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老曾手机忽地响起。为方便接电话，他转身扭了回去。
见老曾归位，我终于松了口气，可这口气，瞬间又被吸回来。卧槽，何野刚才说啥来着？
何野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清凉油。”
我多少有些尴尬：“带了带了，现在找给你。”
清凉油即将放到何野手心之际，出租车突如其来地刹车。我下意识伸左手，抵在前排椅背上，以撑住惯性作用下，前倾的身体。
等惯力一过，才发现自己右手，正与他左手，十指相扣。
我的妈呀，这也太抓马了——
两眼一黑，我赶紧撒开手。
何野外形出众，常有追求者。这哥们自律克己，我也早有耳闻。虽然，他洁身自好，可我更不是随便的人。
发现斜挎包还敞着，我直接随地大小翻。不是一定要找到啥，重点是在翻。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自己很忙。
看来“小插曲”并没有给何野造成影响，他淡定地扭开清凉油，在手腕内侧和耳后点几下。然后将瓶盖扭回去，放回手心。
“还你。”
“不客气。”
我用两根手指，小心捏住清凉油，生怕再碰到不该碰的。还好，还好，顺利交接了。重新拉上斜挎包拉锁，当一切祸端从未发生。
哪知，身旁那人嘴里，莫名冒出一道短促轻笑声。
我狐疑地看向何野，他用手虚掩着嘴，但笑意却被眉梢眼角出卖。
“你笑什么？”
“我没说‘谢谢’。”
何野说完这句话，将脑袋转向车窗。卧槽，他躲得够快的。顾及体面不能骂的话，我会用眼神表达。
比如现在，我用眼神对准他后脑勺：“他大爷的，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冷莱——”曾山打完电话又扭过身来。
“什么事？曾总？“我努力心平气和。
“活动报名怎么样了？”
“目前报名335人，预计签到150人左右。”
大多数互联网公司，都会在ChinaJoy期间，举办见面会或答谢宴等活动。我司这次举办的泛娱乐主题沙龙，同样蹭了热度，参会人员流动性大，所以签到率比平时低，属正常情况。
“一会到哩米游戏，别板着脸。”曾山竖起两根食指，往脸蛋子上一戳“要笑，要保持微笑。小姑娘家家的，总是板着脸，谁敢亲近你，多笑多听多看多学多......”
靠——
这个破逼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前脚刚被莫名其妙嘲弄，后脚又被长相攻击。
傅莹还总说我厌世脸长相高级，高级个粑粑。虽然她情绪价值上给到了，但生活中一旦没有表情，就会给人生气错觉。
死装、难相处，这俩标签轻轻松松就给我贴上了。而实际上，我当时的情绪只是放空啊！！！
看着老曾小嘴叭叭叭，我心里已经骂开花：
“真是给爷整无语了。正常人，谁能无时无刻微笑啊？我是出来挣的，不是出来卖的。看我不顺眼，别让我跟着啊。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尊严！”
“你听见没啊？”曾山再次发来确认。
“好的呢，曾总。”我微笑。
---
哩米游戏公司所在的创业园区，不允许外部车辆进入。我们一行三人，只好顶着火伞高张的日头，步行到B座。
物业前台登记完，哩米游戏的人，才从楼上下来。
电梯门一打开，穿着某奢侈品牌，经典格子修身衬衫的男性，身姿摇曳的从里面走出来，
老曾满脸堆笑，立马迎向前去同他握手，“Jimmy，才一个月未见，皮肤越来越好了。”
“哎呦，讨厌啦～”Jimmy尾音拖着波浪，用手尖轻拍老曾，“就你嘴甜。”
“Jimmy，给你介绍下，”曾山手搭在何野后背，“何野，我司数据营销策略高级专家。”
“你好。”何野得体微笑，与Jimmy握手。
“冷莱，公司的平台运营，带过来见见世面。”曾山继续说。
“你好。”我也主动伸手，与Jimmy握手。
“Jimmy，是哩米游戏华东区域业务拓展高级经理，一会方案要仔细讲啊，何野。”老曾搭在何野背后的手，对其拍了拍。
“哩米游戏是我司重要合作伙伴，宣讲方案是我的荣幸。”何野颔首微笑，语气不急不缓。
“曾总，贵司人才济济的嘛，长相都蛮优秀呀。”Jimmy边寒暄，边刷卡进了电梯。
“公司HR不成文的规定，颜值也是竞争力之一。”曾山跟在Jimmy身后，脸上笑嘻嘻，眼底有算计，“是Jimmy你心开目明，人美心善。我们的营销方案，同何野长相一样优秀。”
“曾总，放心好不啦。好的合作方，谁都不会错过的。”Jimmy看向身侧的曾山，笑得意味深长。
这仨儿，人均800个心眼子。
我尽量靠后站，低头不愿发出一丝声响，怕cue到言语有失。
“滴——”
到楼层了，电梯门打开，4人鱼贯而出。
嚯，我算是开眼了。
在喱米游戏办公区，随处可见其公司出品的游戏角色，而且呈现形式丰富多样，有立牌、手办、贴纸、海报......
