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秋九月，是皓北一中开学的日子。
皓北市气候寒冷，入秋之后尤为明显，蒋霜裹着黑色呢子大衣，在校门口等着韩莉和沈倩。今天是高一新生报道的日子，可不能迟到。周围的学生们已经寥寥无几，她正担心着，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韩莉喊道：“快进去吧!”
三人牵着手，连忙奔去操场。刚入学，分班是随机的，蒋霜三人初中是一个学校的，顺势也分到了一个班级，四班的学生男女分排站成两队，三人刚在队尾站好，讲台席上就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蒋霜抬脚望去，是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
开学典礼枯燥乏味，领导们干巴巴的致词，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由教导主任结尾，并公布了大家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9月9日，军训正式开始，由各班班主任领取军训服！”
同学们哀嚎一片，回到教室依旧不消停。
“今天7号，后天军训，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啊。”
“是啊！是啊!15天呢，难熬!”
沈倩和韩莉也在一旁附和着，走廊内都是各班吵闹的杂音。直到班主任进了班级，才静下来。
四班的班主任姓李，中年妇女，体型消瘦，戴着一个紫色边框的眼镜，说话态度很强硬：“很高兴和大家聚在四班！但这只是一时的，三个月后，进行分班考，然后选择文理!”
“咱班班长暂定许译，一会班长统计一下尺码，和我一起下去拿军训服。说完又指挥几个男生一起帮忙。”
班长是许译，大家都没有意见，他初三时拿过省城数学竞赛一等奖，这个名字在那时各个学校的数学老师都提过。
他很活泼，说笑之间就把大家的尺码统计完了，过了一会，他们就把军训服抱上来了。
领完衣服，也放学了。沈倩和韩莉家是一道的，和她两道了别，蒋霜自己打车回了家。
蒋霜刚到家，就听见卧室里两个女人争吵的声音。
两个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都要五十岁了，还不结婚！还和那个烂货纠缠！把自己耽误的和烂菜叶子一样!”
“你有脸催我结婚？自己单身带孩子就幸福是吧？”
....
两个女人越吵骂的越难听，蒋霜换下鞋，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话落。屋子里面才安静下来。蒋霜成功阻止了这场恶战。
卧室里面的两个女人立马走了出来，尬尴的和蒋霜寒暄着。
这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是蒋霜的母亲，另一位是她母亲的亲妹妹，蒋霜的姨妈。
对于这种情况蒋霜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们的感情似海深，血浓于水，几十年磕磕绊绊，又相互扶持着。
两姐妹是异卵双胞胎，眉眼十分相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姐姐的脸型更加圆润饱满，妹妹的嘴巴薄而娇小。两姐妹都爱美爱打扮，在蒋霜眼里她们是时尚的中年美人。
袁雅俪开口说道：“姑娘回来啦，洗手吃饭吧。你姨妈给你炖的牛肉，一会多吃点。”
蒋霜姨妈也附和着，蒋霜洗了手，立马也上桌吃饭了。
忙着吃了几口，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四四方方的房间被蒋霜布置的很温馨，主体是粉白色，床边和窗台都摆着成排的布偶。
蒋霜回屋看了会□□，在群里和韩莉闲聊了一会，又看了会小说，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秋天军训，没有那么热，也没有晒，除了累，没别的。
在军训的某一天，蒋霜正坐着休息，沈倩突然从别的队伍跑过来，拉着蒋霜跑出操场，手舞足蹈的叫着：“我靠！柳卓炎转学了，转去外地了，一个暑假了，我才知道！”
“大姐，至于这么激动吗。”
“怎么说和他也算是朋友吧，我感觉他有点喜欢你，要不然他初中一直在你身边呢。”
蒋霜一副三好学生的姿态义正言辞的说着：“别乱说，初中生能明白什么是喜欢不喜欢啊，再说了，他突然转学，不说一声，对你这个朋友来说挺不够意思的。”
“也是，走吧，买雪糕吃。”
沈倩又哀嚎道：“好烦啊!”
