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将趴儿狗带进来的时候，我跪坐在鹅绒垫上玩着七巧板。

    七巧板，如今风靡贵妇育儿圈的东方玩意儿，母亲也为我制了一副象牙七巧板。只是我实在对七巧板提不起兴趣，那些被拼出来的抽象物件儿，数量越多越能说明这个孩子的思维逻辑有多么出众。

    这判断方式也着实和它拼出来的的图案一样一样抽象。

    我无趣的摆弄那七巧板，埃米尔和趴儿狗一起跪在我的床边，小心的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只是那趴儿狗的目光未被调教过，做不到温和且没有纯在感的候场。

    “没人教你怎么看主人嘛。”我没了兴趣，将七巧板扫落下床。

    骨质的七巧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弹跳。

    女佣安静的跪了一地，埃米尔也悄悄打量我的喜怒，只是始作俑者还是有些浑然无觉，似乎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曾为奴，之前过得猪狗不如，所遭受的怒火不是暴力就是污言秽语，她确实不太懂，那坐在柔软床垫上的玉娃娃只是将东西推下床，这些大女佣为何如临大敌一样的跪了一地。

    玉娃娃的声音娇蛮，和那些污言秽语相比着实威慑力不是一个量级的。

    但执教女说过，这位是她的主人，主人是什么她尚且不甚理解，但是常年的被斥责还是让她下意识的说：“我……”

    刚开口，埃米尔便拉了她的衣角，示意她噤声。

    我看着埃米尔的小动作，哼了声：“又是谁教你自称为我的？”

    “无礼的趴儿狗。”

    我坐在软垫上，终于看见了那双眼睛里有了点害怕，大抵是害怕吧。反正终于不是和宅子里所有女仆一样的机械。

    “就罚你，”我歪了头想了一下，“罚你跪在我床边，好好忏悔自己的过失。”

    “小姐。”埃米尔开口道。

    我最烦的就是这个埃米尔，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实打实的是母亲放在我身边的眼睛，虽然我身边大抵都是，只是这埃米尔打量着我只是一只幼猫，就这样忤逆我的想法吗？

    我可没耐心听她说什么东西。

    “那你也跪在门口做预备吧。”我真的不太想理会这个自以为是蠢奴。

    “奴并非想冒犯小姐，”埃米尔赶忙认错，“只是那女佣才刚来，粗鲁莽撞，怕是伺候不好小姐。”

    我正要好好发作一通，那趴儿狗不知道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膝行了几步，叩首：“奴会跪在这儿忏悔的。”

    那额头叩向地面的声音听的我牙根都发酸，她确实和这些进退都很机械的奴婢都不一样，其他人都是悄无声息的跪下，叩首，标准统一得像示范片，还是默片形式的那种。

    目的达成，我也不想在和她们浪费时间。

    无趣得很。

    我甩甩手，让其他人都滚。手上带着的金银细镯相击，发出轻微的声音。

    当值的女仆立即起身，动作轻快的拾起地上的七巧板，用绢布擦拭，再将七巧板放回我平常放的位置摆行整齐。然后低着头退下。

    我看向埃米尔。

    埃米尔只能憋着话，退下，她不能一直顶撞主人，不过……

    “你心里的想法，最好藏好了。”我取过那绣花的丝绸抱枕，抚摸着上面的花纹，“院里的蔷薇，可不是素着养成这样繁花似锦的。”

    我施舍给她一个无害的微笑：“晚安，埃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