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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魇 (三)

    “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修炼需稳扎稳打,切勿操之过急……”一男子站在石壁的暗处,悠长又厚重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石洞里。

    殷舟闭着眼坐在冰冷的黑石上,红黑相间的气息交织萦绕在他周围,他静默着大帝传授的心决,心间似有一股凉意注入,让他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周围的红黑血息在这股外来之意的熏陶之下甚至淡化了些许。

    酆都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双臂慢慢松散下来,他看着不远处游刃有余的殷舟,后脑勺短暂地放松了一下。但好景不长,不知是什么缘由,殷舟刹那间睁开眼来,只见那双眼里眸子亮得厉害,仔细一瞧,分明是在兴奋得发光。

    酆都猝不及防对上那双血眸,暗道不好,立刻掐诀闪到他身边,一掌按在他头上,无尽的血息从他手里散出来,又被吸进殷舟的体内。

    “殷舟,凝神静气!”

    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殷舟撕裂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他能感受到大帝的血息,与他身体里面的力量很像。但他身体里似乎不只有一种力量,它们互相胁制,互相撕咬,他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平衡。

    汹涌的力量自丹田直奔心脏而去,大有要破体而出的趋势,但正当他被体内的力量逼得几乎吐血时,一个不属于五阴山的声音传来。

    “殷大王,殷大王,殷大王……神君,我看人间话本上说,这种情况,给他嘴对嘴送点的鬼气就会醒来。”

    炎明难得地被咽住了,他看着一本正经满脸写着不能见鬼不救的魅初,再瞥了瞥昏迷不醒的殷舟,“但…你是个魔。”

    魅初耸了耸肩,那有什么关系,“死马当活马医。”

    还没等炎明回味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魅初一个俯身就撅起了嘴。

    殷舟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个红殷殷的东西朝他飞快地落下来,他的瞳孔瞬间瑟缩成一条线,混沌的神经霎时清醒一片。

    炎明一个“魅”字刚出声,“初”字甚至还没成型,就见殷舟垂在地上的手动了动。方才还趴在殷舟身上的魅初惊叫了一声,然后瞬间飞到了几米之外,“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激起几近炎明身高的尘土。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虽然是个魔,不是血肉之躯,但到底也是个实心的,这么砸下去,不死也摔得一身伤。殷舟一个挺身站起来,在沙土飞扬的后面,看见炎明扶起几近吐血的魅初。魅初一个幽怨的眼神飘过来,大有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架势。

    不过殷舟大概是不知道怜香惜玉是怎么写的,也不知人工呼吸是何种道理,鬼界的厮杀没教会他什么,单教会了他不能让旁鬼近身。见炎明扶着魅初走了过来,他一脸警惕地盯着靠在炎明怀里的娇无力:“你刚才要干嘛?”

    魅初短暂地心虚了一秒,随后就一脸义正言辞地道:“我那是在救你。”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不信你问神君。”

    围观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炎明:“……”

    岂料殷舟虽然不怎么通人事,在直觉这方面却是很天赋异禀,直觉告诉他刚才发生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紧盯着魅初不放,全黑的瞳孔直直照进魅初那颗颇为胆战心惊的心里,直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片刻,魅初就从这场视线大战里败下阵来,她微微踮起脚尖,用蚊子般的声音求救道:“神君大人,救魔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似是被风沙扰了眼睛,炎明咳嗽了两声,正要出声解释,天上忽然响起一声巨响,把这三位都给吸引了过去。

    炫丽的烟花冲到空中绽开,有些是花一般的形状,也有些是小动物的式样,但不过片刻,这些美丽的火光在“嘶嘶”作响后就消失殆尽了,随后又是新的一轮。

    魅初直直地望向烟花的方向,背不痛了,腿也不酸了,她从炎明怀里离开,朝那片光亮走近了几步,近乎痴一般地问道:“那…是什么?”

    炎明瞧着她爽利的背影,无奈地微微摇头,“人间的烟花。”

    “烟花……好美啊,魔界都没有这种东西”魅初喃喃道。她就那么盯着团簇般炸开的烟花,眼也不眨,只是痴痴地盯着,像是被那东西吸走了魂魄。

    虽是第一次碰见,但殷舟对这过于亮的玩意丝毫没有一点兴趣,他沉默地盯着魅初的后脑勺,但不过一会儿就转了视线,开始借着光左看右看起来。

    刚才醒来时由于受到的惊吓太大,没太注意,现在冷静下来,又有烟花造成的火光,殷舟发现他们正在一处悬崖边上,不过十米之外就是峭壁。借着山的高势,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山下的城镇。这座城似乎是在办喜事,到处都是红光,还时不时有几声爆竹声夹杂在烟花声里。

    劈里啪啦的,很吵。

    殷舟微微侧头,余光中瞥到一抹白影,“我们这是在哪?”

