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成景跟着周佛海一步步往巷子深处走。
城中村设施老旧，巷子里没有灯光，只有一片幽深的黑。走了没多远，他就听见一阵男声，呜呜咽咽地挣扎着。
“嘁，一点不老实。”周佛海猛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啐了一口，“叫啊叫的，吵死了。”
乔成景闻到一股说不上好闻的烟味，默默放慢了脚步，和beta拉开了距离。
“啧。”周佛海是个人精，听着声就明白了，“又嫌我味大？行行行我灭了还行不，omega就是娇气。”
“别。”乔成景在黑暗里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喜欢给人烫纹吗？”
周佛海嘿嘿一笑。
巷子陡然一转，到了最深处。
几个打手举着灯，围着个什么东西。
乔成景静静看着缩在巷子深处，蒙眼束手，挣扎不休的beta。
一个打手看见周佛海和乔成景来了，一手拽住beta的脖子，狠劲提起来，在beta粗哑的尖叫中轻轻喊了声：“海爷。乔先生。”
周佛海故作深沉地轻轻点头：“免礼。”
乔成景：……
“松嘴吧，让他跟乔儿好好道个歉。”
打手迟疑了一下，松了眼罩，扯开beta嘴里的抹布。
那人双眼赤红，一看见乔成景就像恶狗一样咧嘴骂起来：“乔成景！我扌喿你妈的！果然就是你阴我！你个死b唔……”
周佛海一把把枪塞进beta的嘴里，邪气地笑了笑：“闻着油管味了没？这玩意儿可是真货呢，嗯？”
满意地看见beta浑身都抖了起来，”又道：“道歉吧。”
枪管被抽出，那人一下子爬到地上，干呕不止。呕了好一会，才蹭蹭爬到乔成景脚底下，拽住裤脚：“乔！乔先生！饶我一命！”说着，又啪啪磕了几下头，“求求您！我，我错了！”
周佛海还想让他再磕上几个欣赏欣赏，结果乔成景一退三步远，平静道：“我知道了，我饶你一命，你离我远点。”
周佛海：……
“你就这么要干净？“”他一把把乔成景拎到边上，恨铁不成钢，“这神经病上次当着那么多人面骂你什么你忘了，不好好整他怎么解气？”
最后，他喘了两口气，又说：
“乔儿，你能不能对你自个好一点？”
乔成景盯着周佛海的衣角看。周佛海长得精瘦精瘦，衣品巨差，每天穿得花里胡哨像个暴发户，复杂的纹理很适合用来发呆。
周佛海看着他专注发呆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
“我没有对自己不好。”
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一声石子滚落的声音藏在beta呜咽的声音里，闷闷的。
“不想理他是因为没必要。”乔成景脸上尽是坦然，“这么说我的人有很多，每个都揪出来打一遍很麻烦。”
“而且他们有时候说的也没错。”
“我确实不干净。我今天能好好活着不饿死，不就是因为给人当女表子吗？”他看了一眼周佛海震惊的脸，“别这样看着我，难受。”
“既然最终目标是离开龙城区，那其他就不要多管了。”他淡淡道，“我要回去补觉了，以后这种事没必要叫我来。”
说完，乔成景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剩下周佛海一个人被他惊世骇俗的话愣在原地，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艹……”他看着omega的背影一点点隐入黑暗里，烦躁地跺了一下脚。
刚认识这个omega的时候他以为他很好懂，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乔成景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太好了，太深了，他看不透。
乔成景从巷子里走出来，轻轻呼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早已震动不已的手机。
乔城的电话。
刚刚冰冷的情绪还没能退下，他按下接听键，传来乔城粗哑的声音：“喂？你现在架子挺大，嗯？我的电话你都敢晾着？”
“没。”乔成景把半边身子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淡淡地说，“刚在忙。”
“你最好是在忙着勾搭宁远舟。”乔城似乎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进展怎么样？”
“我以后不会再跟他见面了。”乔成景抬头，注视着在灯光下扑闪着翅膀的一只飞蛾，“他跟钟喻认识。”
“就因为这逼事？！！乔成景老子告诉你
……”
乔城在后面跟着骂了很多，乔成景没兴趣听，默默把听筒拿远，继续看着扑棱蛾子发呆。
他默默隐忍这么多年，不能碰的底线只有一个，就是钟喻。任何和钟喻有交集的人，他多看一眼都恶心。
钟喻本人就更不行了。他怕自己多看一秒就会犯下刀人的暴行。
感觉骂得差不多了，乔成景把耳朵凑近听筒，正好碰上乔城又在说“没我家你只能到街上去卖的命”，他冷笑了一声，自虐一样听乔城逼逼完，一秒都没给他多留，挂断了电话。
乔城的声音骤然消失。世界归于安静。
他静静靠在电线杆上，看向自己盯着发了很久的飞蛾。
洁白的飞蛾，扑向城中区老旧的路灯灯光，一次又一次，飞蛾扑火。
乔成景一直都不明白，怎么有生命可以无知固执到这种地步。明明知道是是没有结果的路，为什么还要尝试，为什么还要走下去，为什么不能及时止损。
到最后，只能自饮苦酒。
他摇摇头笑笑，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远远地，看见拐角处的酒吧门口靠着一个alpha。身量高，戴着口罩，浑身上下透着即使隔了很远也感受得到的凌厉气息。
很奇怪的是，即使看不太清alpha的目光，他也能明显地感受到——
他正在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着自己。
这种滋味显然不好受。乔成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从另一条路走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alpha仍然注视着她，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