢鳌与苏予瑶有过一面之缘,虽然短暂却着实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但绝不是眼前这副模样!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女子,看着像,又不一样,说不像,可这眉眼确实就是!
“所有人戒备!”谢鳌大声喊着,双手猛地一甩,化成两只青色的蟹钳,护在前胸。
一众海妖整齐地排列在谢鳌身侧,各个面容严肃,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
苏予瑶挑起眼皮扫视着不夜寮,虽然之前不曾来过,但是在老白身上也瞄过一眼,当初绿茵茵的茶树竟然被糟践成这般模样,真是可惜!
谢鳌比划着钳子看了看苏予瑶的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哼!胆敢只身前来,真是不要命了!
谢鳌不错眼珠地死盯着苏予瑶,侧头低声问道,“海潮大人,卑职看过了,苏予瑶是一个人!要不要……”
海潮走上前,用腹声说道,“你刚刚还说她行事风格诡异难测,现在怎么冲动了?!她明面上是一个人来的,谁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不得不防!”
谢鳌微微低身应道,“是!卑职唐突了!”
海潮神情肃然,整了整衣装,大踏步迎向苏予瑶,提着炁场高声喝道,“苏予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闯不夜寮?!”
苏予瑶走到海潮面前,仰起头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与潮汐一母同胞,却少了潮汐的阴险和戾气,多了些作为君主不该有的呆傻之气,也难怪上次在天一殿门口监刑,差点把自己监没了半条命。
海潮被苏予瑶的双瞳扫得浑身不自在,后背隐隐透出一层冷汗,他抬起手指着苏予瑶的鼻尖,瞪着眼睛喊道,“苏予瑶!你果真是不要命了吗?!”
苏予瑶微微一笑,对着海潮的指尖柔声说道,“海潮大人,咱们做个交易吧!”
“啊?”苏予瑶的话,让海潮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势瞬间落了下去,“交易?什么交易?!”
苏予瑶的媚眼一瞟,身姿柔媚地绕过海潮的指尖,昂首挺胸地向不夜寮走去。
谢鳌窜上一步,比划着钳子挡住了苏予瑶的去路,“苏予瑶,海潮大人并没有……”
“谢鳌大人是吧?”苏予瑶笑着打断了谢鳌的话,“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谢鳌脑筋一炸,仿佛一道闪电劈过,他举着钳子愣愣地看着苏予瑶,“什么……话?”
“你竟然忘了?”苏予瑶回过头,瞟向同样愣在原地的海潮,鬼魅的双瞳闪过一丝火光,悠悠说道,“你们帮我们搞垮潮汐大人,我们就帮漒棘公子争得一分天下,可好?”
海潮的眼睛猛然瞪大,嘴唇瞬间泛白,嘎巴着嘴,“哈?”
苏予瑶十分满意海潮的反应,回过头盯着愣住的谢鳌,轻挑眉梢。谢鳌浑身一震,竟乖乖地让到一边。
拿腔作势的海妖们看到谢鳌已经让开了位置,也纷纷撤到一边,为苏予瑶引出一条直通不夜寮的路。
苏予瑶轻蔑地扫视了一圈,轻提裙摆缓步踏向不夜寮。微凉的炁风撩过满是创伤的土地,从泥土中翻起阵阵金色的叶片,又轻轻放下……
不夜寮的门窗再次紧闭。
苏予瑶漫不经心地在不夜寮里转悠着,用指尖轻轻拂过墙壁上细细的剑痕,又瞟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海潮和一直擎着钳子高度戒备的谢鳌,“海潮大人,不请我坐一坐吗?”
不等海潮回应,苏予瑶便走到案几前自顾自地盘坐下来。
海潮攥紧拳头,怒视着苏予瑶,低声吼道,“苏予瑶!你害得我们还不够吗?!”
苏予瑶微微一笑,一挑眼皮翻出红瞳瞪向海潮,翘着嘴角说道,“我救过狼族统领萨寒一,救过九郊山,救过玄风,现在,我要救整座天宫!你来说说看,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中,哪一样是害了你们!”
“我?这?!”海潮看着双瞳冒着红色火焰光芒的苏予瑶,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哪一样?无论点出哪一样都是承认了自己造反的事实!
谢鳌见识过苏予瑶的胡搅蛮缠,见海潮第一句话就没接住,连忙上前帮衬着说道,“苏予瑶!你不要混淆视听!无论你做过什么都掩盖不了你的罪行!”
“罪行?”苏予瑶又瞟向谢鳌,红色的炁焰渐渐燃出眼眶,厉声喝道,“难道狼族统领就应该被无辜残害?!九郊山就应该被南海挑起的水患淹没?!玄风就应该遭受你们的诬陷?!天宫!就应该被你们掌控?!”
咔!咚!
话音刚落,被海潮拍裂的案几顿时断成两半,倒在海潮的脚边。
海潮抽搐着眼角,压着怒气继续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予瑶把目光重新落在海潮身上,燃烧的红瞳渐渐熄灭,“我刚才说过了,做个交易!”
