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王姐抱来了铺盖,墨鱼和墨蛇主动上前帮忙。
姬和妧不想再折腾人,直接安排四人同住一间,睡大通铺就行了,几人又不是外人。
三人一起躺下,墨鱼藏于梁上值守。
姬和妧望着窗户外油汪汪的月亮,没有睡意,就忍不住想找人聊天,她撇过头看见墨蛇。
墨蛇下半夜要值守,不合适。
只好又撇过去看着令姝。
轻微的鼾声从她的鼻间传出,这几日连夜赶路,确实辛苦。
“令姝,令姝。”姬和妧已经侧过身子,面向令姝,“我知道你还未睡觉,陪我聊聊天。”
良久,令姝睁开了双眼,立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月光照在她的眼白上,格外明亮。
姬和妧习以为常,说道:“你没睡觉,翻什么白眼,快来和我聊聊天。”
令姝也学做她那样,侧过身面向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刻钟一两银子,先付钱。”
姬和妧没好气地笑说道:“令姝,本王包你吃包你住,还给你月俸,你怎么还敢问我要钱?”
令姝月色下的容貌动人,偏偏满嘴都是铜臭味:“深夜谈心,这是另外的价钱。”
姬和妧也开始耍无赖:“回去再还,先欠着。今日陆都督说的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
令姝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斟酌。
令姝说道:“殿下在西北军毫无根基,若是轻易动军中任何一位将军,都极有可能造成军队哗变。”
“更何况这三位大将军早已积怨,殿下的出现要么成为导火索,要么就是吉祥物,届时西北军四分五裂,殿下照样逃脱不了责任。”
“真是进退两难,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姬和妧慊弃地“哎哎”几声,说道:“好好说话,说我是猪八戒可不行。”
令姝没搭理这茬,反而提起了太子殿下。
“若是太子……”
“若是姐姐,她能把所有人都打服。”
姬和妧接过话茬。
军队崇尚实力,她姬和妧文韬武略不输任何人。
姬和妧心里没底,归根结底还是缺少了经验,说道:“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令姝拢了拢被子,惜字如金地回道:“怕死?”
这下轮到姬和妧翻白眼了,说道:“令姝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不怕这些,我怕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令姝眨了眨眼睛,仿佛又看到了从前十一二岁的小妧,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怕什么?刀山火海,咱俩一起闯。”
姬和妧听到这句话安心了许多。
是啊,她们俩一起闯便是了。
“令姝,睡吧,我也要睡了。”姬和妧微闭起双眼,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似乎真的进入了梦乡。
令姝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安心地睡下了。
彼时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邺城府衙内。
马娇一脸不忿地瞪向嬴曼文,怒道:“你的意思是老娘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凭什么!你们这是在囚禁老娘!”
马娇暴怒地冲在嬴曼文面前,一掌拍在了嬴曼文的公文桌上,拍得震天响,嬴曼文的茶杯都险些被震碎了。
嬴曼文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马家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目中无人,豪横不讲理,更何况马娇的母亲是大将军,让自己这么一个弱小的文官困住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姥,嬴曼文觉得自己是活不长了。
“少姥,少姥,您消消气。”嬴曼文好声好气地劝导着马娇,“你看霍都尉都没意见,这毕竟是王姥的命令,难不成你想违抗王命?本官知道,你们马家最是忠诚可靠,这违抗王命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对不对呀。”
马娇下一秒就瞪了一眼霍望飞,都是因为霍望飞出的馊主意,害的她被囚禁。
霍望飞心虚地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马娇,她确实是为了想快些见到殿下,怂恿了马娇。
被带来的三个亲卫正在呼哧呼哧地吃着油泼面,还不忘给两个都尉带上一碗。
“都尉,这府衙的伙食真是太好了,这油泼面做的真劲,辣子也香。”
马娇看着她们吃的香,想起营里稀得像水一样的粥和馒头,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忍,不就是待几天么,好吃好喝招待,她怕个球。
马娇抓住嬴曼文的衣领威胁道:“哼,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招,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若是让本少姥不满意,哼哼,嬴曼文,你知道的。”
胆敢威胁衮州别驾,别驾嬴曼文怒了一下,然后就怒了一下。
她冷脸回答:“好的。”
马娇带着人耀武扬威地住在了府衙内最好的几间厢房。
到了半夜,原本熟睡的马娇忽地睁开了眼睛,掀开了被子,再穿上鞋子,推门出去。
快走几步,停在了霍望飞的门前。
“布谷布谷。”
几乎是同一时间,霍望飞打开了门。
她穿戴整齐,脸上也没有几分惊喜,似乎已经知道了马娇会来叫醒自己。
霍望飞肯定的说道:“去哪?”