沈倩对于军训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要结束为止，就没有一天不抱怨的，因为这不合身的迷彩衣服太难看，平时她引以为傲的波涛汹涌，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让她看着像熊一样壮。
军训那是痛苦的回忆，到底经历了多久，蒋霜已经记不清了。
正式开课的那天，班主任让学生们随便坐，三个女孩开心的像是捡了金子一般，紧挨着排排坐。
在蒋霜的中学生涯中，这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没有小升初的稚嫩和惶恐，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像小学一样自己没有玩伴。
蒋霜或许她像名字一样冷。
她是不会主动与人打交道的，她除了有白皙的皮肤，就是一脸严肃的神情。
眼睛明明炯炯有神，可放在这张脸上显得更像是不好接触的人。
三个女孩能成为朋友都是因为在初一的一节体育课上，俩个班级赛跑，这三位凭实力在后面像乌龟一样跑着，在体育老师急切的催促下，沈倩忽然牵起韩莉的手，韩莉回头握住了蒋霜的手，一起奔着终点跑去。
三个女孩因此有了交集，成为彼此的好朋友。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着，再忆起时犹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就消失。
（二）
分班考试结束后，蒋霜如愿的考进了重点文科二班；韩莉说近几年理科本科分数线低，很坚定的选择了理科班，被分到了九班；沈倩很纠结，但最后还是留在了文科四班。
二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人，因为是名牌大学的硕士，校领导极为看重他，他本人眼神犀利，体态臃肿。不管是教学还是纪律他都极其严格，他的英语不允许班里的同学答100分以下，因此，钱寿老师都会利用自习时间测试，一周一次。
过了一周，钱老师确认了班级干部。高赫是班长，蒋霜是副班长，和别的班级一样，一男一女的搭配。
正式成了文科生，蒋霜也重新调整了状态，对于高一的知识蒋霜掌握的还不错，只是数学的分数不太好看，但也不影响她年级第一的名次。班主任告诉她，蒋霜看到的是凤毛麟角，在这个小县城她的成绩确实优秀，可是当高二接触省城考生的时候，蒋霜才真正意识到偏科的严重性。
期末考结束后，大家都雀跃着。高一的上半年，过的很顺利。
再开学时，蒋霜的□□消息里出现了一个很久不出现的人。
一个打招呼的表情，蒋霜回了一个微笑，对方便下线了，蒋霜想应该是误发了。
中午蒋霜和韩莉、沈倩一起在食堂吃饭，韩莉像是饿死鬼上身，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饭菜，和她说话也不回应。
沈倩无奈的说着：“好一个饿死鬼。”
蒋霜回着：“受刺激了？”
“估计是。”
“嗯”
韩莉赶忙吃完最后一口饭，喝了一口水说道：“没受刺激，正好饿了，我是想快点吃，告诉你俩一个大消息。”
两个人瞬间兴奋起来，问到：“什么大消息啊？”
韩莉笑道：“我班，转来一个新同学。”
蒋霜失望的说道：“这是什么大消息啊，转来十个跟我都没关系，无聊。”
沈倩附和着：“是呗，无聊。”
韩莉提高了嗓音：“蒋霜你别说，就是跟你有关系。”
正当蒋霜一头雾水时，韩莉又兴奋的说道：“哈哈，这回不用我说了，你自己回头看吧。”
“我才不回头呢，无聊。”
蒋霜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沈倩也兴奋起来了，拍打着她的胳膊激动的喊着：“回头！回头！”
看她两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蒋霜这才回头。
是。
。
。
柳卓炎。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蒋霜身后。
距离大概有几十厘米，她丝毫没有察觉。
柳卓炎拿着一瓶矿泉水傻傻的笑着。
还没等蒋霜反应过来，沈倩就坐到了对面，韩莉热情的叫他坐在蒋霜身边。
此时此刻，蒋霜说道：“你转学回来了？”
“嗯嗯!想给你一个惊喜。”
蒋霜一时无言，沈倩抱怨道：“真不够意思，转学不说一声，回来也不说一声，柳卓炎你真潇洒啊！”
韩莉附和道：“这位同学，你和我们缘分不浅啊，初中你们三个一班，高中又和我同班了。”
柳卓炎笑道：“确实有缘!我突然转学是因为家里有点事，当时就觉得还会回来，就不想说了。可别觉得我不够意思，这样，我请你们一个月的饮料，当赔礼了。”
沈倩不客气的说道：“我就喝可乐吧!”
