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小夏兰,看看老子给你带了什么礼物?”五条悟背着手,神秘兮兮地冲坐在床上的夏兰笑。
夏兰配合地摇头。
“看!”随着五条悟的声音,两个小孩被五条悟从背后拎出来,一个是有着深棕色柔顺长发的小女孩,一个是黑色刺刺海胆头的小男孩。
夏兰一口水差点呛到,这是礼物?
伏黑津美纪腼腆地冲夏兰一笑,介绍起自己和弟弟伏黑惠。被姐姐喊到的伏黑惠也面无表情地向夏兰打招呼。
看到伏黑姐弟,夏兰突然想起0115宿主千岛阳华的遗嘱,好像是要她和五条悟一起抚养伏黑惠来着,看来现在这个情况她是没办法了,只能祈祷五条悟以后靠谱一点。
夏兰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陪小孩子玩了,给伏黑姐弟包了两个大红包就让五条悟带着他们回去,五条悟还是拎着俩孩子,被夏兰拦住,好言相劝之后,五条悟才放弃拎着孩子的衣领。
看着伏黑惠的臭脸,夏兰忍不住轻笑出声。夏兰把五条悟推出病房之后,她蹲下,温柔地摸了摸伏黑惠的头:“悟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一些小孩子的调皮,但是悟是个可以依赖的人。惠可以相信他。”
夏兰用小孩子可以理解的话,像交待遗言一样和伏黑惠说。
夏兰又对津美纪说:“津美纪是一个很棒的孩子呢,我相信悟一定会照顾好你和惠的。”她知道这个可怜的普通女孩之后会被平安京时代的咒术师夺走身体,还悲惨地死去,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什么话,倒是0902说可以给伏黑津美纪加一串代码,防止她被诅咒伤害。
替我陪着他吧,夏兰看着伏黑姐弟。
五条悟推开门,有些生气地说:“小夏兰该休息了!我带这些小鬼先走。”不过通红的耳根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夏兰送走了五条悟和两个小孩子之后,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息。
月朗星稀的夜晚,夏兰看见从窗户翻进来的夏油杰时,并不意外。夏油杰的丸子头半扎,身上还穿着袈裟,难掩他的风尘仆仆。
夏兰连忙叫0902开启病痛模式。
顶着夏油杰担心的目光,夏兰还是收回了询问夏油杰怎么跑去当和尚的调侃。
夏兰淡定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招手喊夏油杰也过来坐。
夏油杰的步伐有些沉重,从窗口到病床边的几步路,他走得缓慢。终于走到那雪白的病床前,夏油杰没有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兰,眼里带着不可置信。
“先坐。”夏兰扯着夏油杰的手,示意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
维持着手交握的姿势,夏兰开始絮絮叨叨。
“杰,每个人追根究底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是一个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没有必要太过于在意我的事情,好吗?”
夏油杰没有抬头。
“我们都看到了,弱者里面会有恶人。但是再强大的咒术师也逃不过命运和规律。”
“依靠杀光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达成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是不可能的。因为就连带着遗憾和不甘死亡的咒术师都会变成诅咒,是吧。与其杀光所有普通人,不如选择从内至外地击溃这个咒术界,让咒术师得到更公正的待遇。”
“杰,悟需要你,胡桃和硝子也需要你。”
夏油杰听完这些话,终于抬头,他眼眶微微泛红,双手握着夏兰的手,无力地将额头靠上去。
“夏兰,完成大义之后,你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吗?”夏油杰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0902:“未成年保护启动,自动过滤束缚。”
夏兰只听到完成大义这句话,只能已读乱回:“杰的大义会完成的。只是可能不会以杀光普通人的方式”
夏油杰临走之前,夏兰扯住夏油杰宽大的衣袖:“杰,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你。”
“好好休息。”夏油杰回答。
等目送夏油杰离开之后,0902说:“我,无敌的0902,再次挖穿了游戏的防火墙,找到了删掉咒灵玉味道恶心的设定的方法。不过夏兰得在这个世界开启二周目才可以,因为这个账号明天就要销掉了。”
这个游戏应该要被你和0032挖穿了吧,夏兰深吸一口气:“我选择二周目继续参与这个游戏。”
0902:“已为玩家申请。申请成功。创建账号中,二周目账号‘鹤见玉玉子’已生成,明天进入二周目,请玩家做好准备。”
夏兰自得地接受了换名字的事实,就当与“夏兰”这个名字告别吧。
0902问夏兰,她是想现在就走,还是等明天在走,现在走的话就要打电话叫胡桃过来收尸。
夏兰:“你说得好吓人······”
情商时高时低的0902:“哈???”
胡桃大半夜还在睡觉,就被0032摇醒:“0902要带着夏兰销号死遁了,你快点去收尸。”
这句话一下子就给半梦半醒的胡桃给吓醒了。胡桃慌乱地穿好衣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冲去了医院。
胡桃一边赶路还一边问0032:“夏兰的尸体拿去同化,五条悟和硝子那边怎么交待?”
