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当日,整个世子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府中花香与酒香交织,宾客们纷纷前来祝贺,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东虞王温月华近日事务缠身,托温恺悌代为传达,她虽对林雪崖的生辰宴十分挂怀,却实在无法抽身前来,只能差人送来贺礼。
林雪崖在宴会开始之时,命人将几匹马牵至府中空地,温恺悌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迫不及待地奔上前去。
那几匹马身姿矫健,毛色光亮,眼神炯炯有神,尤其是一匹全身雪白眼眸赤红的马,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温恺悌兴奋地绕着那白毛赤眸的马细细打量,爱不释手地轻抚马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它好漂亮!”温恺悌忍不住赞叹。
林雪崖笑着看向他:“我可没忘对殿下的承诺。它叫'白兔',殿下既然喜欢,不妨试试?”
温恺悌一听,心中有些意动,可却又扬起下巴,轻哼一声:“哼,本世子今日没心情,改日再说。”
林雪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世子殿下不会是不会骑吧?”
温恺悌一听,顿时涨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谁……谁说我不会,本世子只是不想骑罢了!”
林雪崖也不拆穿他,只是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那看来是我误会殿下了,只是这偌大的世子府,如此良驹却不能驰骋一番,实在是可惜啊……”
温恺悌被激得一跺脚:“骑就骑,谁怕谁!”说着,便走到白兔身边,可他望着高大的马背,眼神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林雪崖暗自好笑,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殿下,我来帮你。”说着,他一手扶住温恺悌的腰,轻轻一托,将他送上马背,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在温恺悌身后。
温恺悌还没来得及反应,林雪崖已经轻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向前奔去。
温恺悌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林雪崖的衣角,林雪崖笑着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姐夫,抓好了!”
说着,他策马加速,在世子府中飞驰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温恺悌一开始的惊恐渐渐被兴奋所取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险与刺激,心更是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跑了几圈后,林雪崖勒住缰绳,白兔缓缓停下,众人也惊叹于他驭马时的英姿,纷纷鼓起掌来。
温恺悌看向林雪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别样的意味,脸颊因兴奋而泛起红晕,被他轻咳一声掩饰住:“你……你还有点东西。”
林雪崖看着他,笑道:“只要殿下喜欢,以后我可以常带殿下骑马。”
温恺悌傲娇地扭过头去:“哼,本世子自己会。”但嘴角那抑制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世子府内,樱花如雪飘落,香气馥郁。
今日的林雪崖入乡随俗,着一袭绣着锦鲤的粉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锁骨,被粉色衣衫映衬得如美玉无瑕,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魅惑。可那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又如暗夜中的花妖,妖冶危险,令在场的贵女们频频侧目。
一位身着银白色劲装的女将手捧着一杯新酿的美酒,走到林雪崖面前,朗声说道:“听闻今日是楚公子生辰,吾特来敬公子一杯。”说罢,微微欠身,眼中倾慕之意溢于言表。
林雪崖见这女子英气十足,性格直爽,眉宇间却有一丝隐隐的忧愁,正要回应,温恺悌上前一步,抢先说道:“银姐姐,楚公子从不饮酒,你这杯酒怕是要让他为难了。”
银将军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笑道:“原来如此,是吾唐突了。”说着便退下,眼中失落之色毫不掩饰。
“我倒是才知晓自己从不饮酒。”林雪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却紧紧盯着温恺悌,“殿下,这位银将军是何来历?我瞧着她似有心事。”
温恺悌瞥了一眼林雪崖,轻哼一声:“你问她做什么?她是北海银家的嫡女,自小习武,性格莽撞得很,在军中倒是有些名气。不过,你最好少与她接触,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雪崖挑眉:“哦?殿下为何这般说?听起来殿下似乎对她颇有成见。”
原来她就是二姐提到过的那个最年轻的郡侯,年纪轻轻便担此重任,想必不是简单人物。
温恺悌皱了皱鼻子,神色不悦:“哼,她总是缠着母上和妻姐,还老是提起什么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烦都烦死了。而且,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定是又动了什么心思。”
林雪崖哑然失笑:“殿下这是在为我着想?还是……吃醋了?”