柳卓炎歪头对蒋霜说道：“你想喝什么呀？”
“我不想喝，算了吧。”
“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甜品行吗？”
“没有。”
柳卓炎还想说下去，却被起哄的韩莉和沈倩打断了。
蒋霜无奈的拿起餐盘说道：“走吧，一会就上课了。”
他一把端过蒋霜手里的餐盘，说道：“蒋霜，我刚来这个学校，不太熟悉，你能带我逛逛吗？”
还不等蒋霜开口，韩莉和沈倩在旁边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去呗，老同学见面，叙叙旧。”
“人家刚转学，属于是人生地不熟，带人家熟悉熟悉。”
“我们两先回去了。”
蒋霜楞在原地，好姐妹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那我带你去体育馆和操场看看吧？”
“好好好，我都可以。”
二人并行走着，迎着日光。
出了食堂，有个交叉路口，右侧就是体育馆，后方就是操场，操场边上除了有一些肆意生长的野花野草，就是健身器材，最受欢迎的就是秋千。
两个人漫步走着，距离上课还有20分钟的时间。
蒋霜忍不住的打量柳卓炎，只是一年没看到而已，他身上的气质褪了几分稚嫩。手指修长，手掌宽阔，小麦色的皮肤配着浓黑有型的眉毛，一对有着内双的眼睛炙热有神，永不垂下的嘴角始终对她笑着。在正值青春的这几年他对蒋霜始终满面笑意，这是一个少年最宝贵的财富，被她永久的占有着。
“蒋霜，为什么之前我找你，你不出来和我玩呢？”
“我当时只是觉得我们还不算是朋友。”
蒋霜直截了当的说完，他的笑声瞬间传到耳边。
“毕竟，你之前连打算转学去外地都没告诉我...”
蒋霜又拙劣的补充到。
“本来打算单独告诉你的，但是约你，你没出来。这个事，我道歉。可是，做你朋友还有要求啊。那你为什么不早提呢？在一起上了三年学，初三我搬了家，咱们天天一起放学回家，这还不算朋友啊？”
她又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在蒋霜心里朋友的定义是什么？
可是交朋友哪有什么要求啊？
蒋霜一时被人揭穿，没了借口，又胡诌了一句。
“最起码，朋友应该一起分担不开心，你没分担我的，我也没分担你的。”
少年瞪大了眼睛，急得差点跳了起来。
“喂！你别污蔑我!初三第一次模拟考，英语老师说你没考好，退步了，然后你下午上课都垂头丧气的，我给你送了一袋子零食，放在你凳子旁边，袋子里还放了纸条!”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聊这样的话题，像是翻旧账一样，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蒋霜却仔细回忆着。
“啊？可我不知道那是你给我的。”
“那你吃了吗？”
“你明明放在了两个人的凳子中间。所以我以为是同桌的，我没动...”
