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砚在店里的长凳上坐下，看着薄瑾苏在一件件婚纱间流连，停在婚纱前苦恼。
其实，只要是薄瑾苏的话，穿什么都好看。
余砚慵懒地坐着，两只手垂到两腿中间，虚捧着手机。
她前倾着身子微微扬起了头，视线一刻都没从薄瑾苏身上离开过。
许久不见，她似乎还没好好看过薄瑾苏。
按长辈的话来说，她高了，瘦了，更成熟了，真的像大姐姐一样，更凹凸有致了…
不对！余砚你在想什么啊！
余砚迅速别过脸去，视线垂到地上有些出神，眉头好看地微微蹙起，在心里痛骂那个有些龌龊的心思。
其实余砚也是，也长大了。
曾经那个缩在床上，脆弱地抱着小熊玩偶的委屈小孩现在也让人有了望而却步的距离感。
余砚的五官算是很立体，眉眼间自带一种冷漠疏离，而薄瑾苏，像是老天为了安抚她，给天生厌世的她的一份礼物。
有一句话叫“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话适合薄瑾苏，而余砚，更适合改一下，“抬眸一笑百媚生”。
余砚虽然带着生人勿近的气质，但是笑起来眼睛里会碎进星光。
她既适合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手握白色的长笛，转头礼貌又腼腆地笑，又适合一身黑衬衫，背着光，用藐视者的姿态下垂着眸子抬手摘掉她的金丝眼镜。
不过以上都是幻想。余砚目前没干过这些事（拘谨）。
余砚收回视线，又落在手机上，打开了vx，点开了排在很前面的一个聊天框，备注是“乌茶茶”。
「你家干不干婚纱」
她这么发过去。
对面回得很快。
「有几家，咋？」
余砚的手指游离在键盘上方好久，才打下了字。
「我要结婚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断断续续了好久，终于那行字变成了备注的名字，乌茶茶回消息过来了。
「我趣，不是？谁？你？！你要结婚？！」
余砚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淡淡地给对方回了个「嗯」。
「不是你这就要结婚了？！你啥时候脱单的，我咋不知道！」
余砚回的还是几个字。
「闪婚。」
对面的消息蹭蹭蹭发了过来。
「闪婚？！不是，你跟谁闪婚啊？」
「姐们我可告诉你，现在骗子很多的，就算不是骗子也不能冲动啊！」
「那人你认识吗就闪婚，欸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骗你感情还好，就怕骗你钱！你跟木头一样的脑袋小心家底都被骗走了」
余砚扯了扯唇角有些无语，选了其中一条回复「认识」
「从以前就喜欢的一个姐姐。」
对面连发了好几个wc过来。
「wc，不是吧，你…原来你不是铁树啊，啊不是，你原来会开花啊」
「什么故事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喜欢？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好家伙，你跟我有秘密！」
余砚盯着手机屏幕长舒了一口气，似乎一直打字聊天把她累到了。
「我谁都没说过。」
「握艹，那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了吗？！」
「嗯」
「给我讲讲，给我讲讲（放个耳朵）」
「现在不方便，晚点吧，婚纱的事记得帮我看看」
余砚本来还想打字，但是她的余光看见薄瑾苏走过来了，赶紧发完了那句话关上了手机。
薄瑾苏背着手走过来歪了歪头。
“你在…和谁聊天啊？”
“一个朋友。”
薄瑾苏的右眉轻轻上挑了一下“朋友？”
余砚握着手机夹在膝盖中间，轻抿着唇回答：“嗯，你应该知道她，乌茶茶。”
“嗯…知道。”
薄瑾苏轻笑一声说：“沪圈小公主。”
“嗯，大家是这么叫她的。”
余砚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薄瑾苏捕捉到了，感觉像一滴柠檬汁滴到了心尖上，酸酸的。
一谈到朋友，余砚总是会有点愉悦，余砚的朋友不多，到现在最好的朋友也只有乌茶茶一个。
余砚眼睛睁了睁，眉头微微耸着，这回直勾勾地盯着薄瑾苏。
“有心仪的婚纱吗？”