温恺悌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本世子才没有!我只是不想你被她缠上,到时候惹出一堆麻烦,还要我来收拾。”
林雪崖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是是,姐夫说得对。不过,我看她眉间忧愁不似作假,或许是有什么难处。”
温恺悌撇了撇嘴:“她能有什么难处?不过是些军中琐事,她就爱瞎操心。说不定是在比武场上丢了面子呢。”
两人说笑着,又有一位粉衣贵女拿着自己新绘的画卷,笑盈盈地走向林雪崖:“楚公子,小女子近日作得一幅画,自觉有些意境,想请公子品鉴一二。”
温恺悌见状,眼珠一转,又状似无意地凑在一边,看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玉妹妹,你有所不知,楚公子近日眼睛不适,看不得这些精细之物,你还是莫要让他费神了。”
玉家贵女见此情形,只得收起画卷悻悻离开。
林雪崖心中明了温恺悌的小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姐夫这又是作甚?莫要坏了我与贵女们结交的兴致。”
温恺悌脸一红,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这些女子不过是看中你的外表,哪有什么真心。我这是在帮你,省得你被她们迷惑。”
林雪崖轻笑一声不再言语,而温恺悌看着林雪崖的笑容,心中一阵慌乱,却又强装镇定,转身走开。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不想看到林雪崖和其他贵女亲近,才故意使这些小手段的呢。
他只想让这家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此时的他,一颗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向了眼前这个男子。
林雪崖也察觉到了温恺悌的目光,他表面上在玩乐,但心中一直记挂着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知道,通过这次生辰宴,他已经成功地拉近了与温恺悌的关系,接下来,他就可以更好地推进自己的计划了。
只是今日遇见的那位银将军,眉宇间透漏出一丝忧虑,似乎还有些其他的话想说,却因为温恺悌的作梗,没能说出。
这让林雪崖心中隐隐有些在意。
宴会结束后,喧嚣渐渐平息,宾客们也陆续散去,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啊!血……”一个婢女瘫坐在地上,手指着地上的几滴鲜血,脸色惨白。周围的仆人纷纷围了过来,面露惊恐。
消息迅速传开,整个世子府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侍卫们如临大敌,迅速集结。林婉仪听闻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心猛地一沉。
血迹旁扔着一把御伞,是温恺悌的,上面沾染着鲜血,伞面还有被撕扯过的痕迹。
林婉仪双手颤抖地接过侍卫呈上的御伞,眼眶顿时红了:“快……去找世子殿下!”
自己与温恺悌的联姻虽然是父王林朝晖和东虞王温自华的安排,可三年的相处,她早已把他当成了亲弟弟。
仆人们和侍卫们四散开来,四处寻找,呼喊声此起彼伏。整个世子府被紧张和恐惧的气氛笼罩,可就是没有一点温恺悌的踪迹,只有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破损的纸伞,让每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林雪崖安抚着林婉仪,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你们和我去府外附近搜寻,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踪迹。其他人,在府内再仔细检查一遍,尤其是那些偏僻的角落。”
在寻找的过程中,林雪崖心中思绪万千,眉头紧皱。
此次温恺悌失踪绝非偶然,世子府的戒备森严,外人若想潜入并带走温恺悌,必定是精心策划。而且,对方选择在生辰宴这样热闹又人员混杂的时候动手,明显是有备而来。
可到底会是谁什么人呢?是与世子府有旧仇之人,还是冲自己而来?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在郊外一处废弃庙宇中,温恺悌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他的眼中既有愤怒也有恐惧,嘴上被布条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几名猥琐的男子正围在他身边。
“嘿嘿,没想到今天能碰到这么个贵人,等我们办完了事,再拿了钱,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啦!”其中一个男子搓着手,□□着说道。
他们一步步逼近温恺悌,温恺悌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绝望地闭上了眼。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温恺悌猛地睁开眼,望向门口,林雪崖带着一群侍卫出现。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那些男子一愣,对视一眼,跳窗逃窜而去。
林雪崖一挥手,侍卫们立刻追了过去。
他帮温恺悌松绑,温恺悌胳膊受了伤,血流不止,眼中有惊恐的泪水。
他皱着秀气的眉,咬牙切齿地大喊道:“我要他们的狗命!他们刚刚竟想对我……”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如雨滴落,泪光中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狠辣。
林雪崖一惊,这种狠绝的神情在他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显得极为陌生。
他眼眸深邃,微微示意,暗处的赴涯立即会意,悄然跟着追了出去。
庙宇的地面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从痕迹的方向来看,温恺悌是从庙宇的侧门被拖进来的。
林雪崖顺着痕迹来到侧门,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树林边的草丛有被踩踏过的迹象。
林雪崖发现草丛中有一块破碎的衣角,衣角的布料质地精良,上面绣着半条精致的橙色锦鲤。
他心中一惊,在东虞,只有东虞王族才是红色,而橙色锦鲤,该是郡府诸侯。
他努力回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
银将军。
她那银白劲装衣角上就绣着类似的橙色锦鲤,今日来赴宴的女宾中,郡府级别的也只有她。二姐说她20岁出头便领了一郡,前途无量,也正是与林雪崖年龄相近,才收到了二姐邀请。
林雪崖眉头紧锁,可他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总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想把他们的视线引向银将军。
回到世子府,林婉仪早已在府门焦急地等待,一看到温恺悌,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冲过去抱住了温恺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恺悌却似乎有些不耐烦,挣脱林婉仪的怀抱,说道:“妻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老哭哭啼啼的!”
