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终于能望到西北军的军旗了。
守营的士兵率先发现了她们。
“是马都尉和霍都尉!她们真的带回来了粮食。”
“去了这么久,我以为没消息了呢。”
紧接着是许多士兵夹道欢迎着车队,就连在训练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铁甲的女人大声喊道:“马都尉!霍都尉!大将军叫你们去营帐!”
她是马大将军的亲卫之一,坐在营帐内的马嫣听到外面热闹的议论声,想也没想直接派人过来。
马霍二人立即下马,不敢耽搁。
“慢着。”姬和妧在这时开口说话,也下了马,“本王也要去。”
那名亲卫狐疑地盯着姬和妧,正要说话,霍望飞出声打断道:“这位是镇北王姥,是替陆都督来监军的。王姥,请。”
马娇、霍望飞和亲卫在前面带路,姬和妧则走在了她们的身后,绕过几座大帐,她们几人停在了一个普通不起眼的大帐门口,门口还有亲卫把守。
亲卫先行一步进去禀告,过了一会儿她喊大家一起进去。
马嫣是一个比马娇还要魁梧几分的女子,黑色的甲胄穿戴在身,神情肃穆庄严,国字脸,浓眉大眼,扫过来的眼神仿佛淬着刀剑的寒光。
马娇看到母亲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
马嫣中气十足地质问道:“私自出营,该当何罪?”
马娇和霍望飞瞬间滑跪。
马娇说道:“大将军,我们是事出有因。”
马嫣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姬和妧,不想在外人面前训斥马娇,对她们两个说道:“军棍五十,去领罚。”
两人没有辩解,当即喊道:“诺!”
大帐内就剩下马嫣和姬和妧等人。
“镇北王?”马嫣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了姬和妧,简直和外面的新兵蛋子一个样子,青涩稚嫩,除了长得好看些,感觉就是一个花架子。
这样的天潢贵胄应该待在邺城每日醉生梦死。
姬和妧听到了她的反问,没有说话。
马嫣依然稳坐在位,咧开嘴角地笑了笑,说道:“不知镇北王亲临,末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镇北王,请坐。”
马嫣嘴上说着客套话,眼底的不屑浓郁得快要溢出。
姬和妧久违地感受到了冒犯,马嫣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为西北,为大虞,立下了汗马功劳。
她不想浪费口舌去自证争辩,也不想去讨好对方,而是直接下达命令道:“本王是奉陛下旨意前来监管西北军。一炷香之后,本王要在议事帐与军中主将议事,由马大将军负责通知所有将领,这是军令。”
“马大将军,别让本王失望。”
说罢,姬和妧利落地转身离去,丝毫不在乎马嫣是如何感受。
对付马嫣这种慕强性格的人,直接的命令要比好声好气说话管用。
不服,没关系,来日方长。
姬和妧的营帐搬到了原陆都督营帐的旁边,不算很大,普普通通。
姬和妧吩咐道:“墨丹,你送两瓶金创药给马娇和霍望飞,告诉她们,等会儿的会议她们可以不用来。”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
姬和妧早早地等在了议事帐。
先到的都是一些小将领,她们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堂而皇之地坐在高位,脸上露出了莫名其妙的古怪表情,一时之间不敢乱说话。
再过了一会儿,中级将领也过来了,之前的人围在她们身边叽叽喳喳地寒暄着玩笑话。
三位大将军之中的姚婓是第一个进来的人,她的年龄看上去比马嫣要小许多,双眸温润,皮肤白皙,身形偏瘦,不像武将,像文官。
跟在她的身后是都尉姞铮,低垂着头颅,叫人看不清楚神情。
姚婓也是第一个与姬和妧搭话的人。
“末将姚婓拜见王姥,王姥千岁,千千岁。”
上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能感受到有好奇和陌生的意味。
姬和妧收回视线,客气道:“大将军请坐。”
姚婓坐下了,身后站着姞铮。
这时马嫣走了进来,她昂头阔步而来,视若无人地坐下。
最后一位是宁远营大将军关荦,她的容貌旖丽,狭长上挑的眼型,眼眸居然是琥珀色,身形瘦削且高挑,落地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好似艳鬼。
这下全部人都齐了。
坐在上首的姬和妧正襟危坐,堂下站着或坐着的这些人,要么大刀阔斧地坐着,要么豪迈不羁地站着,没几个人像姬和妧一样乖乖坐好,再加上姬和妧年龄小,不过十九岁,脸又生得嫩,简直乖得就像一个宝宝,有些将领看过去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自家小辈,眼中含了几分慈爱。
姬和妧问道:“三军的粮草官何在?”
