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餐结束,朱颜又和程雨去公园里溜了溜弯,看大爷大妈们踩着节拍挥舞着,朱颜开始期待起老年生活来。
后来又聊起学生时代的趣事,竟然都能一件一件想起来,两人跟对账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真是神奇。
程雨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间来了兴致:“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宿舍几个姐妹花夜谈的时候说的一个话题?”
朱颜笑着看向她:“什么话题?”
“就是以后做什么的啊?”
“哦。”朱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说起这个还真是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好像说了就一定会实现,大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乐此不疲。
那个时候,手机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下了课回到宿舍,几个人手挽着手去便利店买包泡面。有时候一人买一袋,有时候两人合买一袋,用热水冲泡好了就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着,最后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好像那时的泡面要比现在要好吃一些。
吃饱喝足了就去卫生间洗漱,接着躺在床上你说一句我跟一句的将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抖露个干净,再适时地发表些感言。
最后再畅想未来,她记得程雨说的是她想做一个和书打交道的人,说起来她还真是料事如神。
至于自己,她好像遗忘了又或许没说。
“怎么?记不得了?”程雨偏头看她。
“嗯。记不清了。”朱颜笑笑,没当回事。
“哼!”程雨嗤笑一声,给她答疑解惑:“我可是记得呢!你说你想去当尼姑。”
朱颜脚步一停,眉头微微皱起,略带质疑地看向她:“我是这么说的?”
“啊,我还能骗你不成!”程雨扬了扬下巴异常坚定,“我们当时还笑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这还真是......有可能。
印象中那个时期好像很多电视剧里都会出现方外人士,八成是看多了,就带入进去了。
朱颜茫然片刻,随即又觉得好笑。
程雨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又开始畅想未来,“阿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财富自由啊?”
这个问题,还真是一个问题。
回到家,朱颜先去办公软件上打了个卡,显示打卡成功后立刻退了出去。
这一点尤其烦,人都请假了还要打卡签到,难不成公司怕她逃到缅甸去?那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一夜无梦,自然醒来,朱颜平躺在床上一时有点茫然。过了一会儿灵魂归窍,才意识到自己短暂地逃离了魔窟。
能吃,能喝,能睡,在她这个年纪还真是一件幸事,她希望这份幸运能持久一些!
在这一点上,她是个贪心的人。
肚子应景似的叫了一声,她抬手揉了揉肚子,右手钻入枕子下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六点一刻,她的生物钟时间。
打开微信,就看到她妈给她的留言。
【小颜,包子我放电饭煲上温着了,你起来把排骨炖上,胡萝卜我也都洗好了,一起放电饭锅里煮煮。】
【记得烧好了给对门的小苏盛一碗。他最近身体不舒服得补补。】
【少放点盐。】
【别睡太久。起来吃早饭。】
最后这句话,朱颜想她要是没醒来都浪费了。
要是她自己,她可能会多赖一会儿床,可是她妈让她给对门的也送一碗,她就不好意思继续睡了。
她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假客气,越是不熟的人越是热心肠。
“热心肠”的她不疾不徐地洗脸刷牙护肤,最后挑了一件颇为得体的衣服换上。
随后走进厨房,先灌了一杯温水下肚,才捏起一个包子放进嘴里。
梅干菜肉的,皮薄馅多,上品。
吃饱喝足,她将洗好的排骨焯水去掉血腥,接着倒入半锅水将所有食材通通放进去煮。
之后就不管不问了,时间一到自然“功成名就”。
这一点上她没有那么讲究,当然吃的时候还是会挑剔,倒不会多言,只会好喝多喝两碗,不好喝就一碗足矣,非常尊重厨师的劳动成果。
今天这一锅汤她喝了整整两碗。
另外又盛了一大碗小心翼翼地端出门,走到对面,她曲起手指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应,端着汤的那只手胳膊都酸了。
思索一下,她决定先把碗放桌子上,返身再来敲门。
她不信敲不动门!
可等她再转身出去,对面的门开了,立在门口的人手撑在门框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朱颜顾不得其他的赶紧走过去,想关切地问他“你没事吧!”,可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倒了。
“哎......”朱颜惊呼伸出手,大步往前跑去,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蜷缩在地上。
她,她......她到底扶不扶!
念头闪过,朱颜没有过多犹豫地弯了弯身子,双手插入他的咯吱窝,一使力,没起......
