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华灯初上。
俞姳的手机屏幕上蓦地弹出个消息。
张惠惠:
【怎么样?我这次推荐的电视剧还不错吧?】
瞄了眼电视上持续播放的画面,俞姳抿唇犹豫着打字,澄澈的眼里写满了纠结。
【看了3集,剧情是很精彩,但…不觉得太血腥了吗?】
话落,对面一连发了两条消息:
【这可是最近最热门的电视剧了,少有的精品,主打的就是快节奏和反转结局。】
【如果实在不喜欢也可以试试另一部剧,就是有点狗血。】
“狗血?那大概又是什么家庭伦理剧吧。”
俞姳无奈地想。
反正看剧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她最后还是回了句:
【算了,就这部吧,其实也挺好看的。】
【ok,期待你明天的评价哦。】
按照惯例回了个笑后,俞姳点击退了微信。
微信一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就大得尤为显眼。
这时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俞姳也没多待,干脆起身关了电视和客厅灯。
没了灯光的照亮,站在门口的她看着满屋子的黑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大晚上的还是不能看太恐怖的画面,不然总觉得阴气森森的……”
说到这,俞姳紧了紧睡衣,转身回了卧室。
因为一贯睡得早,躺上床铺后没多久,凶猛的困意就席卷而来。
迷迷糊糊间,俞姳似乎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的她,才11岁。
——
【因为性子太皮,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俞姳小时候在学校里向来都没有朋友,始终独来独往,看着孤僻的很。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每天乐颠颠的,每当别人说起她可怜时,还会双手叉腰扬着嗓子反驳。
“我才不可怜呢,我有朋友,他又聪明又乖,谁都比不上他。”
虽是这么说,可谁都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位朋友是谁,更从来没有看见过。
一日下学,俞姳依照着约定又一次去了公园后头的半山坡,那里栽种着一株生长了几十年的高大梨树。
这时又刚巧是三四月份梨花开,微风袭来,片片洁白的梨花纷飞,成了春日里最美好的景象。
蹲坐在半山坡上,俞姳看了眼天色,已经是落日昏黄。
等得无聊的她,不由得揪起了脚边的小草。
“怎么还不来,都半小时了,再不来我就走了……”
说曹操,曹操到。
俞姳刚起了离开的念头,一道瘦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花园内。
只见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半山坡,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啊,我又迟到了……”
麻利地跳下山坡,俞姳气恼地上前。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
然而话刚说完,她才看清男孩面上的青紫,很显然是被人打出来的。
一时间俞姳也顾不得生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对方的脸。
“你的脸……你爸妈又打你了?”
被摸痛的男孩轻嘶一声,却没有躲。
只是强撑着笑脸回,“没有,都是我自己摔的……”
“笨蛋,摔能只摔右脸?你别骗我了。”
见瞒不住俞姳,男孩面上笑容黯淡,“其实这次已经好多了,看,我都没有流血。”
男孩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俞姳酸涩地吸了吸鼻子。
她嗫嚅着嘴想说些什么,可想到对方的处境也只得咽下。
“算了,我之前给你的药膏记得抹,可别留疤了,脸上有疤不好看。”
男孩附和着应声,因为俞姳的关心,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
片刻后,孩童的欢笑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就连俞姳也以为对于这次的伤,男孩一如既往的没有在乎。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说这话时,男孩的侧脸淹没在阳光中,让人看不真切。
也许是错觉,不知为何,俞姳总觉得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她身下的秋千开始剧烈晃动。
坐在晃晃悠悠的秋千上,俞姳忐忑地抓住男孩的手,“等等、别晃了,我有点害怕……”
对于秋千的古怪,男孩似乎毫无所觉。
“俞姳,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多想自己是个孤儿,这样就不会活得这么辛苦了。”
看了眼头顶蓝白的天,他继续自言自语着。
“如果他们不在就好了……”
男孩的话说得很轻,刚出口就随着秋千的摇摆消散在风中。
也是从这一刻起,俞姳察觉到秋千摇摆的弧度开始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
于是在下一秒,当男孩再次张嘴说话时,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秋千的晃动就如同一个开关按键,加剧的一霎那,俞姳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她能感觉到有一层薄膜,正将她与回忆完美地切割开来。
在这里,她明明可以看着周围梨花纷飞,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时裹挟着阳光的温度,却唯独听不见男孩说的话。
眼前属于俞姳的美好回忆还在继续,可她自己却莫名成了个旁观者。
就在她离那座半山坡愈来愈远时,头顶蓝白的天空在一瞬间化作漆黑,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潮湿腥气。
“可是……为什么没有来呢?”
