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孙亚东,今年25岁,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国家地质勘察局下属的一个地质勘察队,从事矿产勘探工作。从踏出校门参加工作到现在,我已经在勘察队里干了足足三个年头,在这三年中,我大部份时间都是在野外作业,其间完成了好几项重要的勘察任务。由于在工作方面表现的出色,所以今年一开年,单位就对我完成了工程师职称的评定,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其中的好处不仅仅在于工资待遇会向上调整,还在于我被同事们人前人后“孙工,孙工”的叫着,让我很是受用。
在职业生涯上,有了这样一个良好的开端,这让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我寻思着再这样好好干几年,一方面多存点钱,另一方面再争取早日转岗到内勤岗位,这样便算稳定下来,这之后再做何打算,就不好说了,也许还要看小梅那边的发展情况而定。
小梅和我是大学的同学,大学四年毕业后,我走出校门踏入社会,而小梅则选择继续在校读研究生,目前硕士阶段的学业已经完成,下学期,她准备继续攻读博士。
在校期间,我和小梅的关系有些不好定位,我们同桌在教室里听课,同桌在食堂里吃饭,也同桌在图书馆里看书,周末还一起结伴出校游玩,在其它同学的眼里,我和小梅是恋人,可实际情况好像还没到那一步,虽然我们都彼此喜欢着对方,但直到大学四年毕业,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彼此吐露真情,如果一定要形容这种关系的话,我想我和小梅应该算是无限接近恋人的那一种。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大学四年像梦一样就过去了,在大学里,毕业季,往往也是恋人间的分手季,当爱情遭遇前程,一般被放弃的往往总是前者,但我和小梅在这方面似乎有些不同,在校期间我们没有表现出那种卿卿我我、情意绵绵,而毕业后,我们也没有因为分隔两地而断了联系。不过,必竟还是天各一方,聚少离多,即使我们经常互通电话,但谈得也是一些平素里的生活趣事,谈完笑完后,挂掉电话,始终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时间久了,我禁不住心中也有了一种迷茫的感觉,我看不清我和小梅的最终终宿在哪里。
这段时间,勘察队正好处于前一个项目已经结束,下一个项目还没有开始的空档期,我便因此有了难得的闲暇时间,于是一连好几天我都窝在宿舍里睡到自然醒。
这天我还在睡梦中,突然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等我睡眼腥松的打开手机看时,才发现时间已是上午十时了,而来电者正是小梅。
我不愿让小梅在电话里听出我这么晚了还没起床,于是我忙坐起身来,试了试嗓音,然后接通电话:“喂,小梅。”
“亚东,还在睡觉呀!今天没有出野外吗?”我的掩饰没有起到作用,只一开口,便被小梅听出来了。
“哦,没有,这两天队里的任务还没分配下来,所以就在宿舍里一直呆着的,这不正准备起床呢!呵呵。”我答道。
“亚东,有个事想和你商良一下……。”小梅道。
见小梅有事要说,我一下就正经了起来,接着小梅便说起了事情。原来,小梅有位一起长大的发小,名叫李小与,之前在日本留学,后来就在日本结了婚,嫁给了当地一个华侨,两人一起在东京经营着一家民宿酒店,专做中国人的生意,据说生意还不错。之前小与就多次邀请小梅去她那儿玩,但都没有成行,这次小梅学业正好告一段落,又正值暑假,所以就准备七月份去她这位发小那里玩一趟。小梅给我打电话的意思就是问我有没空,有的话就让我陪她一起去。
小梅的问话当然是多余的,有这美事!别说我现在正好还闲着,就算是在野外敲岩石,接完电话,我也马上放下锤子,去向领导请假。这还真不是我吹牛,在我们地质队,处对象这事,一直有很高的“政治地位”,只要你提出有此需求,上上下下都会一致支持,这不难理解,你想一个长期混迹野外的工作岗位,处对象本就是一件老大难的事,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打不着对象那也怪不了别人,如果要是因为领导不准假,导致没找着对象,那就容易把气撒到领导身上,领导也怕担这责不是。
于是,事情便这样顺利的定了下来,接下来我们便各自开始了出行前的准备,只等七月份我们出发时间的到来了。
……
当地时间下午六时,我和小梅乘坐的飞机徐徐的降落在了东京机场的跑道上。下飞机后又花了近三十分钟才办完出场的各种手续,当我和小梅拖着行李箱到达接机区的时候,那小两口已经在那等着我们了。
他乡遇故知,小梅和小与这俩发少见面后,自然是高兴得不行,两人手拉着手,若无旁人的寒暄了好大半天,才想起旁边还站着我和小与的丈夫这两个大男人。
“噢!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是我先生——汤丹。”过了好一会儿,她俩似乎想起了我们的存在,于是小与转身挽着汤丹的手臂向我和小梅介绍道。
“小与和我早就盼着你们来了,今天算是终于盼到了。”汤丹戴着一幅黑框眼镜,边笑边说,言谈举止显得很是行体。
又说了两句客气话后,小与便望向我,对小梅说道:“这位就是……。”
“嗯,孙亚东,叫他亚东就行了。”小梅笑着望了我一眼,不经意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羞涩。
“大家好,大家好。”不知道我是不是社恐,这样的场景往往都会让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我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生硬的回应。
又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我们一行人便离开了接机区,向地下停车场走去,很快我们就坐上了一辆日产牌旅行车。
从东京的机场到市区大约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然而我们车上的欢笑声,从我们坐上车那一刻起就没有消停过,当然这欢笑声主要来自小梅和小与,她们两人坐在旅行车的后排,兴致勃勃的讲述起她们以前的那些趣事,让我和汤丹几乎插不上话,久了,我和汤丹便开始闲聊起别的事来。
汤丹告诉我,他们所经营的酒店位于东京一个叫上野的区域,今天我们的行程就是先到酒店把行李放下,稍晚一点就出门去体验一番当地特色主题的酒馆文化。关于上野这地名,我倒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在我的印象中,中学里似乎有篇课文曾提到过它,不过也怪我那阵学习不太用功,竟不记得那篇课文说了些关于“上野”的什么?
