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过了两天白树声也没能去成学校,她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天,直到周六才彻底好完。
这几天为了照顾白树声,白铃都是居家办公,只有在周六晚上才把人带出去,主要是去了一趟工作室,再清点一下明天带去福利院的东西。
福利院位于二环郊外靠近大学城的地方,但距离大学城还有好一段距离,周围交通也不便利,平常没有什么人往来,今天却格外热闹。
今天是福利院成立十周年的庆典,每一年的成立庆典院长都会大办,更别说是十周年了,要不是还在城区里面,院长真是恨不得敲锣打鼓,放它个十里鞭炮。
这么大办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庆典活动都会邀请很多人来,一来是宣扬一下福利院的名声,二来是想借此机会组织捐赠活动。
福利院没有专门的停车区域,很多车都只能停在门口,院门口站着一个中旬男人,男人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西装,领结和西装甚至都不是一个色系的,脚上的皮鞋也有些年头,只一副脸上戴着的银框眼镜看上去像崭新的,他此时此刻正笑着脸迎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白铃今天租了辆小型货车,车上拉的全是工作室搬下来的捐赠品。周景川下午要去外地学习,于是帮白铃搬了东西就走了,也没和她们一起来。
她把车随意找了个空地停了下来,车刚停好,白树声就从后座跳了下来,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福利院,福利院的墙围的很高,她看不清里面的面貌。
白铃牵着白树声的小手,把人拉在身边,让她不要乱跑,两人走过大门的时候,那中旬男人刚送进去一波人,此时看见白铃牵着一个小孩进来,脸上的笑又堆了上去,白铃把请柬拿出来给他看,中旬男人笑着说欢迎,还招呼人把她们带了进去。
招呼来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一个小孩,不过看上去要比白树声大很多,扎了个高马尾,穿了身红色背带裙,看上去很是喜庆,一边微笑一边说:“姐姐跟着我走。”
除了学校,白树声很少去人这么多的地方,再热乎的劲都还是有点放不开,缩在白铃身后,手握得紧紧的。
白铃被握的手都疼了,她转头对白树声说:“你再使一点劲我可就松手了啊。”
白树声当然不干了,立马松了点手上的力气,她听见带路的小姐姐轻笑了一声,这会有点不好意思了,松开白铃的手,捏着白铃的衣角。
白铃看她毫无征兆地松手,随即问道:“你干嘛?”
白树声看了一眼前面的姐姐,然后又拿空着的手朝脸上扇了扇风,说:“太热……啦。”
说完又降低音量嘀咕一句:“就不……不想牵……牵了呗。”
白铃也不管她,反正人丢不了。
庆典活动都开在福利院的前院里,前院有一块很宽阔的草地,上面摆着几个铺了白布的西式长桌,长桌上还有很多糕点。
前院两旁还有几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坐着几个工作人员,来登记这次的捐赠物品。
白铃登记完就要和人出去清点物品,她问一旁的小人:“你铃姐要出去搬货了,你跟着我不?”
白树声在搬货和去草地上吃小蛋糕之间纠结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后者。
白铃也不担心她人走丢,这次进来的人都有请柬,白树声也不是随随便便会被人骗走的傻子。
她把白树声交给一个校联盟里的学姐,就和工作人员出去清物品了。
来参加庆典的人,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慈善活动,是很容易为自己提升影响力的,也很容易成为人们的社交场合。
不过这和白树声就没什么关系了,她一小孩,也没人搭理她,她自己捡着小蛋糕吃,自娱自乐也不觉得无聊。
她一个一个给蛋糕们打分,有些太咸,味道腻,有些水果放的太少,差意思,她挑了一个刚刚没吃过的,刚拿到手里要往嘴里放,就看到站在她眼前的一个小男孩,比她矮一个脑袋,此刻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蛋糕。
白树声眼珠子一转,把蛋糕放回桌子上,她嘴里寻了个很一般的借口说:“哎……哎呀,太……太饱了,不想……想吃了。”
她说完看了眼小男孩,见他还是站那一动不动,自己都把食物拱手让人啦,他也不吃嘛?难不成不好意思吃。
白树声觉得这个小弟弟一定是不好意思,她把小蛋糕塞到小男孩的手中,还一番好心说到:“吃……吃吧,别不……不好意思,想吃……吃就吃。”
白树声觉得自己像个小大人一样,贼有成就感了,她笑眯眯地看着小男孩,只见小男孩说了句谢谢,然后又把蛋糕放了回去。
白树声这回有点看不懂了,“你……你咋不……不吃?”