“这人不会晕死过去了吧!怎么这么重!”朱颜嘀咕着将手指放到对方鼻孔下探了探,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稍稍放下心,她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试图唤醒他:“喂,醒醒,要不要我给你打个120!”
男人没有应她,但手下的皮肤异常灼热,朱颜又用掌心探了探他的额头,热的惊人。
她果断松手想回去拿手机打电话,却被身侧的人攥住了手腕。
朱颜一愣,“你醒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含糊的两个字,整个人还是跟一滩烂泥一样瘫着。
“你这个热度不正常,再不去医院怕有生命危险!”朱颜好心提醒。
可男人依旧皱着眉头,“不去。”
“......”朱颜看了看走廊上,除了他俩没别的人了,思忖了一下说道:“那我扶你进去,让社区诊所的医生过来看看。”
说着,朱颜双手重新使力,好在这人还算配合,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还算能承受住,从门口到卧室短短几步的路,两人愣是走了半年。
靠近床边,朱颜一把将其摔在床上,看着对方不省人事的样子,她喘了一下粗气,有气无力道:“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来。”
说完,她就转身回房间取了手机就给吴医生打去电话。
对方说马上来给他打一针,不过在这之前要她用物理降温先缓和一下。
朱颜了然,快步走去卫生间扯下一个毛巾浸湿,然后拧掉多余的水分,随后返回到卧室将毛巾放到他额头上。
接着又跑回家取酒精来,用毛巾蘸取后在他那白里透红的脖子上按了按。
此刻,她十分庆幸自己多喝了那一碗汤,否则这么大的体力消耗早就脱力了。
没过一分钟,他额头的毛巾被捂得暖呼呼的,朱颜只能又跑进卫生间冲洗。
如此反复六七趟,医生终于来了。
“我给他打一针,你先去门外等着。”
“好。”朱颜微微点点头退到门外等候。
一针很快结束,医生走后让她继续盯着,如果还没有退烧就赶紧将人送医院去吊水。
朱颜连连点头称是,心道她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活!
但她都接手了,哪还能半途而废!片刻后,她又给对方换了毛巾,才虚脱地在床边跪坐下来。
咋一安静,朱颜才有心思观察起这人来。
这一次对方没有戴口罩,五官赤裸裸暴露出来。五官清秀,皮肤细腻,垂在眼睑上的睫毛又长又密。视线往下是一截修长的脖颈,嫣红色的,紧接着是一对漂亮的锁骨,实在是令人遐想翩翩,朱颜一时恍了神,指尖不自觉摸了上去,感受到指腹下的灼热温度后,她猛然回神,瞬间抽回手指。
床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但不正常的高温促使嘴巴微微张开,呼吸也有点重,看着很不安稳。
她,在干什么啊!
对一个重病患者下手,其手可诛啊!
朱颜懊恼了地敲打了一下那仿佛有了自主意识的手指,暗骂其轻佻。
闭了闭眼,转头就对着那张脸虚虚地挥了挥拳头,都怪这人,晕厥了还勾人,让她平白多了一项罪名......
几只鸟儿轻落在窗边,清脆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细碎的阳光穿过纱窗悄无声息地爬到被子上,更大胆地攀附上主人的指间,苏辞手指一缩,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脑里一片混沌,身子更是软绵绵的动也动不了。
又缓了会,身上的血液才通畅,手肘一撑想起身,却突然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细细打量后才发现是对门的姑娘。
苏辞心中一惊,又失力地躺了回去,一时不察倒是把朱颜给惊醒了。
朱颜支起身子,抬手揉了揉眼睛,看过去:“你醒了?”
苏辞僵着身子“嗯”了一声,眼神闪躲。
朱颜打了个哈欠,将困意排出脑外,注意到对方的局促后笑道:“不用谢我,当是我还了你那‘救脸之恩’吧。”
苏辞又是“嗯”了一声,朱颜哼笑道:“饿不饿,我妈煮了粥我去给你盛点来?”
中途她妈妈来了一趟,可心疼坏了,朱颜看得一愣一愣的,大逆不道地想难不成这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想就浑身恶寒,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对方不走,苏辞也不敢动,只能微微点头道:“好,谢谢!”
