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七年，秦朱洪涝，举国饥荒。帝行大典，改号乞天，乞天恩情。

    她在发呆，眼前极近的灰土地肮脏得很，时见一些小虫子翻爬着，不一会全死去了。她周围全是人，和她一样流浪的无家可归的乞讨的人。

    人群突然吵闹起来。

    “小姐，求求您……

    “看看孩子，看看孩子”

    哭闹声不绝于耳。

    突兀地，一双手伸到她眼睛底下。

    那是一双白皙细腻的手，小指还涂有鲜红的蔻丹。那手上有一块手帕，手帕上放着几块很好看她说不上的糕点。

    她有点迷茫地抬头，看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在眉眼弯弯地笑。

    像神仙一样好看，她呆呆地想。

    那小姐年岁与她相仿，但干干净净，与她与此地格格不入。

    她不是很敢接过那块手帕。

    见她迟迟不拿，那小姐便将手帕往她手里一塞。

    她抬起头看着那小姐。

    “嚯，你原来是女孩子呀”，小姐惊奇地说。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匆匆赶来，肥胖的老嬷拽走了。而身后跟着的小侍女一副天塌下来要哭的模样，亦步亦趋追在后面。

    那小姐被健步如飞的老嬷拖得要摔倒，还不忘转回来朝她笑。她裙边挂着的半圆形玉佩一摇一摇，直直荡到她心里去。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个坐在她旁边的老乞丐颇有其事地摇头晃脑。

    什么兮什么狂，她也听不懂，美人她是懂得，她暗暗地想，低下头，狼吞虎咽将糕吞下去。

    ……这是芙蓉糕……”

    她前面一大堆没听懂，就只记得个芙蓉糕，吃下只觉满口生香。

    那糕点安安静静待在她体内，好像吞下的不是它们，而是两块火炭，从胃里整个烧起来，把她全身都烫的温暖起来。

    她紧紧握住手帕，以及手帕里那小姐偷偷塞进来的几块碎银。

    废弃破败的土地庙。

    外面有点小雨，她蜷在腐朽的蒲团里，尽力将自己被包围进去，以抵御灌进来凛冽的寒风。

    两个时辰前她刚被打了一顿，身上藏着的那几块碎银也被抢走。

    她紧紧攥着手帕，施暴的男人见了，以为她还藏着什么好东西，狠踹了她几脚，掰开她的手。抢劫的看到是块手帕，团成一团随意丢弃在地。

    她直勾勾地盯着手帕，眼睛一眨不眨。那人看得发怵，忍不住又踹了她几脚。她好像不知痛似的，只是把自己蜷成一团，一声不吭直到施暴者离开。

    她慢慢蹭过去，够到手帕，将其紧紧攥在手中。手帕上有一个用红线缝成的字，不过她不认得。她细而珍重地把那块脏污的帕子藏进怀中。

    庙里漏风，过了一会又开始下雨，雨顺着瓦片滑落。

    她小心挪着身子，尽量把自己缩到能被蒲团包围住。

    她眼睛没闭上多久，只感觉有人走到面前，她抬起头，只见先前那个文绉绉的老乞丐笑眯眯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