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齿

    当笛野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公安局一号楼的大厅里时,来往人员都颇有默契地赶紧回避。

    大家见识过这场面太多回了,在笛野还是一队副队长的时候,每当她阴着脸,把马丁靴踏得震天响——意味着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这个相似的场景让大家没有一丝违和感,下意识忽略了她如今已不在一队的事实。

    “米尔扎,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通缉令的事情没有传回关都警局来?既然是联合办案,在没有跟两边都召开过案情会议,并告知同级的情况下,你们怎么能直接公开?!”

    米尔扎懒洋洋地从办公椅上起身,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小女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笑出了声。

    在场众人一阵窒息。

    “笛野队长,这个案子不归你管吧,这里也不是你的办公室,有什么事情我们等下约个咖啡出去说吧。”

    笛野上前几步,压着火气道:“你就没有考虑过重犯的可能性?”

    同一个犯人,犯下多起性质不同的案件。如果逐个分散通缉,很容易打草惊蛇。因此发布通缉令前的同级调查案情共享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庄安宁受人控制,或者背后还有同伙,她的身份此刻被暴露出来,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吗?”

    一颗被牺牲的棋子。

    米尔扎眯起眼来,“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她的同伙?”

    笛野哑然。那个名字一瞬间仿佛让她的口腔关节生锈,怎么都吐不出。

    就在这时,米尔扎弯下腰对着她的脑门吹了一口气。

    笛野的齐刘海呼啦一下被吹成了中分。

    这哥们疯了... … 林锦泷扶住下巴,默默掏出了手机。等下一定要发给勤哥看。

    “你!——”

    “我们来赌一场吧!” 米尔扎突然眼冒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刚刚赶到一队办公室门口的三队众人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办公室内外,大家面面相觑,头顶大问号。

    “发通缉令的事是办得有点敷衍,可能是费阳那边破案心切吧,虽然这错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但人生处处是意外,有祸来了我是不会逃避的... 怎么样?你们三队和我们一队来比一场,看看谁能先找到庄安宁?”

    “活着的。”他补充了一句。

    笛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意识到他没有在开玩笑。

    “你把办案当成了什么?... …” 她的语气很冷,仔细听不难发现甚至有些颤抖,“你,还有任司棋... 你们都把办案当成了什么?”

    “嗯?” 米尔扎挠挠头,又凑近了些,“说什么呢,这小女人?”

    “可以,那就来比一比。”

    笛野捋了一把额前的头发,上抬的眼中浮现出血丝。“你输了的话立马从这里卷铺盖走人,随心所欲的人我见得多了,这里不需要。”

    米尔扎撇撇嘴,似乎感到些许冒犯,“虽然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我很欣赏你的坚决...那如果是你输了呢?”

    笛野环视了办公室里的人一圈,特别是杨纶他们几个。

    “你就当我已经输了吧,所以我会送给你一个闻所未闻的重要情报。”

    宅凤凤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下意识想要上前,但滕九万却拉住了她。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眸深处黑得发亮。

    “你可以追加一道通缉令。”

    “庄安宁有一个同伙。”

    “关都刑侦一队的前任队长,任司棋。”

    .

    .

    .

    细碎的议论声从办公室角落里响起,随后逐渐拉长、放大成一片蜂鸣。

    白嘉生看着周围众人或震惊、或愤怒、或嗤笑、或不信任的神色,心中退堂鼓大作,只想赶紧逃离这修罗场。

    米尔扎原本调侃的神色还挂在脸上,此刻像是被冻住似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骗人的吧... ...”

    “爹队!你为什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任司棋?... 任司棋?!... …”

    “难道说... 不会吧... …”

    … …

    一队办公室里的喧闹逐渐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但大家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笛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离开时,她和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苏勤遇打了个照面。

    男人向来阴骘的双眼此时也有几分空洞,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悄然流转。

    那个人,在森林里,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啊。

    .

    时间回到两天前的夜晚,他正在乌丸家的别墅里进行第三轮排查。

    在经过阳台时,他刻意放慢了节奏,毕竟上次他就是在陆渤家阳台的花瓶里发现了那枚怪异的青铜竹简。

    想起白天救下乌丸红恩的那间密室... ... 那些奇怪的祭祀用品、巫术道具、还有双龙纹... 这一切若说是巧合他第一个不信!

    陆渤突然的发疯,乌丸家莫名其妙的死状... ... 恍惚间,他的思绪竟然凝聚到了那具诡异的无名女尸身上。

    “她是这一切的起源?”苏勤遇喃喃。

    “嘻嘻嘻嘻... ...”

    “谁?!”

    他突然间暴起,狠厉的眸子飞速环顾四周,似乎想把一切都抽筋扒皮。

    “勤、勤哥?”林锦泷被他吓了一跳,周围的人也都停下手上的工作望了过来。

    “你没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吗?”