0032:“这个简单,我写一串代码弄个假尸体,到时候你找机会把假尸体火化。”
胡桃想来想去,最后说道:“那你快让夏兰连夜写个遗书说自己想火化,免得到时五条悟来找我算账。”
0032立马反驳:“五条悟大人才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胡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0032:“我现在通知夏兰写。”
过了一会儿,0032有些无语地说:“夏兰说她没有笔,叫你路上买一支过去,还要买信纸。”
胡桃:“这句话好熟悉,好像上次五条悟和夏兰约架的时候,夏兰也是说自己没有写字笔。”
0032:“五条悟大人只是在切磋。”
胡桃:“0032你让我觉得无语。”
等胡桃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兰打开门迎接她。
胡桃把路上跑去24小时便利店买的纸和笔一把拍到桌子上:“快写你的遗书吧!”
夏兰也是听话地开始写遗书。
夏兰动笔那一刻,脑袋一片空白,她其实有满腹心事,满腔话语,但是真正到了该说的时候,她却什么都表达不出来。
“你怎么愣住了?”胡桃不解。
夏兰如实说:“我不知道该写什么。”
胡桃秉持着‘死者为大’的观念,循循善诱道:“就写你想对你的朋友们说什么啊。比如五条悟,你和他玩那么久了就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还有夏油杰······”
“输给老子可别哭鼻子。”
“小夏兰,一起去吃甜品自助!”
“老子可是最强的!”
“小夏兰,保护好自己哦。”
五条悟的话语蓦然回响在夏兰的脑海中,一句又一句,走马灯一样串联起夏兰的回忆。
“你是新同学吗?”
“小夏兰,轮到我们去拯救好奇的猫了。”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大义完成之后······”
人果然还是要有对照组才能明白未知的一切。对于夏兰来说,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她的对照组。她遇见的这两个人都很好。她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一切都是弥足珍贵的。
一圈水渍出现在信纸上,夏兰掩饰般地抹去眼泪,微笑着说:“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夏兰只在遗书上写了一句话“请将我火化”。
“诶,胡桃,下次见到杰,帮我告诉他一定不要做傻事,”夏兰放下笔,对胡桃说,“还有,帮我告诉悟,保重身体。”
胡桃懒得斥责夏兰为什么不自己说,摊上这种别扭人性格的同事,算她倒霉好了。
胡桃点头:“会帮你把话带到的。”
夏兰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看着胡桃,说:“要幸福哦,胡桃。”
胡桃歪头看她,回答:“你也是。”
夏兰把遗书交给胡桃之后,直接躺下,即将闭上眼睛时,胡桃说了一句:“面具人。我最讨厌你这种人。”
“我也最讨厌你这种乐子人。”夏兰嗤笑。
假如她们都长命百岁没有进入游戏,一定是相看两厌的死对头。胡桃可能会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大姐头,而夏兰是楚楚可怜的校花妹妹,两个人见到对方都恨不得啐对方一口。
可是胡桃霜降和玉井夏兰是最好的朋友。
“晚安,夏兰。”
胡桃低声说,而此时夏兰早就死去。
0032:“把尸体先弄进我的系统空间。”
下一秒,病床上空无一物,胡桃轻轻一挥手,0032编写的假尸体出现。
胡桃淡定地先拨打了硝子的电话,再打给五条悟,自己则是在酝酿泪意。
夏兰的骨灰下葬的那一天,除了同期和学弟,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也来了。
看着灰色石碑上笑得明媚的女孩,曾经被她温柔对待的天内理子忍不住痛哭出声,胡桃就连忙安慰她说,她可是夏兰很喜欢的孩子,再哭夏兰就心疼了。
才怪,夏兰这个没良心的才看不见。
五条悟还是将墨镜焊死在那张帅脸上,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蹲下身,将一个草莓慕斯放到夏兰的墓碑前,用低不可察的声音说道:“笨蛋夏兰,老子早就发现你不喜欢吃大福了。”
夏兰遗照上的笑容像极了纵容的笑,在每一次猫猫捣乱时都纵容。
胡桃还想安慰五条悟节哀顺变,结果下一秒五条悟自己拿起放下不到一分钟的慕斯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混蛋夏兰,叫你丢下老子,老子把你的蛋糕吃光。”
0032:“五条悟大人在哭。”
胡桃:“啊?你怎么知道?”
0032认真说:“通过分析五条悟大人的微表情,我得出他在哭,只是戴着墨镜你们看不见。”
0032:“五条悟大人真是有情有义,不愧是五条悟大人!”
胡桃:“算了,你只是一串代码,啥都不懂。”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夏油杰才出现,他将一束洁白的荼蘼花放在墓碑前,静静地看了夏兰的遗照很久。那年夏兰第一次来高专,是他带着夏兰。夏兰一开始不爱说话,到现在已经可以很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夏兰······
看到她的墓碑以后,夏油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夏兰已经没办法回答自己了。
荼蘼花,夏天的最后一种花。
“我的一生中只有一个盛大的夏天,那个夏天之后月亮就陨落了。我用以后的每个夏天去临摹那轮月亮,我嫉妒它的仅有,又爱慕它的温柔。”
——赫尔曼·黑塞《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