男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蒋霜，接着又低下了头，嘟囔道：“不止这次啊，我一直陪你来着，可能也是我表现的不明显吧？”
“所以你整个初中三年脑子里只有成绩排名和韩莉沈倩，是吧？”
刺眼的阳光被他挡住，眼前只有他宽阔的肩膀和滚动的喉结。
蒋霜愣愣的回到：“嗯。”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前走着，又突然停下，伸出手。
洋溢着笑容的面庞有着明亮的眼睛，少年身间仿佛散发着炙热的温暖。
柳卓炎笑道：“那么。我现在正式的通知你，我，柳卓炎和蒋霜是朋友。”
少年无比坚定。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蒋霜伸出的手又突然在空中顿了一下。
“你放心!好朋友啦!又不是早恋，紧张什么。”
蒋霜看着他急切的解释，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
从此，女孩的思绪被男孩全部打乱，命运给她安排了柳卓炎，从这之后，蒋霜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对他说不。
一旦她对上他那热烈、清澈的眼神，会紧张，更会期盼，柳卓炎亦是如此。
如果说柳卓炎突然回来是惊喜，那么他转学就是蒋霜生命之书里最不可抹去的鲜艳色彩。他在尽情挥洒墨水时也将她牵进这无休止的爱恨情网之中。
距离暑假还有两个月。
高一的学子们却提前雀跃了起来，因为学校要举办文艺汇演。
大家叽叽喳喳，神采飞扬的讨论着。
只有重点班的同学们对这个事情不太敏感，大家都害怕积极参加文艺汇演会破坏良好的学习氛围，以至于拖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报出节目单。
“如果咱班没有节目，可以弃权。”
讲台上的男子用雄厚的嗓音陈述着，肚子在灰色衬衣下显得更加圆润。
蒋霜抬头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又望了望周围的同学。
忽然又想起韩莉和沈倩计划着各自班级节目的样子，不禁想到自己从来没有为这种班级荣誉感而感受到什么，难免失落。
如果以后回忆起高中时代，只有学习，没有和同学之间美好的回忆，像初中那样，未免太枯燥了。
天天学习不一定会进步啊？
放松一下也不会退步吧。
蒋霜一时之间迷了神，张口说道：“文艺汇演只有一次，咱班不参加有点可惜吧？”
蒋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沉默的教室之间，绝对震耳欲聋。
“你学习好，你可以参加的。”
蒋霜清楚的看到动嘴皮子的是坐在靠墙边的女生。
郑群贤，蒋霜对她的印象是又高又瘦的文静女生。
她语文很好，总是单科排名第一，但是蒋霜和一班的那个男生偶尔会和她竞争这个第一名。
这种莫名的攀比在无意间形成，导致她们两如同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蒋霜很佩服她的毅力，课间她也书不离手，身上淡然的气质藐视一群跳脱的同学，或许因为这个她一直名列前茅。
蒋霜面对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不知所措，或许是学习氛围太压抑，也或许是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蒋霜也立即不服的回应着：“哦。”
阴阳怪气的样子不输她。
同学们瞬间议论起来。
“咱班有谁有才艺吗？”
“要整也得拿的出手吧。”
班里的话音此起彼伏，似乎多亏了蒋霜，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议论纷纷的。
“好了！如果有谁对文艺汇演有想法，就快点找文艺委员，报一个节目单。”
大家齐声应和着。
“不争第一第二，超过一班就行！”
班主任洪亮的声音瞬间压制了同学们，好像拿到了军令状一般，文艺委员吴鹏喊了一嗓子：“好嘞！”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蒋霜看着依旧低头奋笔疾书的郑群贤，也低下了头。
课间，吴鹏来到蒋霜旁边，笑道：“蒋霜同学，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蒋霜一时低下头了，羞愧又诚实的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有想法，因为我没有能上台表演的才艺...”
眼前这个高个子又兴奋的男生仿佛憋回去了一肚子的话。
两个人一站一座，互相沉默。
蒋霜虽然对文艺汇演很感兴趣，但是实在没有才艺，唱歌不好听，乐器也没有学过。从小到大都是学习为主，如果非要说学过什么，就是去过几年的书法班。但是哪有人在文艺汇演上台写法的...
