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泉出国后,很快便投入到拍摄电影的进度中,从陆之野那里知道了江屿辞参加封闭式训练的事,因此她除了每天发几条消息给他,也不敢过多打扰。
不过就算她发给他消息,他回复得也很冷淡,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她有点受不了这种冷待,加上时差问题,她便越来越少发了。
为了不影响拍摄,她摒除杂念,全身心投入到电影中。
拍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顺利,一方面是她对角色研究比较透彻,另一方面,顾盛一直在很耐心地教她,引她入门。
她感觉听到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夸赞,夸她悟性好,有表演天赋,让她真的产生了自己演的还不错的错觉,变得更加自信,状态也越来越好。
电影名叫《翅膀与锚》。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自由的主题。
主人公埃洛温和菲尼安居住在一个滨海小镇,居民们以航海为生,小镇流传着“拥有翅膀的人注定漂泊”的传说。
而埃洛温恰恰有一双仅她自己可见的翅膀,她渴望远航和自由,渴望探索远方的未知世界。
菲尼安是一名灯塔守护者,他沉稳务实,深爱着埃洛温,却恐惧她离开,但埃洛温已经厌烦了这种安稳的生活,于是她拒绝了菲尼安的求婚。
面对菲尼安的深情承诺,埃洛温却质问道:“如果爱是牢笼,那么我应该折断自己的翅膀吗?”
埃洛温不顾劝阻,却在离开小镇前的一晚,梦见自己在一个风暴夜中不小心坠入深海,翅膀被渔网缠绕,她从梦中惊醒,去找菲尼安的时候,在海边听到了他的独白:
“他们说灯塔是救赎的光...可没人告诉你,光也会说谎。
就像这根绳子——十年前,我亲手解开父母的船锚,对他们说:‘去吧,愿风暴追不上你们的梦想’,他们却再也没回来。
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肯放手?
因为我知道——自由是海上的雾,一碰就散。
我宁愿当个骗子,把‘占有’说成‘爱’,用铁锚锁住你的翅膀......
至少这样,你不会消失在地平线外。”
埃洛温泪流满面,对爱情的难以割舍和对未知自由的恐惧都让她难过,于是,她决定剪掉自己的翅膀,摆脱一切痛苦。
菲尼安危急时刻赶到,目眦欲裂地喊:“埃洛温,不要!”
埃洛温的声音颤抖而决绝:“别过来!只要剪断它们...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不会梦见坠落,不会渴望远方...可以永远做你乖巧的灯塔新娘!”
菲尼安苦涩道:“曾经我以为爱即束缚,但现在我才知道...
我爱的从来不是驯服的鸟,而是你身上比太阳更为灼热的光芒,还有比风更自由的洒脱。”
埃洛温最终还是离开了小镇,她克服了恐惧,飞越了大海,见到了广阔的新世界。
她终于不再痛苦。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她多年后飞回小镇的场景:
菲尼安这天依旧守护着灯塔,他望着天空,发现一道自远方而来的身影,那道只在梦中出现的影子停在他面前。
埃洛温扇动着翅膀,俯身捧住菲尼安的脸,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现在我知道了,最好的爱不是巢穴,是永远亮着的坐标,和敢于和他一起面对风暴的勇气。”
这一幕拍完,现场都陷入了沉寂,大家都默默为男女主人公的重逢而感动,却没注意到梨泉不自在地扭了扭头。
刚刚的吻一触即离,虽然她演的时候因为沉浸在剧情中所以并不在意,但一脱离出剧情,对上顾盛抬起的眼神时,那双本该是菲尼安面对爱人的眼,此刻似乎多了些别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咳嗽了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导演对这一条很满意,直接一遍过了。
两人凑在导演旁看回放,看到那个额头吻时,顾盛默默地瞥了眼梨泉,感觉额上的那一抹温热触感似乎更清晰了起来。
说来可笑,演戏这么多年,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本来应该不会引起他任何心里波动才对,他却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那一刻心跳加速到差点暴露自己。
他可能,真的彻彻底底地栽了。
这一场戏拍完,梨泉的戏份就都结束了,收工时,顾盛找到她,想邀请她明天一起吃饭。
“庆祝一下你的第一部电影拍摄成功,顺便可以一起去逛逛,来这里这么久了我们还没好好出去玩过呢。”顾盛温声道。
梨泉想着顾盛在拍戏期间教了她这么多,她理应请他吃个饭才对,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好啊。”
第二天顾盛早早便来了,但并没有催梨泉,而是坐在庭院的椅子里晒着清晨的太阳。
于是梨泉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男人穿着宽松的休闲衬衫,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手里翻着一本桌上的书籍。
清晨的太阳隐隐有了变得热烈的趋势,照在他头顶上,深棕色的头发被梳理过,露出额头,显出一丝成熟慵懒的气质。
她边走过去边笑问:“顾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盛听到她的声音,摘下墨镜,抬眼过去,她的身影跃入眼中时,眉眼随之柔和了一瞬。
他站起来,将书放回桌上,笑道:“刚来不久,你吃早餐了吗?”
