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崭新的一天。
凌苒洗漱了一番，坐在桌前看起书来。
其实她不常看书，很多名著也都没读过，如果不是县上的老师要求写这本书的读后感，这本书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书中的主人公是她非常敬佩的人，这个人物将不屈不挠展现的淋漓尽致，在许多时候都能鼓舞到她。
每次她遇到自认为天大的事时，都会翻一翻这本书，她想，他在那样困境下都可以坚持下来，她所面临的又算什么呢？
左手握着的书页越来越厚，不觉间，太阳已经挂在了地平线上，橙色的光束照进了房间。
光落在凌苒的书上，带偏了她的思绪，荀壹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就在最后的日子里，向连见一面都能感到愉悦的人靠近吧。
如果不是不想让他看着她日渐憔悴，她真想把所有时间都留给他。
另一边，荀壹正在刷题。
他将手机放在旁边，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随眼一瞅，看见是凌苒的消息，嘴角显现一抹淡笑，立马放笔拿起了手机。
在说明了时间后，俩人都为这次的约会忙碌了起来，他们都细心打扮着，想在对方心里留下最好的模样。
凌苒是女孩子，花费的时间自然要比荀壹长一些，不过她没有超出俩人约定好的时间，只是出门的时候荀壹已经在门口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这一次俩人去了片枫树林。
如果是秋天，这片枫树林，绝对称得上是远空市最美的景色之一。
那火红的枫叶总是要淡化秋天的冷，给予人们视觉上的温暖。
虽然现在的枫叶还是翠绿的，但这一趟旅程，他们更注重彼此间的存在，也就没有太过在意究竟能不能欣赏到最美的风景。
俩人在林子里转悠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块既平坦又有小溪的地方，他们将水果和零食放在野餐布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荀壹对凌苒的童年很是感兴趣，凌苒就挑了些有趣的给他讲，例如问同桌二的一半等于多少，或是打大鹅反被追着跑。
“哎！你小时候有女孩子追你吗？”凌苒话锋一转，问起了荀壹，她有预感，荀壹小时候肯定很受欢迎。
“啊……”荀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神情和语气都有些为难。
有瓜！凌苒想。
她更好奇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有，但是我拒绝了。”荀壹舔了下唇。
他的耳朵有些发红，是被凌苒盯害羞了。
凌苒知道他还没说完的，便催道：“后面呢？”
“她把我的手咬了。”荀壹有些无奈的看着凌苒。
“你是不是哭了？”凌苒笑脸盈盈。
就荀壹刚才的表情来推测，这个想法是很有可能的。
荀壹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嗯。”
跟凌苒猜的一样，她笑着调侃道：“你小时候也太乖了！”
一番交流下来，小时候的凌苒就是个假小子，虽然不闯祸，但也不安分，而小时候的荀壹，不仅长得乖还听话，简直和凌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要说他们俩个小时候的共同点，估计也就善良和细腻了。
契合的灵魂相约在一起，时间似乎都被加快了，周边的树影由短变长，太阳即将落山。
踏上归途，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即使是废话连篇，也都满心欢喜。
那些曾以为没有意义的事情，此刻好像变得富有意义了。
明明他们在各自的生活中话都少的可怜，可只要待在一起，话就会比平时多得多，即使没了话题，也不会觉得难熬，因为只要陪伴在对方身旁，就能感到心安。
“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荀壹歪头看着凌苒，眼里满是好奇。
“我……”
“凌苒！”突然，一道男声响起，打断了凌苒的话。
凌苒和荀壹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见江崎将红色外套随意架在肩上，迈着懒散的步伐向他们走来了。
“好巧！”荀壹抬了下手和江崎打着招呼。
凌苒朝江崎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江崎笑嘻嘻挽住了荀壹的肩，可看向凌苒时，眼里却有些气愤：“不说点什么吗？”
“啊？”凌苒一脸懵。
“啊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消失很让人担心啊，给你发消息你又不回，我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江崎埋怨着。
如果是说不上话的同学，他根本不在意，可凌苒是他同桌，他怎么可能豪无波澜。
“对不起啊。”凌苒敷衍道歉着。
江崎确实有给她发过消息，但她记得她回了，不过现在看来，估计是一不小心用“意念”回复了。
瞥见江崎嘴角的伤，凌苒抬手指向了自己的嘴角，疑惑问道，“这儿怎么挂彩了？”
江崎垂眼摸了下自己红肿的嘴角，又抬眼对上了凌苒的视线。
她这眼神也不像是在担心啊，估计是纯好奇，江崎想。
“你就好奇着吧！”他往凌苒脑门处轻弹了一下，转身走了。
凌苒很不喜欢别人碰她头，气的喊道：“你手痒啊！”
江崎没回头，只抬手对着俩人挥了挥。
山茶路。