林雪崖眉头紧皱,在一旁来回踱步,思考着整件事,心中疑窦丛生。
为何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发现温恺悌的踪迹?而这一路而来,地上都是滴落的血迹,线索太过明显。
他轻声问道:“殿下,你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温恺悌平复了一下情绪,思索了片刻道:“我隐约听到他们说'事成之后,渤州侯绝不会亏待我们'。”
林雪崖发觉林婉仪听到“渤州侯”后,面色明显一变,眉头皱起。
他微微眯眼,脑海中迅速闪过与渤州侯相关的情报。
渤州侯金月胧在朝堂之上野心勃勃,与东虞王温自华之间虽表面相安无事,但暗地里却多有摩擦。
不过,仅仅因为女儿的求爱不得就对世子下手,这似乎不符合金月胧的作风。
温恺悌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继续说道:“那渤州侯金月胧之女金绮妍曾经疯狂地追求我,可三年前我嫁给了妻姐,定是她心生怨恨做下此等下作之事,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林婉仪秀眉紧蹙:“我也知道此事。”她搂着温恺悌,神色少见地冷峻。
温恺悌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下子哭了起来。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拉着林婉仪的衣袖哭喊道:“妻姐,若非楚雪川及时赶来,我今日就……”
林婉仪心疼不已,将温恺悌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知晓金月胧的野心,也听说过金绮妍的疯狂,可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世子的地盘上对世子下手。
她神色恼怒,咬牙切齿道:“金月胧平日就野心勃勃,纵容她女儿胡作非为。此次,她竟敢纵容金绮妍伤害恺悌,我定要她母女二人付出代价!”
林雪崖在一边看着,三年前那个温婉的二姐不知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狠厉果决,那眼神让他有些陌生。
“难道银将军也参与其中?”林雪崖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但要想查清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殿下,你可与我说说那位银将军的事?”林雪崖突然看向温恺悌。
温恺悌微微一愣,回答道:“你说北海侯银小瑜?怎么突然问起她?”
林雪崖微微点头,“我在那破庙附近发现了一块衣角,上面绣着橙色锦鲤。银小瑜的衣角也有类似图案,今日来赴宴且能着此衣的,只有她。”
温恺悌眉头皱起,难掩惊讶之色,“你是说,银小瑜可能参与了此事?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北海郡虽与渤州郡毗邻,但她与渤州侯并无往来啊。”
林雪崖沉声道:“目前还不清楚,但她在生辰宴上表现得有些奇怪,似有忧愁之色,也许是不安,又或是有难言之隐。而且,她在你阻拦之后,没有过多坚持,似乎也不想引起太多注意。”
温恺悌回想起银小瑜在宴会上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随即又握紧了拳头:“哼,不管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胁迫,做出这种事都不可原谅!”
林雪崖继续说道:“先别冲动,我们还需要更多证据。也许她只是被人利用,或者是一个误导我们的棋子。不管怎样,不能轻易下结论。”
林婉仪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我们还需从府中之人入手,看看有没有人发现异常情况,也许有人看到了可疑之人进出。”
“妻姐说得有理。”温恺悌附和道,“我现在就去安排。”说着,他便匆匆离开去召集府中的下人询问情况。
林雪崖看着温恺悌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祈祷能有所收获。
过了一会儿,温恺悌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问了一圈,仆人和侍卫们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只说宴会期间人来人往,很是混乱。”
林雪崖沉思片刻,“这也在情理之中,看来对方计划得很周全。我们现在只能等追击的人的消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终于,侍卫们回来了,脸色凝重。
“怎么样?抓住那些人了吗?”温恺悌迫不及待地问道。
侍卫们单膝跪地:“回禀殿下,他们全都服毒自尽了。一个活口未留。”
“什么?”温恺悌愤怒地踢翻了一旁的椅子,“可恶!他们竟敢……”
林雪崖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对方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背后的主谋,不过,他们既然能提前准备毒药,说明这次行动早有预谋,背后之人不简单。”
林婉仪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线索都断了。”
林雪崖眼神坚定,“并非完全断了,我们还有银小瑜这条线索,我们需要暗中调查她。”
“好,我这就去安排。”温恺悌说完,匆匆离开。
林雪崖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一切可能只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开端。
此时,暗处的赴涯向林雪崖点头示意,林雪崖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