梨泉摇摇头,他勾了勾唇角,“走吧,我们出去觅食。”
他们所在的拍摄地是法国的一个海边小镇,这里像是个童话小镇,五颜六色的房子依地势而建,街道随处可见绿植和鲜花,处处弥漫着浪漫与悠闲的小镇气息。
两人都没戴口罩,却也不怕被人认出来,难得感到了一丝惬意和放松。
他们穿过一栋栋彩色房子之间,找到一家街角咖啡馆,坐下来点了些早点。
顾盛喝了口咖啡,透过墨镜不经意地往对面看了一眼。
早晨的太阳像融化的黄油,缓慢地渗透进街角的每一块鹅卵石缝隙里。
身穿绿裙的女孩坐在花椅上,轻轻搅动着桌上的咖啡杯,阳光斜穿过柠檬树的叶子,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金箔。
顾盛欣赏着这似油画般静谧美好的一幕,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梨泉:“我明天就走啦,想早点回去准备一下开学的事情。”
顾盛墨镜下的眼垂下,“这么快啊......”
他很快又回过神,笑问:“现在拍完第一部电影了,感觉怎么样?以后还有兴趣拍吗?”
梨泉唔了一声,灵动的眼在阳光下显出一丝狡黠:“我很喜欢啊!如果顾老师邀请我继续合作的话,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盛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心里的愉悦简直要冒出泡来。
只是莫名其妙地,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没忍住说道:“我还以为你这次拍完会回一趟国内的。”
据他所知,她的那位小男友最近刚拿到奥运会的参赛资格,他却没听她提过。
而且不止这次,他平时和她一起拍戏的时候,他也没见她和那个人多往来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猜测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却也不好唐突去问。
梨泉愣了下,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我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去。”
“为什么?”顾盛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经过这段时间,梨泉既把顾盛当做前辈,也把他当成了可以倾诉的好友。
他是一个成熟稳重又体贴的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在她看来也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梨泉垂下眼眸,看着咖啡杯里荡起的细小波纹,声音苦涩:“因为我的一些不坦诚的行为,不小心伤害了最亲近的人,而他似乎暂时不想和我见面。”
自从两人吵架后,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冷战倒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暂时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于是就这样僵住了。
顾盛抬眸看了她一眼,墨镜下的眼有种老练的审视,仿佛能把人看透,却选择暂时不说破。
原来她和她的小男友真的吵架了,只是看着梨泉闷闷不乐的神情,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事情而变得很开心。
他不想她露出这种神情,以至于说出了违心的劝慰:“你这个年纪,对待感情难免会手足无措,做错一些事很正常,而且一旦太在乎一段感情,便很容易被另一方伤害到。”
“在发生矛盾之后,给彼此多一点冷静的时间,或许就能想明白了。”
梨泉嗯了一声,发现气氛似乎有点沉重,她又露出了笑容,调侃道:“顾老师,你看起来经验很丰富嘛,谈过几次恋爱呀?”
顾盛无奈地抚了抚额,“我没谈过恋爱。”
梨泉惊讶:“你刚刚说的话听起来不像耶。”
顾盛往后靠去,手臂闲散地搭在椅子上,透过墨镜看着梨泉轻笑:“可能剧本看多了,有些事自然就懂了吧。但我确实没谈过。”
梨泉眨了眨眼,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还能这样啊,厉害。”
话说顾盛没谈过恋爱是她没想到的,不是因为他比她大了六岁才这样认为,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像个情场高手。
不过她想到过去似乎确实没怎么听到过顾盛的绯闻,那些狗仔拍到的私下的顾影帝,大多数时候不是一个人在跑步骑车,就是在遛狗。
吃完早餐后,两人又在小镇各处随意地闲逛,走走停停,买了好些纪念品。
在逛一间隐匿在街角的书店时,他们发现店里面有一块很大的留言墙,上面贴满了不同语言的留言,大多都是一些愿望或者祝愿。
梨泉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对顾盛说:“我想写一张,你要写吗?”
顾盛:“你写的话我就写。”
梨泉趴在桌上认真地写下两句话:「愿在这异国他乡,能像埃洛温一样寻找到自己的目标,摆脱枷锁,重获自由。」
她笔尖顿了顿,又加了句:
「愿阿辞能心想事成,实现自己的梦想。」
她写完之后,抬头发现顾盛也写完了,两人各自把纸条挂在墙上,没有互相窥探的意思,相视一笑离开了书店。
一阵风穿堂而过,纸张被吹得哗哗响,在满墙的外国文字中,其中两张纸上的中文字体显得分外突出。
其中一张字迹飘逸的纸条上洋洋洒洒地留下两句话:
「菲尼安对埃洛温的爱,是暴风雨中永远不灭的灯塔之光。
若我自愿囚于灯塔,不知能否等来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