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隐隐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铜人略一欠身：“我派兵器众多却似钝刀拙剑，故恳请掌门借食铁兽一用，掌门若肯相助，我派已备下灵石三箱，聊表谢意。”
送上门的钱，岂有不收之理？
林小满当即飞奔回屋，薅起正咬着竹笋的饭团，拍了下它的脑袋：“吃大餐了！”
饭团吐掉笋皮，嘴巴塞得满满的，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又或者这俩天已经吃饱了，总之窝在它臂弯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样子没多大兴趣。
铜人也是第一次见传闻中的食铁兽，免不了惊讶了一瞬它的样貌——威风凛凛的名字之下，怎么是这么一个毛茸茸的萌物？
林小满将饭团一把塞进它怀里：“都是同修，这点小忙，应该的应该的。”
她这话说得慷慨，眼神却总往他身后瞟，迫不及待将那三箱灵石收入囊中了。
铜人自然不拖沓，吩咐人将箱子搬进来后抱着饭团转身就要走。
林小满正算着账呢，莫名进了个秃头怀里的饭团不乐意了，短腿一伸直直踹中铜人的脸，翻身从他胳膊上跳下去，几步又跑了回来。
她刚抬头就对上饭团圆溜溜的眼珠子，还没开口对方就扑了上来。
真扑，牢牢抱着她的脑袋，俩条小短腿还用力地踩她肩膀。
林小满拎着它的后颈把它从自己脸上拽下来，偏头打了个喷嚏。
“送你去吃香喝辣——”她话没说完，就对上了饭团哀怨的视线。
她突然福至心灵：“你不会以为我是把你卖了吧？”
饭团朝她低吼。
林小满没想到它心眼子还挺小的，笑了好一会又一把将它抱紧：“你可是咱们门派的发财树，怎么可能把你卖了！”
饭团挥动着爪子挣扎。
“只是让你去少林派给他们舔舔那些兵器，饱了你的腹，还暴了我的富，不是俩全齐美吗？”
饭团还是黑着个脸。
林小满直接上手揪了揪：“过几天我就去把你接回来，行不行？”
饭团这张脸非常具有欺骗性，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被她圈在怀中捏在手里的真身是个男人。
大概是被她哄得没了脾气，又或许是再不妥协就真的要失去身为一只食铁兽的尊严，饭团终于大发慈悲地原谅了她把自己当成物品出租的行为。
不过它还是平等地抗拒除了她以外所有人的触碰，铜人手都伸到腋下了，它一转身跳到地上，慢悠悠地走在他前头。
看它那傲慢的背影，林小满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又被三箱闪闪发光的灵石吸引了注意，清点完之后美滋滋地拿去兑成了铜钱。
这钱还完了赌坊一半的债后还有些盈余，就是这个当口，她那不着家的几位长老终于归山了。
林小满喜极而泣，扯着长老的胡子编麻花：“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几个长老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转念一想这女娃娃已经比自己位高一阶了，只得忍下这个冲动。
林小满嬉皮笑脸地给他把胡子捋顺，带着几人围坐在小圆桌前，郑重其事地亮出了剩下的欠条。
众长老脸上不约而同地多了几道皱纹。
林小满赶紧顺背安抚：“虽然咱们门派欠了一屁股的债，但这恰恰说明，咱们库房够大啊！”
胡子被编成麻花的那位长老年轻时是跟着司空上果树下鱼塘的，一把年纪了也贼心不死，白胡子长到胸前，名唤藏朽。他一边梳胡子一边出主意：“不如，老夫去魔界碰个瓷？”
“那咱们清真门可真就名扬三界了。”枯荣长老满脸惆怅。
见气氛低迷，林小满不由得想起了远在隔壁的饭团，把它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
几个长老听完都是一脸懵，显然都不知道自己家什么时候天降紫微星。
不过这都不重要，毕竟是古书中才有记载的食铁兽，他们都想见识一番。
算算日子，她也该去把饭团接回来了。
可惜饭团没能等到她。
因为它被人送回来了，当然不是空着手回来的，屁股上跟着刚出炉的热乎债务。
被当成宝一样带回去的饭团，回来时像烤乳猪一样被绑在木棍上，牙齿还卡着个小金环。
这次来的小弟子直接气到飙泪：“就这么个东西，一个晚上把我派定光塔塔顶啃秃了！那塔顶可是金子修的，你们必须赔！”
藏朽看向自家掌门：“你不是说它是个招财树吗？”
枯荣老脸不知往哪搁：“浇的开水吗？”
林小满尴尬地揉揉鼻尖：“招财树也是要生长成本的。”
小弟子才不管：“赔钱！”
枯荣赶紧掏了掏自己的兜。
藏朽在心底暗自琢磨着讹谁好。
只有林小满，脸上没有一丝惧色，豪横摆手。
大笔一挥，威风凛凛地写了张欠条。
字迹如同群魔乱舞丑得离谱。
小弟子看不懂，还以为要到了债，欢天喜地地拿着欠条回家了。
众人连忙给饭团松了绑，就见它扒着林小满的手，把卡在牙上的小金环丢给她。
林小满：“......”
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抛了抛小金环：“这不是招到财了吗？”
长老和弟子都表示没眼看。
直到夜里，林小满才本性暴露，提前把饭团五花大绑，抱臂紧紧盯着它。
“快出来。”
饭团确认周围没别人，终于变成人形，听候发落。
林小满指尖挑起他的下巴：“乌蘅，是吧？”
乌蘅：“定光塔灵气盛，没忍住。”
“那可不行。”林小满捂住他的嘴，“虽然你是古书上记载的难得一遇的神兽，但闯太多次祸，门派里总会有怨言的。”
乌蘅躲开她的手：“不就是钱吗，本座——”
林小满期待地挑起眉。
乌蘅语气急转：“......没有。”
林小满倒也不意外，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本座？”
乌蘅不明所以：“怎么？”
“不说我师父，就是那走路用下巴看人的玄阁主，都不敢自称本座。”
乌蘅没吭声，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给出的答复却是不确定的：“......习惯了？”
闻言，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终于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那里常年没人打理，只空了几块田用以种菜。”
乌蘅表情空白了一瞬：“忘了。”
“忘了？”
乌蘅点头。
“你每晚能化作人形，却在后山呆了几十载？”
乌蘅忽然轻松解了束缚坐起来，“你们整个门派所处的地界灵运都很微妙，压着我化不成人形。”
林小满恍然大悟：“难怪我们门派穷了这么多年！”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人起了身，视线由下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他脸上。
乌蘅注意到她的目光，垂眼看过来：“怎么？”
“你这副皮囊倒是不错。“
乌蘅一口拒绝：“不。”
林小满朝着他胳膊打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乌蘅：“......”
“修真界有四大美男，全都师出青璃岛，听说光是下山历练，就能捞到不少。”她把人拽着坐下，“这世上谁人都不能免俗，修仙者尚且如此，更何况凡人？”
乌蘅直觉她没什么好点子，但想起自己闯的祸欠的债，还是在她信心满满的眼神中点头答应了。
林小满一拍桌面起身：“正好，那四个人过俩日就要下山了，生财之道，就在其中！”
她不知从哪掏出了几匹布料，用术法解放双手，赶着天亮前织出一件新衣。
对于一个只想躺平没有梦想的咸鱼，熬到这个点简直稀奇，最后怎么上的床她已经忘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床边围了一圈师姐师妹。
林小满迷迷糊糊：“晨参？免了免了。”
刚要翻身却被师姐拉了起来。
“林、小、满！”师姐看起来像是自家猪被白菜砸了，“心可真大，昨夜有人潜入你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