    “离城。”炎明微沉的声音传来。

    绕殷舟往日是个心大得出奇的鬼物,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你是不是弄错了?”

    炎明抬起手来,指了指山下的一个地方,“你看那石像,我们刚才在那片荒地见过,一模一样,而且那石像下方不就是‘离城’二字?”

    一个凤凰模样的石像屹立在城墙之上,殷舟向前走了几步,确实感觉那石像有些熟悉,再底下也确确实实映着两个字,不过似乎是这个城镇独有的文字,他不认识。

    魅初终于满足了她的眼瘾,想起来还有七长老交代的任务,迅速转过身来,加入这二位的对话,“好奇怪啊,离城不应该是荒草一片吗?现在怎么活生生地在这。”

    炎明点了点头,“确实很奇怪,殷舟,你打开万鬼镜问问阎炳。”

    山下的盛会似乎进行到了今晚的高潮部分,百姓们都围在最中间的宫殿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山的这边。魅初抱着手,她没有殷舟和炎明那么好的眼睛,看不清城里面的人究竟在做什么,只是通过那大片的红推断出这座城一定是在办天大的喜事。

    炎明一直盯着宫殿的方向,一众吵闹声后他看到两个身着红衣的人从最高宫殿的大门里走出来,随后行起了拜天地之礼。

    “他们在办婚事。”

    “他们不会是在办婚事吧?”

    炎明和魅初的声音同时响起,魅初得意地笑了笑,迫不及待地想看炎明惊讶的神情。但殷舟实在太大只,把炎明牢牢实实地盖了个彻底,她这么侧脸过去只能看到殷舟有些迷茫的脸蛋。

    “怎么了?殷大王。”

    殷舟往里输了大半的血息,镜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万鬼镜好像坏了,找不到大阎。”

    “我试试。”炎明拿过万鬼镜,抬手画了几个符,随后往里输灵力,镜子依然全黑一片。

    “我来我来。”魅初一把叼走万鬼镜,左右摆弄了一通,但这个镜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魅初撇了撇嘴,把万鬼镜塞到殷舟怀里,“看来是真坏了,殷大王,看来你这万鬼镜该换一个了。”

    炎明微微皱眉,“这万鬼镜是鬼族血息独造,鬼在镜在,不可能会坏。除非……”

    “除非什么?”魅初问道。炎明自初见起就一副笑意晏晏的样子,刚才莫名昏迷再醒来也是一身轻松,脸色从未像现在这么沉重,让魅初直觉大事不妙。

    殷舟收好镜子后朝炎明看过去,大阎说只管听这神君的,有他在应该没什么事。但看着他一脸深沉,殷舟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除非什么?”

    似乎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答案,但幸好他们三位都不是人,“除非…我们在六界之外。”

    “……”

    “……”

    风似乎静止了两秒,炎明以为他俩被吓到了,刚想安慰两句就听到了一阵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魅初笑得头直往地底钻,腰都直不起来,她干脆蹲下身来,以此缓解腹部传来的痛感,上气不接下气地补充道:“神君…我没想到…你…这么会…开…玩笑。”

    炎明微张的嘴一下子顿住了,他一脸难色地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殷舟,“有这么好笑吗?”

    殷舟微微偏头,“一般好笑吧。”

    听到殷舟回的这句,魅初扑哧一声笑得更欢了,整个人几乎跪在了地上。

    “你说我们不在六界以外,那我们在哪?”殷舟问道。

    “不知道。”

    瞧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殷舟还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山下的庆典似乎大有要办个七天七夜的势头,一阵一阵的鞭炮声吵得他直头疼,躁郁之气直往心口钻。

    “我们去山下看看。”炎明说完这句话,三下两下走近悬崖边,随后就纵身跳了下去。

    炎明走得很快,殷舟只看见一个白影窜过去,然后霎时就没了踪迹,他低头看向整个身体几乎都趴在地上的魅初,“该走了。”

