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体是一条很难的路子。
幸而白知语有以前的底子,且是妖族,肉身强悍,入门倒不算难,难的是如何补丹田那个大。在修体中,丹田不似修真般有重要性,但总还是经脉的汇总,不重视总是不行的。
她涅槃多次,伤已经好了,但丹田干涸,需要滋补。
此刻,白知语眨巴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莫问往浴盆里扔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草药,将那盆本清澈的水搅得浑浊。
“好了,师妹进去吧。”莫问笑眯眯道。
白知语很抗拒。
但她什么也没说,慢腾腾地挪到浴盆旁,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一层里衣时,莫问背过了身。
“进去后按我说的开始运气,你得先把丹田养好。”
白知语盘腿坐下,她对草药略通一二,知道莫问刚刚放的都是些刚劲的药,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即便如此,在坐下时还是浑身一颤,一股股浑厚灵气从四肢百骸侵入,顺着经脉撕咬。
不过片刻,豆大的汗珠就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疼啊!
她缓缓调整呼吸,尽力控制灵气往丹田倾入。
“慢慢消化,不要贪多。”莫问道,他的声音好似天外来音,听不清楚。
白知语此刻恰似冰火两重天。
她的身体发热,在快速修复被灵气冲撞的经脉,那被她忽视的烙印在心口若隐若现。
但她的丹田却极致的冷,她师兄们的剑气依旧残留于那里,它们好似将她的身体当作了战场,蛮横地与外来的灵气碰撞着。
白知语有些烦躁,她那些师兄们修得多是无情道,剑意冰冷,她极为不喜。
“你不要着急,修体吃苦,但是……”这厢,莫问还在唠叨,他的声音慢悠悠的。
那厢,白知语算了算自己涅槃的次数,索性发了狠不再阻拦灵气,任凭它们直冲进丹田。
那剑意也不是好惹的,奋起反抗。
两边斗得火热,白知语心口发热,一股灼热灵气也加入战场。三方混战。
她疼得发抖,愣是一声不吭,心里也什么都不想。
莫问说着说着感觉一阵热浪扑来,意识到不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立马转身发现了白知语的莽撞之举。
她全身的血管突起,好似下一秒就会爆炸。肉眼可见的灵力在她体表游走。最严重的是她的丹田,脆弱不堪,随时可能自毁。
莫问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走上去。
他的大手按住白知语的百会穴。
此时,白知语的丹田又被糟蹋成了破烂样子。她估摸着那些剑意差不多要被磨没,开始控制那些灵气。
她的做法风险很大,九死一生,但值得。白知语烦透了那些无趣的剑意横亘于丹田,扰她道心。
眼见剑意没了,浴盆里草药的灵气也被她吸收完,本是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结局,但见那股心口输出的灵力愈发灼热,大有烧尽一切之势。
就在它咆哮着吞没那两股势力,要冲白知语来时,一股清凉的灵气顺着她头顶输入进来。
是莫问。
他的灵气只输送了一会儿,就像意识到不对,忽地改变策略,开始吸入白知语体内那股霸道灼热灵气。
白知语缓缓舒了一口气。她的丹田现在漏风,实在是经不起又一场战斗。
那股灵力源源不断,但架不住莫问胃口太大,不过两三个时辰,就有些后劲不足的表现。到最后,它慌忙逃窜,缩回白知语的心口,那妖艳的烙印隐了下去,宣告此事告一段落。
白知语是切切实实疼狠了。
她恹恹地靠着浴盆。
反观莫问,被她灼热的灵力暖了好几个时辰,面色红润,表情餍足,他闭着眼拍了拍白知语湿润的脑壳,夸了一句:“不错,师妹。”
白知语听着他平淡的声音,不敢说话。
“不错。”莫问又重复了一句。
他抽开手,一瘸一拐地走向床边。白知语穿上干净的衣服,乖乖跟在他身后。
莫问往床上一坐,吹灭蜡烛,看那样子是要睡觉。
白知语就眼巴巴看着他,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盘腿坐下,按照《天下无敌的练体决》缓缓修炼经脉。
她的头发滴答滴答滴水,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得那声音。
白知语身体疼的厉害,肚子一股一股地跳,好像吞了一块烙铁。试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修炼。她想休息了。
可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莫问已经占了那张床。
她看着对面的黑暗,屋子里幽暗宁静,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隆起。
她知道那是谁。
莫问仙君,她的“师兄”,他们才认识不过几天。
在修仙者漫长的时间里,这几天短的像一次叹息。
可是莫名的,白知语很喜欢他。
她很少讨厌一个人,从修多情剑开始,她就对世间一切报以一种爱——无私且淡薄。
她也很少真情实感的喜欢一个人。
她看着那片无尽的黑暗,猜测莫问是否愿意与她分享一点床铺。
会很冒昧么?
所谓礼法,所谓规矩,所有一切都在约束她。
她缓缓地起身,恍惚间好像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
白知语闻到一股很柔和的木质香味,从她的脑壳上传来。
她不由自主摸了摸那里。
莫问又救了她一次。
他本可以不管她,但他为她出头,教她功法,给她用名贵的灵药,还帮她稳定灵力。
她已经欠他很多了。
莫问仙君不欠她的。
白知语默默挪到了床边,她的动作小心且谨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就在她离莫问那么近——近到她似乎能听到他呼吸的时候,她的发尾掉了滴水。
滴答。
白知语僵在了原地。
她歪头打量着那块隆起。
莫问仙君没有动静。
白知语缓缓坐到了床边,床榻很软,一下子凹陷了下去。
莫问在里面。
白知语知道。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黑暗中,她突然想到了在破庙里,他只手遮天的样子。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唯有他是唯一的光亮。
他那时真好看啊。
白知语的手指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
下一秒,她的新衣服没了支撑力,飘落下去。
从衣服下面爬出来一只不太好看的小鸡。
这只鸡好像营养不良,非常瘦弱。
她小心翼翼跑到床尾,卧了下来。
这样就不会挤到莫问了。
小鸡开心的想着。
“过来。”
小鸡被吓得抖了一抖。
小鸡噌地站了起来,啪嗒啪嗒跑向了隆起。
小鸡靠在了莫问凉凉的手指边。
哈,小鸡热乎乎的。
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小鸡湿润的头毛。
忽然,被子盖了过来,小鸡被抱到了怀里。
莫问真好,师兄真好。小鸡想着,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