车在高速路上飞驰,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东京市区,到了市区后,路上的车也较之前多了许多,我们的行驰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此时,车窗外的街道已是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让幕色中的城市充满了烟火气,汤丹告诉我们,这儿离酒店已经不远了,再过几分钟我们就到了。
果然,又经过了两个街区,我们的车便缓缓的驰进了一处平街的车库里。从车库出来,我们只拐了一道弯,就到了小与她们的民宿舍酒店前。
酒店装修很精致,风格是那种年轻人很喜欢的小清新类型,所以进到酒店里后,我和小梅就情不自禁的对其赞叹有加起来,听到我们的赞扬,小与自然是高兴的很,随即便开始兴致十足的讲述起当初酒店的创办过程。在小与的讲述中,被提到最多的就是汤丹,每当提到汤丹,小与总是一脸的崇拜和喜悦,看得出来,小与嫁给汤丹,就是嫁给了爱情!
这多少有点让我感到羡慕,我真希望有一天我和小梅也能如此!
我们放置好行李,又在酒店里小坐了一会儿,便随汤丹出了酒店,去往的目的地是随近的一家小酒馆,据汤丹介绍,这家小酒馆的特色主题是体育赛事,酒馆虽然不大,但里面的菜品却很有精致,又有好几个圏子的体育发烧友经常在那聚会,所以生意特好。
我们从酒店出来后,只穿过一条街,便来到了汤丹所说的那处小酒馆。情形和汤丹说的不差,这小酒馆的门店不大,进店后,发现里面的桌位几乎已是满座,客人们此时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各自眼前的电视屏幕,以至于我们四人的到来也没有引起他们的丝毫注意。估计是汤丹提前在这里定好的桌位,进门后,他只对服务员低语了两句,对方便热情的把我们引到了一桌靠前的桌位上坐下。
落坐后,我注意到,电视屏幕上正放映着的是一场跳高比赛,这时汤丹在一旁向我们介绍说,这是世锦赛跳高决赛的现场直播,世锦赛每两年举办一次,一般会在当年的八月份底举行,但这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提前到了七月初的今天,这不我们来得稍微晚了一点,赛事已经进行了一会儿了。
汤丹正说着,突然厅堂里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随即我们忙望向电视屏幕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此时电视里一边传来日语的解说,一边回放起慢镜头。在慢镜头里,一位高挑精瘦的黑人运动员,在横杆前快速助跑,最后在接近横杆的那一刹那,向上纵身一跃,然后整个身体像移动的波一样,从杆的上方掠过,不过在过杆的时候,身体似乎和杆发生了微小的摩擦,当运动员已经坠落在软垫上,那杆却还在空中微颤好几下,所幸最后没有从支架上掉落下来。
“两米四五!这家伙平了世界纪录!”听完解说,汤丹惊叹道。
“两米四五!这很高吗?”小与歪着头,不解的望向汤丹。
汤丹正色道:“那自然很高了!差不多有足球门框那么高,要知道就这个纪录到现在已经保持了三十个年头,这期间别说超越,就连平这纪录都是没人达到的……。”
不难看出汤丹也是一个体育迷,他侃侃而谈道出了更多有关跳高的故事。汤丹说,“两米四五”这一跳高的世界纪录是1993年由古巴运动员——哈维尔.索托马约尔在西班牙萨拉曼卡创造的,也不怪后来的运动员无法打破这一记录,因为据一位专门研究人体机能极限的专家说,2.45米的高度,已经触碰到了人类目前身体结构的极限,作为一项直接对搞地球引力的运动,人类想要跳得更高,几乎没了可能,而今天的这场比赛,有人能平这一记录,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时,酒馆里的服务员端着酒菜已到了我们的桌边,她摆放好菜品后,又在两位女士面前各放上一杯果汁,最后则在我和汤丹面前放上两个浮着冰块的玻璃杯。等服务员离开,汤丹便对我说道:“亚东,按照这家酒馆流行的喝法,今天我们第一杯先来点冰镇清酒,完了我们再喝扎啤!”说着,汤丹便向着我们举起手中的杯。
我亦举杯,然后品了一口杯中的清酒,只这么一入口,我便微皱了下眉头,这酒不能说味道不好,只能说相较于我的预期,它根本就没味道。汤丹察觉到我的表情,便笑道,初喝清酒有些不习惯很正常,等这杯喝完,再喝扎啤就会好很多。
这时,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一位白人运动员的身影,数据显示,他上一轮跳过了2.44米的高度,这一轮他将不再重复2.45米,而是直接冲击2.46米的高度。2.46米!这意味着,如果他冲击成功,那么2.45米的跳高世界记录在今天将被改写,而这一幕也将被永远的载入史册,正因为如此,当2.46米的数字显示在电视屏幕里的时候,小酒馆里顿时出现了不小的躁动!