    魅初忙乱中伸出一只手朝他摆了摆,“殷大王,你先去,我先缓缓。”

    这悬崖也就几百米,炎明站稳后不过瞬息就感受到了殷舟的气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这城远看就觉得热闹非常,走进去一感受才深觉刚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殷舟常年待在鬼界,习惯了阴冷的环境,这大晚上的虽不如白日炎热,可架不住这街上的人实在太多,没走一会儿他就生了一身的汗。

    这城生在深山,除却高高耸立的城墙是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外,其它的一切房屋院落皆是木头所造,且几乎每道门上都印有凤凰的图案,旁边还挂着几串艾草。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脸上画得五颜六色的,尤其是额头上的那三撇极其引人注意,什么“大祭司”、“君上”的词直往殷舟耳朵里钻。

    “你叫阎炳大阎?”炎明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殷舟被热气熏得头有些昏,听不清炎明在说什么,他侧头望过去,模模糊糊地觉得他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炎明侧过脸来,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从小就认识阎炳了吗?”

    殷舟微微偏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迷茫,“记不太清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炎明眉头忽地皱起来,“你…记不住之前发生的事吗?”

    殷舟转过脸来,眨了眨眼睛,“只是有些小事忘记了。”

    炎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但不多一会儿他就转过了脸去,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们又在街上转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街上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人群原本是四处分散着,现在却是聚拢着往一个地方赶。不论大人还是小孩,皆奔走起来,有些人还低声念叨着“大祭司要出来了”。

    他们被人群推挤着往前走,绕过中间的宫殿,离开屋舍俨然的街巷,进入高高耸立着的古树群,在这条满是石子堆成的小路走了好长一会儿,这只庞大的队伍才终于停下来。殷舟抬头望上去,不远处一个站台被建得奇高无比,甚至超过了城墙的高度。但由于是木制的,越往上存留的空间越小,到最后甚至只能一个人站上去。

    台上每隔一段距离放了一个蜡烛,外面还套上了盖子,仔细一看,那上面也有凤凰的图腾。暖黄的烛光下,显得这高台不像是人间之景,倒像是梦境里的光怪陆离之地。

    原本吵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殷舟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都一脸凝重地望向那座高台。周围安静得厉害,殷舟自觉心里好像放进了一把秤,稍微一点动作都会让几乎平衡的天枰跌落下来。

    他转身去看炎明,发现他也在望着那座高台,察觉殷舟在看他后,伸手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多时,一个身穿五彩斑斓羽衣,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人站了上去,在她的下面一层是两个男人,一个着玄衣,另一个则是白衣。

    或许是他俩的服饰在这一众统一的红色中显得太过格格不入,女人扫视了一遍人群之后把目光聚在了他俩身上,但不过多时,她就移开了视线。

    白衣那人扯着嗓子喊道:“跪!”

    此话一出,众人皆听话地跪了下来,只余殷舟与炎明直直地站着。周围安静得要命,众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他俩。他们眼神中没有什么情绪,就只是看着,殷舟却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心觉不对正要出手,但炎明却一把按住了他,生生把他按蹲了下去。

    紧接着炎明的身体贴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对普通人使用术法会遭反噬的,先不要轻举妄动。”

    奇怪的是,蹲下来后不知是什么缘由,殷舟感觉自己的后脑似乎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让他抬不起头,但听觉却意外地敏锐起来。他听到风吹过那女人的羽衣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还有她在低声念着什么,听不清但莫名熟悉。

    跟着这个声音,他不知不觉被指引到意识的深处,既十分混沌又异常清醒,整个灵魂都在兴奋地颤栗着。这样的感觉持续得不长,不知是何处传来的鸟鸣,让他自混沌中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从低下头开始都一直是闭着的。

    “黄离元吉,得中道也。”一个沉闷的声音自女人的方向传来。

    方才那白衣男又扯着嗓子喊道:“大吉。”

    自此,殷舟头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他回头朝炎明看去,见他只是紧皱着眉看着地面便回了身。

    周围的人渐渐站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地喊着“大吉!大吉!大吉!”

