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闵恩坐在大厅的少发上，正和一位青年交谈着什么。江颂记得这个青年，A市最近的商业新贵，父亲曾表示很欣赏这位年轻的后生，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谈了近两个小时。

    江颂手撑在二楼栏杆处，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深夜，灯光璀璨如白昼，宴会的客人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离去。

    江颂摇了摇手中的杯子，盘算着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安排学校里的事。

    这时恰巧一位服务员走过来说，“江先生说让您先回去休息，常先生一会还有安排。”

    江颂最后看了一眼，叫了司机离开了。

    回公寓路上有一段距离，困顿之际看见了路边一辆骚包的粉色超跑，隔一段周阳和另一个男人正堵着什么人。

    江颂颇有兴致地喊了停车，周家那个二儿子按辈分他还得喊一声表哥。司机闻言规矩地靠马路边停车，见自家少爷没有动作，也没有多嘴。

    围在中间的少年头发有些乱，侧着头看不清神色。突然，周阳抓着少年的手臂被猛的扯过，不过一秒的时间二人位置互换，周阳被掼到栏杆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朝着身旁的男人吼道，

    “你还愣着干嘛？！”

    身旁的男人见状忙上前欲推他一把，封年将他摔到地上，动作利落地把男人踹开，又上前在男人小腹上补了一膝盖。

    身后的周阳扑上来，封年回头没躲过额头上挨了一拳，眉头都没皱一下，按住肩膀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周阳被这一下撂地上一时起不来，二打一也没见有吃力，封年打起架来向来不要命，只攻不守。下手也没轻重，狠起来两三下就能见血。

    车内，司机见这情形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要报警，江颂回了句再等等，司机向来摸不清他的心思。

    几番轮着的动作，少年将一人摁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直到手下的人没了动静，感觉到皮肤上有血溅上。

    他低头，有自己的但大多都是别人的，他站起身，在脸上抹了一把。

    少年拽了下凌乱的衣领，捡起被甩到路边上的背包，江颂这才看清少年的样貌，他的视力不错，一张昳丽的脸上被血痕染上，一时竟有些冲击力。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盒纸烟，拆开了拿出几盒根撕掉了烟嘴，将剩下的部分直接放入嘴中嚼。最后起身时朝江颂停车的方向凝视了一眼，江颂愣了一下，定了一两秒后，少年已经转身走入夜色。

    直到少年走到看不见，江颂让司机报警。

    回去的路上，江颂看着遮光效果很好的车窗，刚刚他竟有种与少年对视了的错觉。

    -

    江家。

    周二晚餐时父亲告诉他封伯伯家那个因病逝失语的二儿子从外婆家回来了，要转到B中，要他关照些。彼时江时悦正举着叉子喊着这个那个，偏偏江父江母就宝贝她这幅模样，江颂正不厌其烦，随口应下了。

    “悦悦，不是说好了等小测成绩出了再买？”江母夹了块剔好刺的鱼肉放入江时悦的碗里。

    眼看着倒霉妹妹又要叫起来，江闵恩随即妥协，

    “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一张门票买了让哥哥陪着她去不就行了。”

    江颂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不不！我和姐姐说好了的，不要江颂。”

    “好好，那放素行姐姐一天假陪你去。”

    江颂：“……”

    -

    周三上午，王叔送封年到校门，有校内的老师接应，封年跟着她来到九班，一路上目光无数。看样子已经和班里的同学打过招呼，很自然地略过了自我介绍。

    只在议论中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了个名字，封年，一笔一划，漂亮的收笔。

    被班主任安排到后排座位，同桌没在，封年看了一圈，没什么好收拾的，教科书已经被工整得摆到桌子里。他是上过高二的，下学期时因为打架停了几天课，又因为何姝之的病，便一直守在她身边直到最后，见证了这个女人的所有痛苦。

    从前她便最操心封年，最放不下的也是这个儿子，封年感受的到，他怜悯她，尽自己所能的让她知道，没有她，也能爱自己。

    B中不像他以前的中学，这个地方权贵聚集，大都见多识广。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班里的学生议论几句无非是，

    “可惜了……”

    “没想到这么帅的男生啊……”

    “是啊……”

    ……

    封年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这些对他来说不难，从前学过一遍的东西本没必要再学一遍，不过封父封越还是认为他应多与同龄人接触。

    江颂是九班班长，早上才知道封年和他是一个班，并被安排成同桌。他从教务处领了手册和学生卡往回走，进班后向自己的位置看去，随即脚步停在了原地。

    第一排的一个男生和他关系不错，

    “江颂？没事吧？”男生见状询问。

    江颂闻言回过神笑了下，“没事。”

    侧脸与那晚路灯下的少年重叠，

    “同学，我是江颂，九班班长。”说着将手册与学生卡递给封年。

    封年闻言接过朝他单手比了个谢谢，江颂看懂了，交流时目光短暂的接触让他又回到那深夜，含着烟叶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眼。

    封年就是他，他不能说话。

    -

    他很安静，只是坐在位置上打游戏打发时间，有时界面眼花缭乱有时只是消消乐。

    没有一点攻击性，只是低下头时还能隐约看见额头上深色的淤青。封年察觉到视线，侧头撇了他一眼，这一眼没有任何意味。

    江颂意识到自己有些不礼貌，抽屉里不知道谁放了个糖罐，他撕掉了上面粉色的信封，抓了几颗递给封年。

    封年这次看了一会他手心漂亮的糖果，犹豫了一下拿了颗橘子味的，拆了塞嘴里，继续打游戏去了。

    中午下课前封年被班主任喊去，是封越来了。

    封可梁从公司回来，封越接他去附近的酒店吃饭，路上询问是否还适应新学校。

    封年正摆弄手机，闻言在备忘录里打了几个字。

    （还不错。）

    封越看见欣慰的笑了一下，摸了摸把封年的头发，比爸爸还父亲。

    随后看到了封年额头上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