语气轻轻的，薄瑾苏看着余砚呆呆的样子莫名心情好起来，这种语气，这种神态，分明应该是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更合适…
像小狗。
薄瑾苏想着。余砚应该是两只耳朵耷拉着，目光期待又忠诚地看着主人的那种小狗。
“还没有。”她轻轻摇了摇头
可从薄瑾苏的语气和神态都体会不到她有一丝担心，就像是大家都以为她车祸出事了，可是她却好好地出来，别人问“你受伤了吗？”她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没有。”
像小狐狸和那些为她担心的人开了个玩笑。
“嗯…”余砚轻轻晃了晃手机试探着对薄瑾苏说：“我找了乌茶茶帮忙…她明天会送过来…所以…”
明天再看看？还是说要不要先去吃饭？
薄瑾苏笑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好。”
余砚撑着腿站了起来。
余砚的大衣还披在薄瑾苏身上。
余砚的个子稍微高一点，衣服也喜欢买稍微大一点的，大衣罩在薄瑾苏身上衬得她像港风女主。
余砚的视线垂在前面的地板上，她走路经常不看正前方，而是看着距离自己远一些的地面，足够看着路，余光也能看到行人。
快到门口了，余砚稍稍加快了步伐走到了薄瑾苏前面，帮她撑着有些厚重的门。
“谢谢。”
薄瑾苏微笑着冲余砚点了点头。
余砚说了句“没事”跟上了薄瑾苏，又替她打开车门，这次薄瑾苏没说谢谢，只是微笑着轻抿着唇坐进副驾，她怕再说谢谢，她和余砚的对话就只有“谢谢”和“没事”了。
余砚很有礼貌，对谁都是。
薄瑾苏一直知道，余砚又有礼貌，又有分寸，像只腼腆的小狗，轻抿着唇，讨好了所有人。
薄瑾苏又拢了拢大衣，问余砚：“你平常吃西餐吗？”
余砚愣愣的，回答：“嗯，我都可以，都可以吃。”
“那去 SUNFLOWER 吧…”薄瑾苏又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
“sunflower ？”
“嗯，向日葵。”
“是吗，我搜一下。”
余砚拿起手机开始导航。
西餐厅吗？为什么叫这个？
路程大概有半小时，够薄瑾苏眯一会儿。
薄瑾苏脱下了大衣盖在身上，把座位往后调了调，开始闭目养神。
开了好一会儿，正巧碰上红绿灯变红灯，车子慢慢停下。
余砚转头盯着薄瑾苏。
她现在的样子好乖，长发散在肩上，头微微偏着，毫无防备，像一只打盹的小猫。
盯了有一会儿，薄瑾苏的眼睛开了一条缝，正好与余砚视线相撞。
“好好盯着红绿灯。”
薄瑾苏的视线带着一种朦胧，柔得像绸缎，像是要将余砚缠住，柔软的目光轻轻蹭着余砚的脸，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去，要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红绿灯上，好让自己忘记刚才的尴尬。
薄瑾苏撑着脑袋饶有趣味地看着余砚。
余砚的视线扫着前面的道路，不敢再过分地越界到薄瑾苏的地盘。
大概十分钟后，车子慢慢停下了，余砚心虚地看着方向盘，声音轻轻的。
“到了。”
余砚心虚的时候手上也会有很多小动作，比如现在，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用力，有些无措地用指腹摩挲着方向盘。
薄瑾苏觉得逗余砚很有意思，继续撑着脑袋看她。
“大衣现在要还你吗？”
“不用，你…你先披着吧，我给你开门。”
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下了车去给薄瑾苏开车门。
“这家店有什么特别吗？”
余砚想岔开话题，逃离尴尬的氛围。
嗯，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明明有更近的西餐厅，为什么来这？
薄瑾苏勾了勾唇，有些慵懒。
“好吃。”
“哦，这样…”
余砚大概猜到了，因为无非就这几个答案。有些敷衍，像真话，又不像真话。
薄瑾苏抬头看了眼店名。
SUNFLOWER，向日葵。
花语沉默的爱。
来这的人基本上都是带着自己的暗恋之人。
只有余砚傻乎乎地信了薄瑾苏的“好吃”。
因为是薄瑾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