小男孩穿了一件白衬衫,衬衫因为太大,袖子都长到了手肘下,他整个人都笼在衬衫里,如实说道:“院长说,今天的蛋糕是给外面的嘉宾吃的,我们不能随便吃。”
“啊……”,白树声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嘉宾是谁,为什么他一个人要吃这么几桌的蛋糕,但她刚刚已经吃了很多,也没见着这个叫“嘉宾”的出来说她。
她又把蛋糕拿起来,放在小男孩手中,“我就……就叫嘉宾,你吃……吃吧。”
小男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是嘉宾啊?”
白树声理直气壮地说:“对,我就……就叫嘉宾。”
小男孩也不知道嘉宾是谁,既然白树声说她叫嘉宾,他也不疑有他,拿着手上的蛋糕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白铃去了很久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白树声看她像个小鸭子一样,问道:“铃姐,你……你咋学鸭……鸭子走路。”
白铃撑着桌子站着,“刚刚摔了一下,嘶——可把我疼着了,受不了了,我上那坐会。”
白铃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回着消息。
白树声突然感到尿急,她凑到白铃耳边说:“铃……铃姐,我想……想尿尿。”
白铃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急不急?要不你自己去,就那个大门进去,走到头左转,绕过一个石雕再右转就是了。”
说完还不放心地说了句:“要不我带你去,你找不着路。”
白树声一把把她摁了回去,“我……我自己……去。”
白树声哪里等得了她一瘸一拐地带自己去,等白铃慢悠悠地带她去,她都要尿一裤子了。
白树声朝着白铃说的大门跑去,关上门的一瞬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外面庆典的声音被厚重的门隔绝在外,一条走廊上只有白树声“哒哒哒”跑步的声音。
她跑到走廊尽头,就直接朝右转,刚转过来,就和迎面的人撞上。
她跑得太急,撞上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滚到了地上,她呆坐在地上,被撞得还有点懵,不过在看清对面的人时,更懵了。
“辛……辛,辛明!”
辛明这时也被撞倒在地上,他听到白树声的声音时愣了一下,抬头看见人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树声这会屁股后知后觉痛起来了,她捂着屁股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站起来,听到辛明这么一问,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进来干什么的,顿时腹部的感觉更加强烈,小脸涨红着说:“我来……来尿尿。”
辛明看了一眼她,然后说:“厕所不在这个方向,你走错了。”
白树声一听就更急了,“那咋……咋整,我找……不着路。”
辛明二话不说走到她背后,头也不回地说:“跟我来。”
白树声捂着屁股跟上他。
辛明走得快,白树声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她看了眼辛明身上穿的白衬衫,总感觉有点眼熟,好像跟先前的小男孩穿的是一样的,不过辛明这个是个长袖的,那个小男孩穿的是短袖,而且辛明的衬衫袖口上还黑了一小块,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应该是刚才被撞倒的时候蹭上的灰。
辛明越走越快,白树声虽然急,但还是说了句:“你……你慢点,我跟……跟不上啦!”
辛明听完也没回头,只是放慢了步子。
等白树声上完厕所出来,门口已经没有人了,辛明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又突然消失,她顺着记忆走了回去。
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又入潮水一样涌进耳里,白树声悠闲地走到白铃跟前,搬了个一样椅子坐她旁边。
白铃还在回消息,看上去很忙的样子,白树声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被草地那边的歌声所吸引,她朝那里看去,只见一群穿着白衬衫的小孩站成四排在那唱歌。
白树声几乎一眼就看到辛明了,倒不是他有多出众,只是他站在最角落,刚好靠近白树声坐的地方。
她摇了摇白铃的手臂,问她:“白铃,那……那边在……在干啥?”
白铃抬起脑袋看了眼她指的方向,说道:“啊,那边啊,是福利院的小孩在表演,表演合唱呢。”
“啊……”,白树声小声地惊叹着,眼睛一动不动,手还抓着白铃的手臂,没有放下来。
临近下午的阳光最是柔和,轻柔的光照在每一个小孩身上,衬得他们的衬衫更白了,同样,辛明袖口上的黑块也更明显了。
白树声看着一群小孩,只有辛明一个人穿了长衬衫,她又看向辛明袖口上的黑块,脑子里忽然闪过韩豆豆说的话。
“那里都是没人要的小孩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