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处都是血和碎肉,凝固的血,深褐色的血。张生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染湿了他的裤子。
“到底是……咋回事……”他将无助的目光投向旁边同样呆怔的妻子。
王英率先冷静下来,拿起手机直接拨打110。张生起身想去拦住她,被她一把挥开。
王英怒喝道:“现在再不报警我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或者我!”
张生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去:“你报警吧,这件事只有警察能解决了。”
因为事情的严重性,警方出动了三辆车的人前来勘察现场。整栋单元楼都被封锁起来,楼下看热闹的邻居议论纷纷。苏雅和韩英杰也来了现场,两人在进屋之后脸色瞬间都变得很差,有一个资历更浅的警察直接在门外吐了出来。
张生被带回局里拘留,王英被安排在招待所住下。
这起连环杀人案让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嫌疑最大的张生反而没有直接证据足以定罪。第二天,张生被释放了。
警方一时之间还没有查到李熠身上,李熠却时刻关注着这桩新闻。在得知张生被释放后,他第一时间买通记者,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上大肆渲染此事,将凶手人选直指张生,他的亲弟弟。
其他记者和媒体争相报道,案子引起大众广泛关注,张生完全不敢上网,这几天他除了保持开机等着警方随时的传讯以外,什么都没有做。
王英坚持要和他住在同一家招待所,王英说要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照顾好他,并说相信他绝不是凶手。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张生感念王英的信任与支持,但他已经快有些撑不住了,他只接受了王英住在他的隔壁时不时过来看望他。在这样每日承受极大压力的情况下,吃药也抑制不住他的病发,他开始断断续续产生幻听和幻觉。
幻听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就是凶手,甚至绘声绘色从头到尾给他讲述了他犯罪的过程。清醒的时候他还能分清真假,到了晚上入睡前和白天刚醒来时,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了,总能看见尸体在眼前的幻觉则如影随形。
李熠这几天也坐立不安,因为他的计划还差最后一步没有完成,还不算完美完整的犯罪。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张生濒临崩溃、警方疏于守卫的机会。
4月22日这天,李熠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趁着警卫陪同张生外出吃饭,他孤身潜入了张生在招待所下榻的房间。
这次他带来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封遗书,和大量的强效安眠药。他将药瓶放在张生床头伸手可及的地方,将遗书轻轻压在药瓶下面。
最后,他在离开时带走了张生所有每日必须服用的药。
张生吃完饭回到招待所里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刚在床上躺下就看到了床头的纸张。打开一看,纸上写的内容更是让他迷惑不安。
这是一封遗书,遗书里认了罪,说所有死者都是自己杀害的,落款是张生,笔迹是他自己的。
他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写了这样一封遗书,真的是自己写的吗?也许吧,他连这个也分不清了。他感到异常的疲倦,他觉得是时候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
他拧开药瓶,看也不看上面写的是什么药名,直接就着水将一整瓶药片分好几次吞咽下去。
药效起得很快,他开始感到困意袭来。他知道自己睡着了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在这样昏沉的意识中,他突然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沈金竹给他讲过的关于他的祖父沈碧波的一段经历。
沈碧波十二岁时从河南一路逃荒来到湖北,路上只有他一个人,沈金竹从未讲过他这一路是如何坚持过来的,更是绝口不提最关键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沈金竹还说过一句话,他说自己的父亲从十二岁之后再也没有吃过肉。沈碧波一生茹素,却并无任何宗教信仰。
张生就是在此刻突然猜到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生死存亡之际,人可以为了活下去做任何事。他的祖父可以,他当然也可以!他用手指努力地抠挖嗓子眼,呕出来一大堆已经留下胃酸腐蚀痕迹的药片,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爬到门口打开门,将门口的警卫拉进屋,在警卫的注视下给李熠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拨通电话后按下录音键,用尽浑身的力气问出那句话:“这一切都是你的杰作吗,哥哥?”
他想李熠应该不会否认,毕竟他的哥哥是那么的骄傲啊。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回答了他。
“是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