蒋霜不清楚吴鹏需不需要她帮点什么，但还是说出口了。
“嗯...但是我可以为咱班这个文艺汇演打打下手啊。”
“哈哈，行，谢谢啊。”
“不客气，应该的！”
吴鹏立马痛快的答应下来，蒋霜这才如释重负。
自己先引开的话题，自己却没有能上台的才艺，难免觉得自己闯祸了。
看到班级除了她自己还有别人对文艺汇演感兴趣，蒋霜心里莫名的欣慰。
晚自习结束，天已经要摸黑了。
蒋霜回家立马掀开自己的床柜，从一些杂物中翻找着什么。
翻了半天才找到她要找的东西。还好没扔掉啊！
她感慨着。坐到书桌前，从这袋子里拿出来一沓宣纸和毛笔墨水。
兴致冲冲的收拾了一下，又装腔作势般的开始写了起来。
“白日依山尽，黄河...”
蒋霜哆哆嗦梭的手虽能写出个大概，但是这毛笔字已经不成样子了。
自己不甘心的写了半个小时，越写越差。
最后又失落的把这些家伙什收了起来。
她在□□上和两个姐妹抱怨着。
“我的毛笔字写的已经和狗爬一样了。”
沈倩网速很快，立马回复。
“因为你已经两年不写了。”
“+1”
三个人又唠了几句，蒋霜才开始写作业。
一个文艺汇演愈发掀起了蒋霜追求一颗才情的心，她的兴趣爱好几乎没有，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趣的人，因为蒋霜对于分数的执着，所以她都以书本为伴，她害怕退步，她渴望远走。
在班里，文艺汇演的热度持续高涨，蒋霜看着吴鹏天天喊着计划着，心里抑制的小火苗更加按耐不住。
恰巧，柳卓炎又故意在火苗中抛出易燃物，蒋霜彻底沦陷了。
今天的午饭依旧是和柳卓炎一起吃的，自从他转学回来，除了上课，蒋霜身边都有他的身影，以前是三个人，现在变成了四个人。
吃完饭，韩莉和沈倩依旧去操场看足球。
蒋霜则被柳卓炎拉着陪他去打篮球。
蒋霜坐在阶梯上，低着头玩弄自己的头发，发着呆。
突然砰的一声，一个篮球落在蒋霜的眼前。
柳卓炎擦着汗笑道：“蒋霜，你不是答应来看我打球嘛？地砖比我好看？”
蒋霜抬头，给他递了一瓶水，也没理他。
“我知道你在闹心什么。”
蒋霜抬眼看他，立即追问道：“那我闹心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柳卓炎哈哈笑着，挨着蒋霜坐下。他裸露着的小腿无意中蹭到了蒋霜的手臂，灼热的体温又让蒋霜红了脸。
“你不就是想在文艺汇演的时候表演节目嘛。”
蒋霜立刻否认，但柳卓炎没给她辩解的机会，又说道:“韩莉都跟我说了，你最近练书法呢，写毛笔字也是文艺的一种，真的，你就报上去呗。”
蒋霜一时愣住，他就这么把自己心里想却不敢的事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练书法本来就是我的习惯，和文艺汇演有什么关系，你瞎说什么呢。”
“哇，练知识点才是你的习惯吧？别装了，你想表演节目就去啊，又没人拦着你。”
蒋霜又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不会是你已经说过了，被你班文艺委员拒绝了吧？这都小事，吴鹏跟我是好哥们，一会我找他聊聊，反正你们班级也整不出来像样的节目。”
蒋霜听了，赶忙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自己可不好意思提，上台干巴巴的写书法好蠢啊，我又不是什么书法家...”