“我们凭什么跟你做交易?!”谢鳌将钳子指向苏予瑶,气愤地问道。
苏予瑶猛地展开手掌,一团火苗赫然跳跃在掌心,只见她轻转手腕,火苗突然扑向谢鳌的钳子。谢鳌吃痛连忙收回蟹钳,手指却仍被燃出一个黑色的瘢痕。
苏予瑶白了谢鳌一眼,轻蔑地伸手让了让,说,“海潮大人,坐下谈一谈吧!”
海潮瞪着苏予瑶,愤恨地张着鼻孔,咬着牙说道,“苏予瑶,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有多少妖兽,你一个小女子竟敢只身前来,就不怕回不去吗?!”
苏予瑶淡然一笑,“不夜寮本是仙茗君的茶园,我到此拜访仙茗君,有什么可害怕的?是你们强占了不夜寮,破坏了千年茶园,污了净澈的冷泉,难道不怕伊母娘娘降罪吗?”
海潮气的胡子直飘,嘴唇直抖,“苏予瑶!仙茗杀了茶神章老先生……”
“谁说的?!定罪了吗?!”苏予瑶打断了海潮的话,瞪着眼睛问道。
“虽没有定罪,但事情已经查明……”
“既然查明,为何不定罪?!”苏予瑶再次打断海潮的话,“无论仙茗君有没有被定罪,都不是你们侵占不夜寮借口!”
“我……你……”海潮本就嘴笨,被苏予瑶打断两次更是舌头打结。
苏予瑶并没有给海潮喘息思考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我本是好心,不想看着你被潮汐君利用,所以前来帮你脱离困境,你非但不感恩,还屡次出言不逊!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想费心!”
说完,苏予瑶站起身,冷着脸说道,“潮汐君还没能逃脱黄沙之地,瑞鑫君也被困在万木林中,你们该不会以为,你们的安然无恙是因为我的无计可施吧?”
海潮瞪着苏予瑶,抽搐着鼻孔,吼道,“苏予瑶,别太嚣张!”
“嚣张?”苏予瑶缓缓走到门口,将手搭在门框上,轻轻一推,“到底是我太嚣张,还是……你们太弱?”
房门“嘭”的一声被弹开,一道金光如洪水般喷射进来。
谢鳌连忙展开蟹钳护着海潮,海潮也猛地释出炁场在身后卷起炁浪。
“父亲!孩儿回来了!”金光之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影,风尘仆仆、神采奕奕,正是被软禁在无极道中的漒棘!
海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哽咽地问道,“漒棘?儿啊……是你吗?”
“是孩儿!”漒棘终于从金光中现身,走到海潮面前,一撩长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闪着炫彩的双目拜向海潮,“父亲!请受孩儿一拜!”
海潮激动的眼神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完好无缺的漒棘,冷冷说道,“你不是漒棘。”
话音刚落,身后的一道炁浪猛地扬起化成一条长鞭抽向漒棘。
噗啦啦啦……
漒棘被炸成金色的叶片散落,金光渐渐散退。
谢鳌诧异地回望着身后的海潮,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抽门框干什么?
他又回头看了看门外,阵列在院中的海妖们也被海潮的一鞭子抽得直发懵,这是……信号吗?
众海妖将眼神都落在了苏予瑶的身上。
“杀——!”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海妖们立马举着兵器冲向苏予瑶,忽见地上金色的叶片猛然间胀大,化成手持兵戈的人形挡在苏予瑶身前。
“杀过去——!”不知谁又喊了一声。海妖们顾不得惊诧,纷纷挥着武器与金色的人形混战到一起。
海潮渐渐回过神来,双掌一推,巨大的炁浪扑向乱斗的海妖,海妖吱吱哇哇地倒了一片,却仍没有停下搏斗的动作。
谢鳌诧异地看着门外或互残、或自残的海妖,顿时明白了,“苏予瑶!你用了什么幻术?!”
“不是幻术。”海潮红着眼圈看向苏予瑶,“她不过是激起了我们内心最在意的东西。”
苏予瑶微笑着点点头,“没错!海潮大人果然不一般!漒棘公子虽能力不足,却拥有极其难得的鱼姬泪,如今瞎了一只眼不说,还断了一只手臂!”
海潮一听,指着苏予瑶吼道,“还不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苏予瑶厉声说道,“是因为潮汐君和泽渊大人的利用!如果不是他们,漒棘公子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予瑶上前一步,逼近海潮,低声问道,“海潮大人,你好好想想,现在软禁漒棘公子的人,是我还是潮汐?!”
不夜寮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海潮隐忍的呼吸声越发的急促。
“苏予瑶,”海潮鼓着眼睛、压着怒火问道,“你,能帮漒棘得到什么?”
苏予瑶展开舒心的笑容,轻声说道,“无极,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