马娇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排白的发亮的牙,贼兮兮地说道:“嘿嘿嘿,咱们多久没出来逛逛了,走走走。”
霍望飞神色淡淡。
马娇拉起霍望飞的手腕往外走,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平康坊的胡男跳舞扭腰那叫一绝,还有香醇可口的美酒,今夜咱们俩姊妹不醉不归。”
夜里府衙内只有一些巡逻的侍卫和守夜的小吏,只要她们小心避开,绝对不会有人知道她们偷溜出去。
霍望飞只好跟上,马娇走在前面带路。
寂寥的庭院内,只有她们两个细碎的脚步声。
忽然,“布谷布谷。”
那声音与刚刚马娇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有人在学她。
马娇咬牙切齿地低声喝道:“谁?”
她抽出来随身的佩刀,面向黑暗的四周。
“平康坊的胡男跳舞扭腰那叫一绝,还有香醇可口的美酒,今夜咱们俩姊妹不醉不归。”
那人又学起了马娇的话。
实在太诡异了,马娇心想不会是府衙里面死了人,还没投胎吧。
马娇还未开口,一道寒光突如其来,直指门面,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提刀抵挡住了这一击。
“铛!”铁器相撞的声音格外响亮。
霍望飞也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道清亮的女声在高处响起:“墨脱,不要再捉弄人了。”
随后,两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在远处的房檐出现。
其中一个女子手拿铁链,就是她刚刚偷袭了马娇。
马娇顿时气愤不已,握紧佩刀冲出回廊,飞上了屋檐,一刀劈向了墨脱。
墨脱也不怂,脸上笑嘻嘻的,洋溢着兴奋的气息甩出了铁链。
两人从屋檐打到了庭院,打得火热,难舍难分。
另外一边的是墨丹,她飞身来到了霍望飞的面前,比起墨脱的桀骜不驯,墨丹显得更加温和老实。
墨丹作揖道歉:“实在抱歉,我们是殿下派来守着你们的人,我叫墨丹,如果你有什么病痛可以找我医治,那位是墨脱,她比较调皮些,但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
霍望飞听了一通下来,只对最后一句表示怀疑。
招招都是朝命门杀去,确实不算滥杀,这是直杀。
好在墨丹也察觉出来了,急忙大喊:“墨脱,快住手,我们还要守着她们,等殿下回来。”
墨脱铁链缠上了马娇的佩刀,用力一甩,马娇一时力气不敌,佩刀脱手而出,下一刻自己也被铁链缠上了。
马娇恼羞成怒地骂道:“该死,你耍诈!放开我,我要和你一决胜负!”马娇用尽全力拼命挣扎,可铁链上的小刺越来越紧,早已扎进了她的肉里。
没有得到回应的马娇又朝霍望飞喊救命。
“霍望飞,你是死人么?快来救我!”
墨丹没有拦霍望飞,只不过是身上有迷香,她刚刚站了那么久,霍望飞就算是头牛,都会被迷晕。
霍望飞才踏出第一步,就腿脚软得不行,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昏睡了过去。
“啊!你们对霍望飞做了什么?该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马娇即使身陷囹圄,也要爬到霍望飞的身边,真是可歌可泣的战友情啊。
墨脱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回,手上用力,不留余地砸晕了马娇,因为她慊吵。
等马娇再次醒来,已经是白日了。
然后又开始闹,墨脱直接砸晕。
醒了马娇又闹,如此闹了几回,她的头已经肿得像乌龟壳一样。
这下,马娇彻底老实了。
“我说,”老实的马娇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眼睛时不时地瞥到那个在不远处擦铁链的女人,“你要守我守到第几天?”
墨脱手中的铁链哗哗作响,闻言只是懒懒地“嗯”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马娇待得憋屈,本来以为多少能讨点东西,结果反被扣押,嬴曼文也躲着不见她。
爹的,都怪那什么王姥,害得自己被囚禁,等老娘出去定要向母亲告状。
马娇愤愤地闭上双眼,继续养精蓄锐。
另一边的厢房住着霍望飞,守着霍望飞的人是墨丹。
霍望飞还算配合,因为她猜到是王姥将她们留下,至于为什么,她猜不到。
总之,等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