柳卓炎大声笑道：“哈哈哈!你笨呀？你去上台写书法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懂么？
“而且写书法有什么蠢的，今年跨年晚会有一个女明星就表演写书法了，可没有观众觉得奇怪，而且她名气一般。”
蒋霜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一边听柳卓炎讲着，一边点头。
“走，回教室！”
回到班级，蒋霜走到吴鹏面前问道：“咱班的节目定了吗？”
吴鹏扶了下眼睛，得意的说着：“我这办事效率，必须定了啊，明天就开始彩排了！”
蒋霜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言还没组织好，觉得无法开口，又问了吴鹏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直到手心握出了汗，才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看地理书。
最后在晚自习上课前，蒋霜才说出口。
支支吾吾的小声询问着：“吴鹏，我练过几年书法，你觉得能一起上台表演吗？”
吴鹏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听蒋霜说完话立马把腿放下：“哎！你别说这个创意很好啊，咱班是独唱节目，找了吉他伴奏，还是觉得单调。正好，你在旁边写一副书法，然后唱完，你正好写完，很完美！”
吴鹏似乎比蒋霜还兴奋，赶忙计划了起来。
蒋霜又问道：“在舞台上写书法，不会很奇怪吧？”
“不会，你在旁边写就行，唱的是民谣啊，你到时候可以写一个和雪景相关的诗词，我觉得民谣配书法很有个性，不违和。”
蒋霜笑道：“哈哈，好的呢，排练的时候记得叫我！”
“没问题，吴鹏举起手掌，蒋霜用了劲拍上去。
之后的几天蒋霜下午的自习课都是在排练中度过的，听着齐征的歌声和李海的吉他一笔一划的练着。
吴鹏心直口快的点评着。
“齐征，你唱的和原唱对不上。”
“李海你吉他声好小。”
“蒋霜你找个书法班突进一下呗...”
四个人各有各的想法，斗斗嘴一节课就过去了。
韩莉和沈倩忙着排练舞台剧，比蒋霜忙多了，午饭都不在一起吃了。
倒是柳卓炎全然不在乎文艺汇演，韩莉找他帮忙演舞台剧，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柳卓炎现在是无所事事，整天闲的发慌，和蒋霜抱怨自己没好朋友，蒋霜也开始冷落他。一开始，蒋霜还会和他解释，自己学习和练字有点忙不过来，但柳卓炎越听她解释越无理取闹，要求蒋霜晚自习上课之前的课间留十五分钟出来溜达聊天。
蒋霜果断拒绝，耐不住他卖惨磨人，最后蒋霜妥协了。
“5分钟，陪你去商店买零食，然后我回去排练，你出去打球。”
“哈哈，这也不是不可以，OK！”
蒋霜最后苦苦哀求妈妈，磨了两天才去书法班，勤学苦练两个星期才让吴鹏满意。
距离文艺汇演还有三天，吴鹏又提出让她穿小礼裙的要求，虽然不太理解，但这正和蒋霜的意，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亮裙子呢。回家和妈妈商量着，打算周六去礼服店试衣服。
到了星期六这天，蒋霜起的比鸡都早，等妈妈起床的时间又兴冲冲的做了早饭。
折腾了一早上，母女二人才出门。
到了礼服店，蒋霜提了自己的要求，看着店员拿出来的小礼服做工比自己想象的粗制。
蒋霜失落的看着妈妈，扭头嘀嘀咕咕的说着想着去另一家，但袁雅俪开口说道：“这家是咱们这最大的礼服店，这种店都是以婚纱为主。你想要那种精致的礼服，那都是电视里演的，况且只是学校的小活动，要求别太高了。”
蒋霜仔细想了想，妈妈说的也对...
她挑了一件蓝色束腰领口装饰着亮钻的连衣裙。
蒋霜低声向店员问道：“有没有类似这样的裙子，但是裙子是白色的的？”
“嗯...或者粉色的也好...”