不过,随着白人运动员做起临跳前的热身动作,酒馆里一下又变得安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望向电视屏幕,他们期待着接下来的这一幕能创造奇迹……。
助跑!……侧身!……起跳!白人运动员的身体跃起在了空中,但很快就撞在了横杆上,被撞飞的横杆甚至比运动员还先落在了软垫上——这次他失败了!酒馆里不约而同的响起一阵叹息声,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喝酒,接着厅堂里便纷纷响起碰杯喝酒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杯,大家喝得很沉闷。
又过了约摸两分钟,屏幕里再次给出那位白人运动员做准备的镜头,——他这是准备开始第二次试跳了!
酒馆里又一次安静下来,而屏幕里,那位白人运动员已完成了试跳前的准备,此刻正弓腰蓄势只等最后的发力,随着他脚步开始移动,我们知道他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他助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又到了横杆跟前,他用尽全力向上一跃,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后,落在了软垫上,而那横杆却不见丝毫的动静!
“他成功了!”随着电视里传来解说员高亢的声音,一项新的世界纪录由此产生,白人运动员此刻跪在软垫上仰天长啸,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而小酒馆里同样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有个狂热的家伙,甚至提着酒瓶站到了櫈子上振振有词的高呼起来,事后汤丹告诉我们,那个狂热的家伙高呼的是“更快、更高、更强!”的口号,这原本是奥林匹克运动口号和座右铭,其代表的是不断进取、永不满足的奋斗精神,但此时此刻这家伙提着酒瓶这样闹,把一个原本寓意很好的口号喊出了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感觉。
“亚东,来,我们把这杯干了,换扎啤了。”汤丹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净,放下酒杯后,接着汤丹又说:“看来,那位研究人体生理极限的专家错了,或许人类永远没有极限,又或者人类总是在超越自已的极限,亚东你说呢?”
“嗯,我认同你的观点,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间新人胜旧人,凡事前进得可能慢点,但哪有停止不前的道理呢?”我答道。
我们正说着话,这时电视屏幕里又出现了之前那位黑人运动员,现在白人选手已经跳过了2.46米的高度,压力又重回到他头上,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去选择试跳的高度了,不一会儿,电视屏幕里打出了2.47米的数据,他这是准备冲击2.47米的高度!……。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黑人运动员只经过了一次试跳便成功掠过了这一高度,才保持了几分钟的新世界纪录,再一次被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把小酒馆里的氛围再一次推向高潮,之前那个狂热的家伙,这一次竟然直接跳上了桌子,不是服务生赶忙过来劝阻,他还不会马上下来。
就这样,黑白两位运动员在跳高赛场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一路上你追我赶,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不断刷新着横杆的高度,最终,跳高世界纪录被黑人运动员锁定在了2.5米的高度上!
2.5米!这比之前的世界纪录2.45米一下子就高出了0.05米,这样的情况在跳高史上很罕见,以前的跳高世界纪录总是一点点的往上爬,而这次直接提升了这么多,给人的感觉像是有些不真实,以至于汤丹在喝了一大口啤酒后说:“这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今天是啥黄道吉日,这么容易出成绩!”
当跳高比赛结束的时候,我和汤丹各自面前的那扎啤酒已经都见了底,电视上接着开始转播本地的一场足球联赛,此时服务生又给我们传过来两大杯啤酒。
足球这项运动我本并不感兴趣,不过现在喝酒需要这么一个噱头,所以我也就入乡随俗,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每隔一会儿就举起杯品品啤酒,不得不说,这小酒馆里的啤酒的味道确实很地道!
就这样,我们在这家小酒馆里一直呆到很晚才离开,当然酒也喝得不少,老实说我都有些醉了,等我们再次回到汤丹他们民宿的时候,时间已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