约莫是因为不舒服,整个人温顺的不得了,眼睛被烧得通红,跟个小兔子似的。
这可怜样勾起了朱颜的保护欲,她勾起嘴角笑道:“那你等着。”
等人走出去了,苏辞才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整个人呼吸不畅,从卧室走到客厅就累得气喘吁吁。
朱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垂着头坐在餐桌前,像个等待喂食的小狗。
“白粥,馒头,还有我妈炒的菜。”朱颜将手里的两只碗放在他面前,颇为爽快。
苏辞勉强笑笑,“谢谢。”
朱颜撇撇嘴:“不客气。”
苏辞还是笑笑,端起碗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吃着,斯文又雅观。
闲着无聊,朱颜又问他:“你怎么发这么高的烧,自己发烧了不知道?”
苏辞将口中的饭咽下去,缓缓道:“没注意到。”
朱颜愣了愣,这是什么回答,他之间的那副样子打眼一瞅就不是正常状态好嘛!
“那你感冒也没有吃药?”
“嗯。”
朱颜又追问:“所以家里压根就没有治感冒的,退烧的药?”
对方沉默地点了点头,把朱颜气笑了,这人怎么比自己还任性,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喜欢强撑着,不吃药不打针和病魔抗争到底,以显示自己的强悍!
可是自从她工作一两年后,身子就垮了,不吃药那就直接起不来床。
既然他俩年纪相仿,不应该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啊!
但自己和他又不是很亲近的关系,也不好意思凶他,想了想,她尽量温和地建议道:“该吃药还是要吃药的,今天要不是我来,你这鬼门关难过!”
不知不觉一碗白粥见底,苏辞笑了笑,应道:“知道了。”
温声温气的堵得朱颜哑口无言,见他放下碗筷,馒头却没动,又问道:“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要了。”
“那行吧,回头饿了你再煮点别的吃的。”朱颜指着桌面上的几板药,“从我家给你拿了一点药,记得把药吃了。”
苏辞收碗的动作一顿,须臾间又恢复正常,应道:“好。多少钱?我转你。”
朱颜愣了一下,无所谓道:“也没几个钱,当是感谢你照顾我家生意了。”
“两回事。”苏辞认真看着对方,语气里有自己的坚持。
朱颜哼笑一声不欲多说,甩下一句“那你给我妈吧!”就起身离开。
回到家,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竟然快到十二点了。屏幕上还挂着两条未读消息,是小雨给她分享的图片。
她点开放大,是对方拍的花,白中透着粉,花瓣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点点珠光,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新鲜的面孔......
朱颜猛然收紧了肩膀闭上眼,将不合时宜的画面甩掉,才继续睁开眼继续看第二张。
第二张照片是一整片的花墙,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仔细看了看才想起来这似乎是蔷薇,印象中大学宿舍的楼底下种了几簇,不过是橙黄色的蔷薇。
“是蔷薇吗?”她问道。
程雨很快回她。
【是啊,只有这一片开的好,过两天全部开了你一定要来看。】
朱颜笑了笑回了两个字“一定”。
放在手机,她走到厨房看了看锅里的饭,估摸还有一碗半的样子,她索性拿了个大的碗全部倒进去,又咬了一个馒头走出来。
桌子上还有半碟菜,也够她吃了。
她又打开平板将之前没看完的剧打开,是一部现代悬疑短剧,集数不长只有6集,她看到第4集了。
故事的一开始就交代了起因,凶手因不满社会的阴暗面,为了心中的“正义”开始无止尽的“除恶”。他自认为杀的人是该死之人,惩的是有罪之人,诛的是逃脱法律制裁的人。
但是他的这种行为太过偏执,为律法所不容,更是对整个公检法系统的公然挑衅。
事实上,他每杀一个人之前都会来一场“公正的审判”,只要对方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他就会放他一命。
他问:“你有罪吗?”
一把尖刀贴着脖颈处,冰冰凉凉的金属触感沁入心底,每一个人都颤颤巍巍地求饶:“我错了,我有罪,求你放了我吧!”睁着一双死鱼眼,里面满是惊恐,“你放了我,我,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
话没说完,这个人就与这个世界彻底断开了联系。
很明显,这个人说错了话。
观众都在疑惑,他,这个自诩正义的凶手到底想听什么呢?
难道说一句“不,我没有错!”,凶手就会放了对方?这未免也太荒唐!
朱颜看了两集就忍不住去翻了简介表,编剧栏上的照片墙是空的,不知男女。
名字也很通俗叫“一时”,显然是笔名。
不过她记得所有佛经的开头都是“一时”,就是没有时间,那时就是这时,即无古今,也无未来。
不知其“一时”是不是她知道的这个“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