“你确定阿苒会出现吗？”苏如初看向一旁正在转球的高辰司，眼里满是忧虑。
昨天和凌苒不欢而散后，她就一直在想怎么跟凌苒解释，发信息她觉得没诚意，见面她一个人又不敢，所以只能求助高辰司了。
“肯定的，我跟荀壹互开了定位。”高辰司边转球边回话。
他本来要去打球的，只是人还没踏进球馆，苏如初就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于是他就抱着球跟苏如初出现在了这里。
听见这话，苏如初又疑惑又气。
我找阿苒跟荀壹有什么关系？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苏如初想。
她刚想开口骂，高辰司就解释道：“能在假期把荀壹约出去的人只有我，既然我没约他，那应该是凌苒约的他。”
“是吗？”苏如初半信半疑。
事实证明，高辰司的推断没有错，没过多久，凌苒和荀壹就出现在山茶路了，只不过他们俩聊未来聊的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坐在长椅上的高辰司和苏如初。
“荀壹！凌苒！好巧啊。”看苏如初没动作，高辰司笑盈盈叫了俩人的名字，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都快站人家门口了，还巧，苏如初在心里吐槽着。
“你们怎么在这？”看见高辰司，荀壹走过去和他碰了一下拳。
“来玩。”高辰司看了眼苏如初，和荀壹用眼神交流着。
一旁的苏如初像下定某种决心般站了起来，迈着缓慢的步伐朝凌苒走去了。
她双手握拳绷直垂在腰侧，像犯了错的小孩。
看苏如初这样，凌苒猛的记起了昨天的事情。
感受到气氛不对，荀壹一脸疑惑看向了身旁的高辰司，高辰司没跟他对话，只把下巴往俩人的方向抬了抬，要荀壹看她俩。
凌苒知道苏如初要说什么，所以先开了口：“等很久了吧？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苏如初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想到她会主动跟她说话。
“我没生气，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凌苒说，“昨天我俩见面之前，我跟我叔叔吵了一架，你刚好就是撞枪口上了，应该我找你说开的。”
闻言，苏如初泪眼朦胧。
原来真正心意相通的人根本用不着解释什么。
“哭什么？”凌苒眉头微皱，伸手挽了下她的刘海，眼里有些无措，“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
“谁说你没为我做什么的，我姨妈来……”苏如初立马反驳。
记得月经漏到裙子上，是凌苒给她解的围，她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哎！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荀壹和高辰司还在一旁呢，凌苒忙打断了苏如初的话。
苏如初也反应了过来，立马红了脸。
两个男生自然是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高辰司双手环胸走向苏如初，用手肘轻碰了一下苏如初的肩：“都说了没什么的。”
就为跟凌苒道歉这个事情，苏如初可是拉着他说了好久，一会说这样不行，一会又说那样不行，给他折磨的那叫一个心累。
在苏如初的提议之下，几人离开花季园，找了家茶馆吃饭。
经历过挫折的感情会变得更加深厚，也会显得更加珍贵，一路上苏如初都挽着凌苒的手，亲昵的和她拉话，好像身边就只有她一般。
“阿苒，我一直以为你生气就是平常不笑的样子，直到昨天把你惹生气了，我才发现你生气起来挺吓人的。”咽下饮料，苏如初边给凌苒喂食边说，“别人生气看着能哄，你生气起来，我都怕自己小命不保。”
虽然现在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昨天她的确是被吓了一跳。
凌苒咽下食物，轻轻舔了舔唇：“哪有哦？”
“真的。”苏如初点了点头。
凌苒的眼睛眼白较多，是人们所说的三白眼，这样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和善。
“对了，回来记得给我带点特产。”脑子突然闪出凌苒要走的事情，苏如初便这样说了。
“这个啊……”凌苒有些难为情，“我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对座的荀壹和高辰司猛地看向了凌苒，眼里都有些震惊。
苏如初的反应更是夸张。
“啊？！”她原本是靠在椅背上的，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触电般坐直了身体，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扫视一圈，看着三人眼中的惊讶，凌苒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你不读书了？”一阵头脑风暴，苏如初率先问的是这个问题，因为她脑子里最在意的就是学习了。
“不读了，我退学了。”凌苒轻描淡写着。
“虽然你在这过的是挺不高兴的，但是也不能退学吧？”苏如初有听凌苒提过几嘴吴婉，便以为是这个原因。
“就是不想读书了。”凌苒语气平静，眼神失焦，好像此刻所说的与自己无关一般。
苏如初看着凌苒有些无措，她很想知道凌苒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现在凌苒明显是不想说的。
气氛一下陷入诡异的安静。