“明明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不是吗?”
一道低沉的成熟嗓音猛地响起,等俞姳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周遭已变了一副景象。
蓝天白云下的梨花纷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树影后,被朦胧路灯照亮的一小片土地。
而在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
此时,昏暗的灯光打在他面上映照出光暗两面,那模样阴郁的不像活人,倒像只索命的恶鬼。
“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已经不再重要了?”
懒洋洋地撑着手里的铁铲,五官浸没在黑暗中的男子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俞姳,一眨不眨的。
望着那张忽明忽暗的深邃面容,俞姳看见了男人扬起的眉尾,似乎在嘲讽她的不守约。
“不、我不记得了……”
仓惶地避开男人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俞姳慌的往旁看去,却正巧看见路灯旁被人挖出的一个深坑。
凑近一看,里头正歪歪斜斜地躺着一男一女,潮湿的腥气就是从那儿传来。
顺着俞姳的目光看了眼深坑,男子慢悠悠道:
“啊看到了……怎么样,血液从伤口处缓慢流淌的样子很美吧?”
看俞姳目光惊惧俨然一副害怕的表情,他渐渐收敛了笑意,抬起下巴示意。
“瞧,都淌到你脚下了。”
低头看着自己脚底的血液,俞姳打着哆嗦面色惨白。
等她再一扭头,身后的脚印不知何时竟都变成了红色。
“啊!”】
‘叮咛咛——!’
刺耳的闹铃猛然响起,吓得俞姳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这时候她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七点。
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后,俞姳这才起身靠坐在床头,满脸的心有余悸。
摸摸汗湿的额头,她喃喃自语着:
“噩梦吗?未免也太逼真了……”
她也没想到会突然梦到那么早以前的事,明明她与男孩已经十多年没见了。
缓了片刻后,想起梦中的场景,俞姳知道一定是被睡前看的那部电视剧给影响了。
“都怪张惠惠,没事推荐什么恐怖电视剧,真是吓死了……”
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会后,她问:
【不过,你昨晚说的那部狗血电视剧叫什么来着?】
……
* * *
当日下午。
新月舞蹈室门口。
“俞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时至下午五点,舞蹈室准时下课了。
望着零零散散的学生陆续离开,俞姳累得伸了伸懒腰。
“忙了几小时,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说着,她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只是当紧张感散去,被压制后的浓烈困意反而来得更加汹涌。
因此,才靠坐了几分钟,俞姳就频频打起了哈欠。
捧着一沓子资料走过,张惠惠新奇的看着她难得的懒散模样。
“怎么困成这样,不会是昨晚没睡好吧?”
捂着嘴打哈欠,俞姳困倦地点头。
“还不是因为你昨晚推荐的电视剧,害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哈哈,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
张惠惠趁机嘲笑好友,“知道了,下回给你推荐几个喜剧缓缓,血腥悬疑什么的还真是不适合你。”
将资料整理好后,张惠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呦、都快五点半了,听说最近新开了家牛蛙火锅,怎么样过会儿一起去?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耷拉着眼皮,俞姳强撑着摇头:
“下次吧,今天我跟世昊约好了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的。”
“那你们约的几点,困成这样,还能去约会吗?”
“约的晚上七点半,现在五点多,两小时补觉够了。”
闻言,张惠惠只得点头。
“好吧,反正我单身一人,什么时候去吃都行。”
看人实在是困得不行,张惠惠赶紧取来薄毯给俞姳盖上。
“对了,你记得定个闹钟啊,可别睡熟了误了时间,让人老宋久等。”
盖着薄毯的俞姳困到不想说话,只翻身给她比了个‘ok’。
离开舞蹈室,张惠惠本想收拾完东西就走。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关电脑,门外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女学生。
“等等老师,别关门!”
看着对方急急忙忙的样子,张惠惠只得将包放下。
“怎么了,这么着急。”
女学生边翻找着抽屉边回,“是我的文件袋丢了,我记得来之前是放在抽屉里的。”
“文件袋?”
听她这么一说,张惠惠才想起刚刚收拾资料时,是看见了一个文件袋来着。
“是这个吗?”
看着蓝色的文件袋,女学生喜出望外。
“对,就是这个。太好了,还好找到了,不然我就完蛋了。”
张惠惠笑道:“没想到你们申大的老师也这么严厉啊。”
女学生附和地说:“对啊,尤其是白教授,在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在他面前我们都不敢说话。”
说起白教授,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不过听说下午的时候,白教授手臂受伤去医院了,似乎是出了点小车祸。”
张惠惠惊讶道:“车祸?”