粮草官曹婼上前一步,走到堂下行了军礼,说道:“末将在。”
姬和妧点了点头,说道:“营帐外的那些粮草便交给你了。另外,关于将士们的饷银,本王这边需要三军登记人数的籍册,安排现场发放。”
“各位将军,能行个方便么?”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透这位王姥的路数。
马嫣不屑道:“王姥此举不过是要查人,将士们的饷银都在王姥的手上了,还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姚婓说话相对温和,说道:“殿下,籍册我等并未随身带在身上,可以让末将的亲卫去取。”
她向后看,眼神示意,姞铮抱拳离开。
最后一位关荦无可无不可。
所以这件事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校场内,三军的士兵们全部分营站好,有消息灵通的老兵已经知道了这是要发饷银,脸上喜气洋洋,计划着要去城里好好地玩一玩。
令姝率王府属官将籍册理清,摆好了桌案,做好一切准备。
姬和妧和三位大将军一同站在高台之上。
台下人群涌动,吵吵嚷嚷,谁都想先领钱,这么一来,大家都往前挤,脾气火爆的人早已和别人吵了起来。
姬和妧不想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当机立断向三位将军表示道:“还请三位大将军安排几位将军维护秩序。”同时,她也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在令姝等人身边保驾护航。
马姚关三人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配合地派了人过去维持秩序。
三队人马很快下场,如遇打架闹事者,她们直接拿鞭子抽过去,闹事者挨了一鞭子,立马眼神清澈无比,老实了许多。
趁着空档,姬和妧接过令姝整理好的籍册,粗略地翻过几页,说道:“将那几车囚犯押了上来。”
一排排的犯人跪在台上,站在她们的身后是手握大刀的刽子手。
丛茂又回到了西北军大营,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自古以来,逃兵必杀,镇北王是要在军营立威,拿她们先试刀。
再看其余人,大家都已面如死灰。
姬和妧接过扩音筒,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这些人做了西北军的逃兵,流窜到徐州落草为寇,为祸一方,罪大恶极,即刻问斩!”
姚婓翻过那本籍册,随机抽查了几个标住逃兵字样的籍贯,都与那些犯人对上。
马嫣向来眼中最容不得沙子,尤其是这种当了逃兵,还要当土匪,简直是丢她们西北军的脸。
她当即暴喝一声,抽出自己的大刀,怒骂道:“贼子敢堕我西北军的威名!其心可诛。”话音刚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猩红的鲜血溅到了马嫣的脸上,她的亲卫接过她手中沾血的大刀,同时拿出一块白色的绢布递给了马嫣擦脸。
而姚婓主动问道:“王姥,可需要我们带队剿匪?”
姬和妧算是摸到了三位大将军的行事作风的门道,说道:“本王已经肃清。”
十几颗人头落地,鲜血浸润了土地,逐渐渗透变黑。
有些还是新兵,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火急火燎地趴到另外一边嗷嗷地吐着。
而在场最出乎意料的人当属姬和妧。
按照她们固有的印象中,这种场面向来是贵人避之不及的,就连府上杖毙仆俾都要讲究拖出去眼不见为净。
姬和妧不闪不避,也没有像新兵那样受不住反胃呕吐,她从始至终都是云淡风轻地站在原地。
行完了刑,有负责清扫的士兵迅速将尸体拖走,用沙土掩埋鲜血,不一会儿,校场又变回来了,只是空中久久未散的血腥味证明了刚刚那一切都不是梦。
当众斩杀逃兵,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
姬和妧下一步,是公布另外一件事情。
“今年,三军都招录了不少新兵,本王也是第一次做这个监军,不如就让新兵们好好练练,举办一届演武大赛,赢者赏银百两。”
此言一出,三军霎那间如铁锅煮水迅速地沸腾了起来。
一出手就是赏银百两,真是阔绰。
不少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马嫣虽看不上那百两银子,但对自己手底下的兵向来自信,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哈哈哈哈,那我等虎贲营将士便笑纳王姥的好意了。”
“且慢,”姚婓脸上挂着淡笑,声量不似马嫣那样洪亮,不疾不徐地说道,“马大将军对自己的兵有自信心是好事,但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关荦则言简意赅道:“骄兵必败。”
演武大赛的日期就定在了下月与今日一样的日子。
交代好了事情之后,姬和妧下令现在可以开始发放饷银。
从上午一直发到了下午,整个军营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开心的不得了,比去年过年还要热闹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