荀壹心里也有很多想问的，但他忍住了。
眼看气氛不对，他想开口转移话题，却让苏如初抢先了。
“哎！我一直挺好奇的，你俩有没有谈过恋爱啊？”苏如初话锋一转，说起感情方面的事情。
高校里早恋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苏如初问的很自然。
她看着荀壹和高辰司，满脸期待。
谁会不好奇帅哥的感情史呢？
荀壹愣了一瞬，才看着苏如初轻轻摇了摇头。
苏如初抛出的话题和前面所说的话沾不到一点边，所以他没反应过来。
“没有，我不太能理解那些因为脸就告白的人。”高辰司立马接话了，“告白本来就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这样太草率了。”
“看脸的时代嘛。”苏如初表现出情有可原的样子。
高辰司眉头微皱，摇了摇头：“这样肤浅的爱情，我不需要。”
“有原则！”高辰司说完，苏如初的目光就落在了荀壹身上，“荀壹，你呢？”
“没谈过。”荀壹淡淡吐出了这三个字，之后就没打算再说了。
看三人的聊天正常进行，凌苒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擅长撒谎，要是他们一直追问，她可能会把生病的事说出来的。
苏如初悄咪咪看了眼凌苒，紧接着又看向了荀壹，用目光提醒荀壹再说点什么。
“嗯……我有个大我两岁的朋友，他跟他女朋友明明好好的，却总是在我面前轻易的说出‘分手’两个字，每次有什么小矛盾，他都要强调自己不在意，好像不在意的人就是赢家，我觉得这是对感情的亵渎。”荀壹认真说着。
“什么人啊！”苏如初眉头紧皱了起来，她共情能力强，已经开始生气了。
荀壹倒是没有代入自己的情绪，他对上了凌苒是视线，说道：“我一直觉得不爱就是不爱，爱了就要用生命去爱。”
或许提到“生命”在别人听来有些夸张了，可对荀壹而言却刚好能表达出他对感情的看重与认真。
两个真正相爱的人，当然可以为了对方不顾自身安危，他才不管别人对感情是什么样的态度呢，反正他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爱就是不爱，爱了就要用生命去爱，凌苒在心里默念着。
换别的人说这话她肯定不信，但这是荀壹说的。
之后都是苏如初和高辰司在聊天，凌苒和荀壹都没怎么说话，但他俩给足了情绪价值，全程笑盈盈看着另外俩人，偶尔会和对方互动。
散场后，高辰司叫了辆车和苏如初一同离开。
他要亲眼看着苏如初安全走进家里才放心，所以即使不同路也和她一同上了车。
另一边，荀壹和凌苒选择了步行回去。
红绿灯的闪烁，疾驰而过的汽车，时间的洪流无情地将一切推着往前走，他们想放慢自己的脚步，让世界显得不那么匆忙。
“为什么退学？”荀壹问出了自己想问的。
“我不想看着吴婉的脸色过日子。”凌苒说，“我奶奶还在的时候，总怕我吃亏，我受了委屈她比我还难过……我也不是没人疼，再待下去，我对不住我奶奶这么些年对我的呵护，也对不住我自己。”
她要面对的烦恼太多太多了，所以她选择把这些烦恼抛到一边，空白着大脑享受当下，然而除去生病的事情，选择退学离开大半是因为吴婉对她的态度。
因为吴婉是她的亲生母亲，而这个亲生母亲在过去十几年里，根本就没有付出过什么，现在又这样对她，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她也是被人捧在过掌心的女孩，凭什么要无缘无故受委屈。
看着霓虹闪烁的街道，凌苒自嘲般笑了笑。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有的选择，她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来的这里，只要放松一下心情就可以回去了，可亲人的态度与疾病已经彻底将她打醒了，她根本没得选，她只能在亲人和命运修砌的道路上四处碰壁，最后狼狈收尾。
荀壹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凌苒止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对街。
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荀壹顺着凌苒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吴婉。
这会儿，吴婉正站在某KTV入口处被人训。
她身上穿的衣服明显是KTV服务员的统一服装，不难猜出她就在这干抬酒、扫地的活。
也难怪她每天下午出去，晚上十二点过才回来。
俩人站在树旁，静静看着对街发生的一切。
凌苒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深处早已不再平静。
原来吴婉过得也很辛苦。
看着凌苒平静的侧脸，荀壹心中充满了疑惑。
此刻的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训吴婉的人声音很大，荀壹和凌苒是完全可以听清的——原来是因为吴婉将果盘送错了。
那人将小事夸大，越骂越难听，凌苒觉得刺耳，就没再听下去，转身迈开了步子。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凌苒才把留在吴婉身上的思绪给拉回来，看着身旁的荀壹，她感到些许抱歉。
很多时候明明可以清楚的看出他的心情很不好，可他还是能够温柔的与她对话，现在轮到她心情不好了，她却不能够做到顾及他的感受。
在脑子里复盘着彼此之间的事情，一个疑问浮现在她心头：“你还记得那个出车祸的人吗？就上次。”她想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荀壹点了点头，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你那天怎么了？”