店员面露难色，低头思考沉默了一下，给了蒋霜肯定的回答：“店里的小礼服就这些，这件衣服倒是有粉色，藕粉色，但是当伴娘服租借出去了。”
蒋霜也终于妥协。
离文艺汇演还有一天，这两天柳卓炎请了假，说是回老家一趟。韩莉和沈倩忙着服装的事，蒋霜坐在班里写卷子，正觉得无聊，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
“打扰一下，我找蒋霜。”
柳卓炎清脆洪亮的声音传来，蒋霜立马抬头看去。起身走出班级，身后还有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正好是课间时间，走廊内都是跑闹的同学，柳卓炎提议去西侧的走廊溜达。
周围终于清净了许多，因为西侧教学楼有图书室，这走廊自然也是没人大声喧哗的。蒋霜正想开口问他为什么突然回老家，但柳卓炎先开口了。
“其实我没回老家，我是去原城了。”
蒋霜惊讶道：“那你和老师说你老家有事，你真会说谎，我都信了。”
柳卓炎红了脸：“我不对你说谎啊，我想在□□里单独告诉你，可...我的□□号被盗了。真的！”
“为什么被盗？证据呢。”
柳卓炎支支吾吾的说道：“前天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登不上去了，□□被盗了还是班里同学告诉我的，他们说，我的□□号，突然开始连发色情广告，真的！不信你去问韩莉，班里同学都看着了。真的。”
这种情况蒋霜也见过，上学期班长高赫就这样过。
蒋霜想起来那些图片，顿时羞愧，忙扯开话题：“你找我干嘛呀，现在也不是饭点。”
柳卓炎看到蒋霜的小脸泛红，就知道她不怪自己说谎了，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微笑道：“我去原城给你带了件裙子，生日礼物。”
蒋霜看着这个大男孩，眼神真挚，但她却不好意思收下这个礼物，看着这个精致的包装袋，就知道不便宜。
“我生日在9月末，还早呢。而且这应该挺贵吧，我收不起。谢谢你。”
柳卓炎急了，连忙摇着手臂：“不贵，真的，而且你文艺汇演穿这个裙子正好，粉色的，真挺好看呢。”
“而且礼物不看贵重，我也很希望收到你的生日礼物...”
蒋霜万分羞愧，从朋友的角度来讲，柳卓炎太仗义了，去省城给自己买礼物，但这分心意太重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回给他什么。又想开口拒绝，可柳卓炎瞬间把袋子挎到了蒋霜的手臂上。
一脸正经的说着：“是朋友就收着，只要别忘了送我生日礼物就行!”
蒋霜笑着答应了，也没再和他迂回。
“你说，穿粉色礼服上台会不会有违和感。”
柳卓炎告诉她：“这是一件淡粉色的裙子，只有花纹，没有碎钻之类的东西，上了台，灯光一照，就像白色的一样。
蒋霜听他的言语，第一次发现这个男孩这么细心，她已经不知如何感谢了，因为他所描述的，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蒋霜停下脚步，郑重的道了谢。
“真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不客气!”
各班期待的文艺汇演终于来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九班，表演话剧《茶馆》。韩莉女扮男装，拿着不知从哪里整来的玩具鸟，别有一番风味，台上的同学松弛、活泼，好几次逗笑了观众。
蒋霜的班级第五个出场，沈倩在他们上一个，蒋霜在后台候场，没看见沈倩班级的节目，但听到了歌声附和着台词。掌声时而传来，应该也是精彩的节目。
“感谢四班的演员们带来精彩的音乐剧，尊敬的观众们，伴随着温暖的灯光，歌唱者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请欣赏二班同学的歌曲表演!”
男主持的话落，蒋霜三人已经上了台。
熟悉的吉他声伴着轻声的伴奏弹起，齐征沙哑磁性的嗓音传遍整个演出厅，蒋霜这才低头执笔。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蒋霜也举起了写好的诗。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台上的两位和观众一样，看着蒋霜手中已经装裱的宣纸，随着李海最后的吉他声落地，节目完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