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一秒又躺了回去。
众人气不打一处来：“你听到了吗，进贼了！”
林小满悠闲地翻了个身：“劫财没有，劫色他也没得手。”
众人：“……”
昨夜亲眼目睹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门前的小师妹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我起夜时就见师姐门前一道人影，那人分明也瞧见我了，却不慌不忙的，可见他已经不是初犯了！”
林小满甚至打了个哈欠：“你怎么不抓住他？”
“我睡懵了，没反应过来，今早清醒了才意识到，师姐没那么高。”
林小满四下看了看，伸手把无意识钻进被窝里的饭团揪了出来，朝她们摆摆手：“莫慌，天大地大，生财最大。”
她半安抚半嫌弃地把众人赶出房间，罪魁祸首仍处于半昏迷状态。
和财大气粗的玄宗阁不同，青璃岛的弟子个个走路自带仙气，言行举止都令人如沐春风。
不过，就算是如此正经的门派，也有个不正经的大师兄，慕睿。
慕睿曾是清真门弟子，少时灵根虽弱，但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司空为他操碎了心，不知从哪求来了补灵丹，硬生生把他塞进了青璃岛。
俗话说，近墨者黑，同样跟着司空到处乱跑的林小满自然而然把他带坏了，俩人互坑互怼，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好在他够争气，去了青璃岛后放低姿态四处请教，第二年就在问锋比试中从一众入门弟子中脱颖而出，被收为长老亲传弟子。
也是因为他，青璃岛成了为数不多和清真门交好的门派。
而那所谓修真界四大美男，当然也是慕睿搞出来的名堂。
不过他去年跟着长老去秘境身受重伤，闭关修养了许久，现在也没出关。
林小满把昏迷中的饭团丢给师弟照顾，带了点司空生前留下的丹药，去青璃岛打探消息。
青璃岛位处高地，灵气旺盛，戒备森严。
她和那四大美男交情匪浅，同是天涯爱财人，共赚铜钱一家亲。
靠脸赚钱这法子，除了她林小满，也就整天把“攒钱娶媳妇”挂在嘴边的慕睿能想出来了。
青璃岛的路她熟，躲过众人的视线找到了四大美男之一——云枫的住处。
云枫是几人中最闹腾的，能拉着人聊一天一夜，见她来了，挑了挑眉，揶揄：“林掌门，这是把青璃岛当自己家了？”
林小满把丹药抛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们这几日不是要下山吗？”
云枫一听就知道她鬼点子又来了：“怎么？”
林小满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点：“我有个赚钱的好法子。”
“坑蒙拐骗的我不干。”
“你干得还少了？”
云枫笑起来。
“你可听说过山下南边的雅晖镇？”林小满把地图展开，指了指某个方向，“这个镇上女子居多，男子卖戏谋生。”
云枫看了看她指的地点，又看了看她认真的脸：“你要我们去唱戏？”
林小满神神秘秘地摇头：“唱戏还是太为难你们了，只需同台走俩步就够了。”
修行者正筋骨，体态比普通人要好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在人群中修行者最惹眼的原因。
云枫很快理解了她的用意：“那你呢？”
林小满狡黠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可别耍赖。”
云枫一头雾水。
林小满拍拍膝盖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俩日后，雅晖镇。”
“慕师兄应该快出关了。”云枫叫住她，“司空掌门升天一事他还不知道。”
林小满挥了挥手：“他出关后你传讯给我，我来跟他说。”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云枫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她已经没了人影。
他看了眼壁上历书，嘟囔：“过俩日他就出关了。”
林小满又飞奔回了门派，刚到山门前就听见一旁竹林传来的低嚎声，她走进去，果不其然就是横挂在竹子上到处啃咬的饭团。
它抽空瞥她，低嚎声反而更大。
林小满走近拎起它，它却像是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直接咬住她的胳膊。
“鼻子很灵嘛！”林小满偏把手往它脸上蹭，“刚逗了青璃岛上的鹰，怕吗？”
饭团松了口，满脸嫌弃。
林小满抱它回去时，请来修缮房屋的瓦匠正踩着木梯摆瓦，她盯了一会，回头望向很久没人打理的后山。
乌蘅说门派灵运不好，被困在后山几十年，司空也曾叮嘱过不要在后山久留，可现在乌蘅被她巧合之下带了出来，门派虽然依旧身负重债，但好歹有了起色。
她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出是一出，让闲着没事干的弟子去把后山清理干净。
后山不高却深，够他们忙活一阵了。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林小满又跑去向师弟借了套衣服，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
她身量偏高，脸型小五官却大，长相有些娇蛮，作男子打扮，也许会清秀些。
她趴在桌上戳饭团：“你什么时候能变成人？”
饭团回头望了望窗外天色，无聊地晃了晃短尾巴。
门外传来鸟啼声，林小满想到什么，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一阵躁动之后，她拿着一片羽毛回来，又系在木条上，摇晃着逗它。
饭团抬眸扫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无聊，不肯配合。