见此情景，我不由得兴奋起来。
这要是被李玳瞅见，^o^那不得疯啊！她最喜欢的乙女游戏，就是喱米游戏公司制作的。
我偷摸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准备晚上回酒店，好好馋馋她。
---
会议室内。
何野一边听老曾的交代，一边连接投影仪，放到PPT第一页。
“哗——”会议室门开了。
Jimmy带来哩米游戏公司，游戏营销副总裁 Zoey，她对合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是上位者的压迫感吗？怎么室内气压变低，氛围一下肃穆起来。
我们三人快速起立，经过极其郑重的介绍，何野进入正式营销方案宣讲环节——
“我司为哩米游戏制定的个性化营销方案分享，主要分为三个部分。”
“游戏营销行业态势、游戏推广生命周期收益节点解析、以及游戏数据营销闭环解决方案。现在，我们先分享第一部分......”
何野声音质感和节奏感都很好，方案竟也能讲得紧扣心弦，真的不是我不愿意捧场。
昨天晚上没睡好，加之早上也起得早。上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正当上下眼皮，即将合上之际，我的大腿遭到突然袭击——
受到外界刺激，我一下就坐直了，低头看去，是老曾.....
他手里握瓶怡宝，看来刚是用它戳的。老曾用怡宝朝空气又怼了下，看意思是让我赶紧接住，拿给我喝的。
我人清醒了，也看清他手腕上的表盘。
“该矩阵，从最底层的安全审计，以及底层的人群包标签模型开始构建。”
3点40，何野讲最后一部分了。
走神儿的功夫，瓶盖从我手中滑落，轱辘到桌子底下。
我弯下腰去，见瓶盖在桌子中间位置。伸手够了下，但没摸到，再往前一点时，有个来回晃的东西，闯进眼角余光。
一般人，可能达成目的就撤。
可我好奇心重啊，不看看是啥，得惦记好几天--_--。
卧——槽！
Jimmy这个天杀的二刈子！我气血，“蹭”地窜上来！
老曾夸他皮肤好时，就觉得不对劲。谁家好大老爷们，被夸时整那死声儿！
二刈子他用脚丫子，正在蹭何野！其动作缠绵又轻佻。
我虽然是轻腐女，但这真磕不起来。我不眼瞎，何野他明显-不-愿-意-啊！
他双腿紧贴桌角，已然退无可退。
“并附带了10大类人群标签，共计900余项标签组合，在游戏业务层面，覆盖了投前、投中、投后，全链路营销环节......”
何野还在宣讲中，我回椅子上坐好，心脏狂跳，脑中空白伴随着嗡鸣声。
为了公司利益，何野选择隐忍。
愤怒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不能拖他后腿。调整呼吸，调整呼吸，得像他一样冷静——
求助老曾吗？他考虑到合作，恐怕会认同何野做法，无视同事受到侵害吧。
只有我，他只有我了。
此时，不管我站起来打断何野，还是揭穿二刈子，最终都会影响合作。那么，何野就白被占便宜了。
我的同事，正经历职场性骚扰！我到底该怎么办，既能制止二刈子，又不影响合作？
手中的斜挎包攥得越来越紧，我手指被里面的硬物硌疼。
这是什么？我捏了捏。
有了！
打开手机摄像功能，我用衣袖掩盖着，悄悄放到桌下，对准二刈子和何野的下半身，点击按钮拍摄。
我屏气凝神，约莫好二刈子腿的位置，拿清凉油，使劲打过去——
二刈子猛地一抖，明显吓一跳。
活该！怎么不吓死你！我不动声色，小心观察——
二刈子往下看了，他弯腰了。没错！就要这个证据。
我录到二刈子的脸后，安静收好手机，视线移向幻灯片，当一切未曾发生。
二刈子在这之后，与何野拉开距离，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目光朝对面扫来。没找到嫌疑人，他脸黑得很。
“AI模型算法、数据储备和数据安全处理机制等，对目标TA的精准构建和人群画像的生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针对哩米游戏公司看重的营销数据，支持个性化导出，回流至数据库，累计数据资产，用于再营销，从而达成数据营销闭环。”
“以上，是我司为哩米游戏定制的个性化数据营销方案。”
“谢谢。”
何野分享完毕，我和老曾的下巴，不约而同于空中划弧，视线从幕布落到Zoey身上，决策权在她。
Zoey并没很快做出反应，她沉思片刻：“不错，可以。嗯——我暂时意见保留吧。”
何野微笑说：“您深耕游戏行业多年，见解一定独到，方案需在不断优化中增效，我司希望有幸与哩米游戏，随时沟通。”
Zoey点头笑了笑，她看向曾山：“曾总，手下人带得不错。”
老曾脸红扑扑的：“Zoey谬赞了，他们还得继续跟你多学学。”
“这样，”Zoey指着二刈子，“你拉个群，也拉我进去。所有问题在群里对齐，我还有个会，我们今天先这样，好不好？”
“嗯好好好，”曾山站起来，主动握手“Zoey，你先忙着，咱们群里沟通。”
Zoey 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哇！这样英姿飒爽、雷厉风行、办事果决的女领导，职场里能不能多来点？
真的，我能给她打工100年。
想到这，不得不吐槽文学作品，总要一帮女的抢男人。抢男人有什么意思！抢男人饭碗才有意思啊！
Jimmy：“曾总，我送你们到电梯口。”
曾山：“麻烦了，Jimmy。”
靠——
听见二刈子声，我心情又不好了，老曾的声音多少也有些晦气。
“我录下了你被性骚扰的视频。”我要这样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