“说是在拐弯的时候被人闯了红灯,还好最后只是有点小擦伤,人没事。”
放好文件袋后,女学生一脸的如释重负。
“那这次谢谢老师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道完这句,张惠惠转身关了电脑。
——
晚上七点。
舞蹈室内早已是空无一人。
俞姳准时醒来后,先是看了眼手机时间,才起身给宋世昊打去电话。
“嘟嘟——”
电话一连响了几十秒,始终是无人接听。
“怎么不接,是在加班吗?”
想着,俞姳皱着眉重新拨了一遍。
幸运的是,这一次电话被成功接通了。
“喂,世昊?你下班了吗?”
俞姳一句话问出后,得到的却是短暂的沉默。
紧随而来的是对方小声的回话,说话时似乎有些紧张。
“俞姳?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方便接电话,现在到卫生间才接的。
没办法,老板让临时加班,我也实在走不开,要不今天的约会就……”
俞姳瞬间了然,抿唇垂眸有些不大高兴。
“……这样啊,我没关系的,既然要加班那约会就取消吧。
还有你加班也别太累着,早点回家休息。”
“好,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快速道过晚安后,俞姳的通话被对面急匆匆挂断了。
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她尽管失望,却也体贴的没再追问。
“看来今天这顿晚饭,我得自己吃了。”
另一头,申城医院。
将电话挂断后,宋世昊烦躁地叹气。
“真是的,忘了今天跟俞姳还有约……”
对此,他身后容貌清秀的女人,却是不以为意地对着镜子补妆。
“都说了让你早点跟她分手,一直拖到现在也不嫌麻烦。”
听了这话,宋世昊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手机屏保出神。
说起来,那张照片还是半年前他与俞姳第一次约会时拍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不满被无视的严娟气恼地推搡着宋世昊,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身后卫生间的门陡然被人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高个男人,穿着简洁的白衬衫、西装裤,高鼻深目的看着就像位精英人士。
看到严娟在男厕,男人虽惊讶了一瞬,却还是守礼的没有声张。
只是笑着示意,“我洗个手。”
“啊好……没事……”
尴尬地应了声后,宋世昊僵硬在原地没有再吭声。
至于严娟,却是在见到男人出现的一刻,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荡然无存。
她无措地后退一步,躲在了愣神的宋世昊身后。
毕竟这里是男厕,她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难免让人多想。
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人明明看见她了,却只是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随后就立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洗手。
抬头透过镜子,打量了下严娟羞恼的神情。
男人忽地出声:
“是严护士吧,外头一直有位方护士找你,看样子挺急的。”
被这么一提醒,严娟才想起来要看工作群的事。
等她再打开工作群一看,果然,方护士长已经在群里点了她好几次了。
“糟糕,是26号病床的事,不行、我得赶紧走了。”
说到这,严娟看向宋世昊刚想开口。
可顾及着一旁的高个男人,她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一声不吭地离开。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气氛沉寂间,宋世昊始终不发一语,只是自顾自想着今晚跟俞姳的约会。
也是在这时,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问询。
那声音正来自于眼前的高个男人。
“是女朋友吗?”
“什么?”
男人抬高下巴示意,“屏保上的照片。”
听男人这么说,宋世昊低头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呐呐点头。
“哦对,我女朋友……”
说完赶紧将手机息屏。
“看样子很漂亮,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
男人的接连搭话让宋世昊觉得有些过界,所以只是敷衍地笑笑没有再回应。
再加上刚才严娟的事那么明显,他不相信男人看不出来。
所以这句话在现在听来,不像是在真心的夸耀,反倒成了明晃晃的讽刺。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愿意继续留在卫生间的宋世昊,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往门口走。
离开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却正对上了镜中男人的笑眼。
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眼里的嘲讽。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小丑。
于是,由于实在心气不顺。
这次卫生间的门被宋世昊‘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
此刻,独留一人的卫生间内再度恢复了平静。
半晌后,镜前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低沉嘲弄,带着回声的尾音打着旋地消散在空气中,那一瞬间,卫生间的灯莫名暗了几分,就像是被某种黑暗挤压排斥。
‘滋滋啦啦’一阵后,卫生间的灯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彻底熄了。
医院走廊上。
——
‘砰’的一声。
将卫生间的门狠狠关上后,宋世昊气恼地低骂一句。
“他妈的什么东西,敢讽刺我!”
压着嗓子骂了几句后,心头那股郁气才算是彻底消散。
这时,犹豫着看了眼手机,宋世昊还是退缩了。
他想,俞姳一定不会想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么算,自己不说也是为了她好……
此时的手机屏幕上。
俞姳:
【大概什么时候能加完班?