    他们望着高台之上的那三个人,瞳孔里闪着温暖的烛光,眼神既敬畏又虔诚,仿若他们就是他们的神明。

    殷舟抬头望向那女人,比起周围的兴奋与喧哗,她似乎要平静得多。但仔细看去,她的目光十分零散,就算戴着面纱,也能感觉到她的神情漠然,甚至可以说,她的眼神几乎是没有温度的。他再往下看去,那两个男人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表情,瞳孔黑得厉害,显得呆愣至极,仿佛被抽走了七魂六魄。

    不对,一股不对劲的想法涌上殷舟的心头,他低下头再细细扫视周围这帮人,顿时心下一沉。目视所及的所有人,他们的眼神木纳而呆滞,就连嘴角也都是僵硬地抿着,哪有半点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不像阎炳口中活生生的人,倒像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鬼。

    他之前见过很多鬼,有些穷凶极恶,有些了无生趣,恨不得连鬼也不要做,有些则是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就算是做鬼。

    “殷舟,刚才你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压着抬不起头来?”炎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很小,但殷舟却能听到,是灵力传声。

    殷舟转过身去,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息飘到炎明耳边,“有,我想要反抗,根本起不来。”

    “让你都起不来的东西能是什么?”

    炎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莫名让殷舟想到了处理麻烦事时的阎炳,他咽了咽口水,有点饿了。

    “魅初呢?你看到她了吗?”炎明一抬头就看见殷舟拿着彼岸糕往嘴里塞,顿时无奈了个彻底。

    早年间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的风言风语,他当时不敢苟同,如今一看,敢情大半都是真的。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吃糕点。

    殷舟一口把彼岸糕吞下,一边摇头,一边口齿不清地道:“她当时说她缓缓。”

    原本的微风忽然变得猛烈起来,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遥遥地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仔细一听,还有它们慌乱逃窜的脚步声。地面开始一阵晃动,炎明一个没留神,差点被身边的人推倒在地,幸好殷舟一把拉住了他,才没让他沉没在人海里。

    被这一番动静惊扰,这些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他们突然开始慌乱起来,疑惑、恐慌的声音一处接着一处。但接着,他们之中似乎是有谁说了什么话,他们忽然如有神助般地平静了下来,纷纷看向身处高处的那三人。女人的眼睛不再似刚才那么空洞,恢复了初登台时的光彩,白衣男仍然一脸镇静,扯着嗓子说道:“大祭司并未看到灾祸,此为吉象。”

    这些人原本惊恐无比,甚至还有些人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听了这话后,他们竟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没有一点异议,哪怕地面还在微微地颤动着。他们大声喊叫着“吉象!吉象!吉象!”

    殷舟此前虽未到过人间,但也觉得这番迹象很是怪异,他微微朝炎明偏了偏头,问道:“人间都是这样的吗?”

    炎明摇摇头,“这儿不对劲,我们先离开,你带我走,我的灵力用不了了。”

    殷舟点点头,趁着人群士气正高,注意不在他俩身上,他抬手掐了一个决就要带炎明离开,但岂料根本毫无动静。奇怪,瞬身术需要的血息不多,就算他的血息变弱,也不可能会这样。

    地面又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但这次不像刚才,一下子就停了,反而愈演愈烈。人群骚乱起来,他们再次看向那高台,想听到女人的指示或者白衣男的授令,但不同于上次的冷静安抚,他们只听到了白衣男子近乎嘶吼的声音:“快跑啊,山要塌了。”

    周围安静了一瞬,但仅仅一瞬,一瞬之后,哀鸣声四起。人群四下奔走,有些靠近高台的人拼命想爬上去,奈何一个踩着一个,能登上高台者少之又少。哭喊声、斥骂声、求饶声在这处小天地不断聚拢,钻进殷舟的耳朵里,莫名让他想到了鬼界的万鬼厮杀,好像在这种生死关头,人与鬼也没什么不同。

    想着阎炳的话,殷舟拉着炎明快速地向城墙跑去,但血息变得微弱的他身子越来越虚弱,炎明恐怕也是如此。鬼靠血息维持鬼身,神靠灵力维持仙体,如今他俩一个血息渐弱,一个灵力几乎聊胜于无,再怎么也跑不过急于求生的人。

    到处都是人们撕心裂肺的声音,有人被断裂的古树击倒,有人深陷突然裂开的大地,但更多的是被从山上一股子灌下来的泥沙和石头淹没。城墙那么近,又仿佛那么远,凤凰石像遥遥地看着它底下这帮逃命的百姓,眼神木然又平静,一时让人分不清,它究竟是天堂的指路神,还是地狱的来使。

    殷舟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重,眼睛渐渐模糊,拉着炎明的手也渐渐没有力气。可能再也吃不到彼岸糕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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