    “女人?”他一脸迷茫。

    苏勤遇见问不出什么,心下有些烦躁,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太紧绷产生了幻听。

    “没事,我出去看下院子,顺便抽根烟。”

    “哦,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这里还需要人手,我几分钟就回来。”

    夜晚的森林像一片天然的边障,守卫着乌丸家的房子。另一侧下方是高速公路,时不时还能看见来往的车灯。

    费阳的空气不像关都湿润,虽然是盛夏,但到了夜间还是有几分凉意。苏勤遇看着远方的城市,慢慢吐着烟圈。

    突然间,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余光处一闪而过。

    他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几拍,血液也往脚心下坠。

    没来及分辨是不是幻觉,那阵轻快的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苏勤遇掐灭烟头,扶着自己的配枪,本能地扎进了黑得不见五指的森林。

    .

    没有料想的磕磕绊绊,一路追踪,他的脚下一直都是平坦的土地。他的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尽管看什么都像一团影子,但至少能分辨物体的边界,不会让自己莽撞地跌落山坡。

    森林犹如一头死亡的巨兽,匍匐在他的四周,让他孤立于混沌的境地。

    树枝时不时剐蹭过他的手臂和腿,仿佛在做挽留。

    别作死。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个人的声音。自从加入一队以来,这是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别作死。”后来,任司棋走了,笛野又总是装模做样地学着他的语气对他说:“别作死。”

    草他吗的!!

    这一个个的为什么总想教他做事?!

    在如同全盲的迷瘴中,苏勤遇脑中产生应激,让他不由气血上涌,一口气冲出了很远。直到一个橘红的光点从树荫中浮现... ...

    他握紧腰间的配枪,谨慎地掩护着自身往亮光处而去。

    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站在树下,提着一个红灯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白无常?

    苏勤遇深吸一口气,打消了这荒唐的念头。他冷静地与女人保持着3米的距离,快速检视她身上有没有武器。

    然而女人并没有对他设防,那副浑身破绽、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目标。

    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勒死三个人的力气。

    “我知道你。”她突然开口了,声音空灵,或者说是虚弱。

    苏勤遇紧绷着下颌,并不打算轻易回应,然而她下一句话却让他汗毛倒立。

    “任司棋跟我说过你... ...”她没有感情地笑笑,“他跟我说了你们每一个人。”

    .

    “你是谁?”苏勤遇的瞳孔在暗处幽幽反光。

    女人无视了他黑洞洞的枪口,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住手!你想...”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举着一个扑克牌大小的木盒子朝自己晃了晃。

    喀拉...喀拉...喀拉... ...

    盒子里发出了某种小颗粒硬物相撞的声音。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奇,但是现在不是好时机,我还得回去跟你们亲爱的任司棋复命。”

    复命?苏勤遇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详的关联性。

    “别误会了,他不是我老板。他看重笛野,但你们一队里面我最看重你... 要问为什么?呵呵,你是我喜欢的男人类型,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至少这辈子没有这种缘分了... ...”女人说着,兀自叹了口气。

    她白色的睫毛垂下的一瞬间被灯笼的光亮染成了鲜红色。

    “毕竟,我杀了那一家三口,罪无可赦。”

    咔哒。苏勤遇给手枪上了膛。

    “把手举过头顶,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然后慢慢背过身去。”

    女人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冷漠感到些许震惊。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你难道对我杀人的手段不好奇吗?”

    “苏勤遇,你应该已经接触过那位...了吧?”女人的脸颊上浮现起淡淡的红晕,“那样神奇的存在,给了我力量... ... 让我不用动手就能取人性命!”

    喀拉... ... 女人摇了摇手中的盒子,眸中涨起血丝。

    苏勤遇直觉不对,快步上前想要将她直接制服,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阵女人的啼哭,混合着嬉笑,如潮水般直冲天灵盖!

    声音产生的震动让他眼皮颤抖、手脚发软、心肺都几乎运作不齐!

    那些声音中蕴含的滔天痛楚和怨恨仿佛幽灵列车一样,不停地从他体内穿行而过... ...

    啪嗒——他的配枪掉在了地上。

    苏勤遇不受控制的跪坐下来,哇地吐了满地。

    面对他的臣服,女人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忧伤。她皱眉看着手中的盒子,一滴泪竟然从眼角滑落!

    “这邪恶的东西... 为了制作它,残害了多少女人的生命... ...八大家该死,我们都该死...”

    一阵风从森林深处刮来,稍微抚平了苏勤遇心口的不适。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这样就认输,但女人显然已经失去了纠缠的兴致。

    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一颗东西,然后迅速掰开苏勤遇的嘴塞了进去。

    一闪而过的红灯笼下,他看清了那是颗牙齿!

    翻涌的杂音瞬间加倍袭来,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只见女人提着灯笼朝黑暗中而去。一头银色的长发像是雪狐的尾巴,安静地融入了夜色里。

    “从今天开始,你就为我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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