回去后记得吃点东西垫一下,别忘了你胃不好。】
宋世昊:
【这次不会早,估计得晚上十一点多才能回去。
你也是,饿了就早点吃饭。】
*
由于约会取消了,俞姳在离开舞蹈室后就近选了家小餐馆吃饭。
这里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档场所,墙皮还因为陈年日久有些斑驳脱落,但菜却是物美价廉,味道也很合她的口味。
端着最后一盘爆炒腰花上菜的老板娘,看俞姳吃得香甜。
笑着说:“姑娘胃口不错嘛,吃这么多。”
俞姳不好意思地点头。
“因为味道太好了,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
“喜欢就好,我们也是从北方来的,做的菜口味难免要重一点。”
俞姳回:“我奶奶也是北方人,从小吃惯了她的菜,一吃清淡的反倒觉得无味。”
老板娘深以为然,“没办法,口味重的就是这样。”
笑着聊了会儿后,俞姳才听出外头雨点落在地上的淅沥声。
扭头一看门外,还真是下雨了。
俞姳住的公寓打车过去的话,虽然贵了点,但速度快。
如果是坐公交,得一连转几班车才能到。
加上小店位置偏僻,直接打车恐怕很难摸索到,所以她干脆趁着雨小先去了公交站台等。
“大晚上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害得我雨伞都没带……”
坐在公交站台上,听着身侧人的抱怨,俞姳识趣的没去看。
只是低头瞧着打车软件上,网约车与站台的距离如何在一点点缩短。
也是在这时,一道阴影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身上。
“俞姳?”
突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带着几分惊奇和不确定。
说起来,这声音其实并不吓人,却狠狠惊了她一跳。
不为别的,只因这嗓音与她昨夜梦中的一模一样。
想到这,俞姳猛地抬头看去。
一瞬间,眼前出现的这张脸恰好与昨夜的面容重合了。
一样的鼻高眼深,五官深邃。
不同的是,眼前这人眉眼间尽是亲切与柔和。
并非梦里的凌厉、漠然。
意识到这一点后,俞姳反倒松了口气。
这时,细细瞧着眼前人的模样,记忆中被她模糊了五官的男孩一下子清晰了。
于是,俞姳肯定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白诜。”
公交站台旁,打着柄透明雨伞的白诜,弯了嘴角笑看着俞姳。
十几年不见,他的个子已再不似儿时那般瘦矮,反倒十分高挑。
一站起身,比俞姳还高了许多。
就连那张脸也帅气了不少,第一眼看过去,俞姳还以为他当了模特。
收了伞俯身坐在俞姳身侧,白诜抬头看了眼天色。
“在等车?下着大雨等车会着凉的。”
俞姳讪笑,一言一行间带着股子拘谨。
“……忘了带伞,不过打的网约车一会儿就到了。”
“啊、是吗。这样也好,安全。”
白诜笑回。
能在这遇到白诜,对俞姳而言实在太过惊讶。
简单的寒暄过后,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不见了,仔细算算,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白诜突然开口。
“是,有14年了。”
精确的数字一说出口,连俞姳自己都觉得惊讶。
“是吗,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诧异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白诜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夜的雨下得很快,没多久就由小转大,噼里啪啦地落在地面溅起一地水花。
而俞姳约的网约车,就是在这时候抵达了站台。
“是我打的车到了。”
打完招呼站起身,俞姳本想道个别就走,身前却出现了一把伞。
举着伞,白诜说:
“雨下大了,带着伞回去吧,免得着凉。”
望着对方身上单薄的衬衫,俞姳没接。
“可我用了……你怎么办?”
近处,因俞姳迟迟不上车,路边的网约车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瞬间,刺耳的车鸣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白诜适时催促:“没事,拿着吧,车还在等着。”
没办法,俞姳只好接过伞。
“谢谢……你住哪儿,我明天把伞还你。”
“不用了,一把伞而已。”
因雨势过大加上司机催得急,俞姳看了眼白诜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得赶忙上了车。
待车辆开启后,透过后车窗,她依稀看见那道高挑的身影还在公交站台边沉默驻足。
当后车窗的雨滴汇聚成一条缓缓流下时,黑色的雨刷趁机将其刷了个干净。
回头望去,透过雨滴滑过的痕迹,俞姳似乎看见白诜面无表情的脸上,阴冷的目光转瞬即逝。
可一眨眼,那微笑分明还是那么的温和亲切。
‘是错觉吗……’
俞姳握着伞不确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