林小满还是戳它，一脸期待。
莫名被当成猫的饭团格外嫌弃，却还是纡尊降贵地伸出爪子去抓羽毛。
它一动作，林小满就躲，把它惹急了，抱着她的手腕一口叼住木条，硬生生咬断。
林小满伏在桌上笑。
天色渐晚，林小满把饭菜端回屋时，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桌边，俩指夹着羽毛把玩。
“你昨晚被我师妹看见了。”她含糊不清地说。
“本座看见她了。”乌蘅把羽毛丢到一边，“看她的样子就不清醒。”
“现在全门派都知道了。”她又往嘴里塞了个肉丸。
“那又如何？”乌蘅别开脸，又忍无可忍地走近。
林小满鼓着脸茫然地看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夹起一个肉丸就塞进他嘴里。
乌蘅：“……”
林小满：“好吃吧？”
乌蘅嚼了嚼，勉为其难地点头。
“过俩日，你随我去个地方。”
乌蘅：“做什么？”
“赚钱。”林小满笑嘻嘻的，“给你买肉吃。”
雅晖镇到了晚上尤其热闹，夜市飘散着食物的香气，卖艺的敲锣打鼓引来无数观众。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刚把铜钱装进衣兜里，一回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
那人竖着高马尾，一身白袍气质不凡，容貌并不硬朗，倒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白白净净的。
“老伯，我要俩串糖葫芦。”
声音也怪得很，像掐着嗓子装出来的。老爷爷取了俩根糖葫芦给他，又见他身后站着个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子，目光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
眼前的毛头小子给了钱，转身时恰好捕捉到那高大男子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边笑边跑过去，抬起手在他开口用糖葫芦抵住他的唇。
林小满压低了声音：“怎么样，我作男子打扮不假吧？”
乌蘅：“......”
他接过糖葫芦：“你装男子做什么？”
林小满见他嚼得平静，确认不是酸的才下嘴。
“当然是和你一起，比过那四个家伙了。”
乌蘅不明所以。
“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
话音刚落，她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熟悉的声音在她回头之前响起：“这位公子，请问醉香楼在何处？”
乌蘅视线从他落在林小满肩头的手上一闪而过。
林小满听出云枫的声音，故意不回头，掐着嗓子：“不知。”
云枫听出不对劲，一把把她转过来：“林小满？！”
其他三人闻言全看过来。
片刻后——
林小满头顶多了昼年的帽子，手上多了云枫的扇子，腰间多了黎珺的玉佩，肩上还披着霍妄的披肩。
“这是什么人？”霍妄绕着乌蘅转了一圈，“清真门何时收了这么个弟子？”
昼年打量着他：“根骨不一般啊。”
乌蘅“哼”了一声。
林小满认同地搂住他的肩：“我刚收的亲传弟子。”
乌蘅：“......”
云枫挑起眉，突然开口：“小掌门，你前几天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慕睿这俩天就要出关了。”
“是吗。”林小满松了手，若有所思，“得把他先前的屋子收拾一下了。”
黎珺还在状况之外，指着不远处：“快轮到咱们上台了。”
林小满当即朝他们往那个方向推：“快去吧快去吧。”
四人被她赶得总觉事情不对，却也没多想。
林小满介绍的卖戏和旁的都不同，无需唱戏，无需舞曲，只需绕着台子走一圈，听说台下观众呼喊声越大，他们能分到的钱也许就能更多。
云枫抱臂倚在后场，看着他们前面的几人，有露出精悍的胸肌的，有一副书生样的，也有穿得鲜艳瞩目的。
他们四个穿着最轻薄的布料，走路时脚边衣摆轻晃，耳边传来前排女子的叫好声，压着微微上扬的嘴角，目光在台下一阵搜寻，都没望见林小满，心中怪异愈发强烈。
直到他们下场，一只瘦长白皙的手挑起布料。
台下噤声片刻，似乎对来人很好奇。
林小满探出脑袋，朝台下正兴奋着的看众嫣然一笑，出来时还挥手招呼。
看众兴致正浓，被她这么一带动，立即开始捧场。
身后乌蘅也很快走了出来，紧跟在她身后，头发上还冒出来俩只耳朵。
没人见识过这种装扮，只当是假的，却也按耐不住好奇心。
走到中场，乌蘅听见前排的女子夸了句俊秀。
他垂眼看着和看众挥手的林小满，思忖片刻，忽然开了口：“林小满。”
林小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取下来。”说着，他抬手抽走她的发冠。
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台下似乎愣了愣，没人料到这么个局面。
林小满眼睛睁大了些，和前排的看众对上视线，心虚地笑。
全场哗然。
“是个女娃娃，散下头发更水灵了。”
“哪来的女娃子，生面孔啊。”
候场的人见势不对，连忙出声：“怎么混进来个女的？”
林小满歪着头看过去。
“怎么不让女的上？”他身旁的人反驳。
那人理直气壮：“就她一个女的！”
“我们给钱，我们说了算！”
“你穿个破抹布都有脸来，怎么不准女子上了？”
“还有你那个发带我都不想说。”
“你应该赔我看你上来扭一圈的钱。”
黎珺忽然补刀：“刚后场就你靴子味儿最大。”
众人一听，赶紧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三步。
林小满瞄向一旁的乌蘅。
对方朝她眨眼。
她回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