荀壹看了她一眼，咽了口口水道:“我妈也是出车祸走的——是为了接我。”
那天雨下的很大，血和雨水混在一起，在他心里汇聚成了一片汪洋。
他母亲走后不到一年，父亲就再娶，所以他搬到了花季园，也是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凌苒。
凌苒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整个人愣在原地。
简略的话语远不能表达出当时的场面，可她是亲眼目睹了别人满身是血的模样，所以略能想象到那时的场景。
一个陌生人都能让人心脏悬空，何况是至亲之人呢？
她当然知道荀壹一个人生活，过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原来他也过得如此艰难。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接受了。”荀壹抬手擦去了她的眼泪。
几年过去了，时间早已抚平了他的伤痛，但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凌苒将头别过抹了把眼泪，又转过头垂眸前行着，思绪万千。
一段路没话，荀壹再次开了口：“回去以后要在那边待着，还是？”
凌苒知道他想来找她：“不待了，我回去收下东西就走了。”
“回去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犹豫许久，荀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于她而言他是什么样的地位？于他而言她又是什么样的地位？
“当然啊！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凌苒立马回话。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想到了，就会让她感到心情愉悦。
荀壹不敢轻信她的话。
遇到事情，她总是自己消化，好像只要她想，就可以立马孤身一人。
其实凌苒待人最高的礼仪便是主动与陪伴，只可惜荀壹不知道。
看着身旁的少年，凌苒内心十分难受，她很想说点什么让他心安，可又怕说漏嘴。
不管荀壹在知道她要死亡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都不想面对，究竟是不想面对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她是不想被同情，又或许她是不想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因为他的在意，对世界生出留恋。
这时，一直阴暗的天，落下了绵绵细雨。
很应景，即将到来的离别，在这雨的渲染下，变得更加深刻。
看着被打湿的红山茶，各式情绪交织在一起，令荀壹难受无比。
他想，那别样的感情一定就是喜欢了。
真怕还没有来得及告白，四月里筑起的情就这样被岁月清除，他真的很想抓紧她。
这份情感在他心底越烧越旺，似乎再也无法隐藏，但理智使他不愿轻易开口，他明白这个年纪的告白，根本就没什么分量，他要用真诚和陪伴，向世俗宣告这份感情的不俗。
他要向她证明他的爱无可比拟。
夜里，客厅传来了吴婉和路知婉的争吵声。
“连孟嘉都超过你了，你到底在干嘛？每天就知道研究那些化妆品，一点正事都不干，你到底随了谁啊？”吴婉扯着嗓门骂着。
周考成绩出来了，路知婉从全班第一掉到了第二，吴婉便大发雷霆了。
“随了你才惨呢。”路知婉双眼含泪，小声回怼，“生了又不养。”
她指的是吴婉对凌苒的行为。
其实她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情，眼下挨了骂心里有气，加上她以为凌苒睡着了，就拿这件事说了。
“你知道什么！”吴婉气得脸都红了，“当初是凌家人连哭带求要我把她生下来的，还说孩子他们管，不要我操心，结果呢？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和可笑的同情心，好好看你的书吧。”吴婉走进了房间，将门狠狠甩上了。
路知婉抹了把眼泪，看着被关上的门，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房间里，凌苒躺在床上，紧闭的双眼缓缓流下了两行泪。
俩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明白，吴婉这是在告诉路知婉，更是在告诉她。
内心深处的某个疑问就此消失，笼罩在她心里的雾消散了，连带着她对吴婉的那份执念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婉终于彻彻底底成了她心里的陌生人。
突然，鼻血毫无征兆流了出来，凌苒心里一惊，忙从床上起身，抽了几张纸巾捂住了鼻口，可纸巾竟然很快就被血给湿透了，她心里一紧，拿上整包纸跪坐在了垃圾桶前丢掉湿透的纸团，另抽了好几张纸，也就这一下的功夫，血就流过了她的唇瓣。
可能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别人操劳，祸害完他们的人生就消失掉吧。
她不配有自己的前程，不配走完这一生。
紧咬着下唇，她泪流满面。
看着纸巾上鲜艳的红，凌苒竟感到些许轻松——因为一切烦恼，终将随着死亡的降临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